苏沁画发丧我并没有去,全是风祁墨一力置办。阮盈袖道我急火攻心,又把旧伤引起来,非得卧床休息不可。我心里到底难受,但也认清苏沁画已死的事实,现在唯有养好身体,回到庆殷,将事情原原本本弄清楚,才能祭她在天之灵。
风祁墨知道我的心思,弄了好些上好的补药来,如此又过了半个月左右,我已经能拿起碧水挽柳剑,在院子里使几招扶絮剑法了。
盛岚也到了此处看我,他向我禀报:“之前我们被襄郡主救回故秦,后来收到风声,得到主人的消息,属下也原是要去的,但阮姑娘同风公子说,如今是多事之秋,主人您在九岳那边的产业得有人在一个消息流通快的地方盯着,因此我同莘娘不敢出一点儿纰漏,将那边上上下下打点好了,如今稳下来,我才敢来见您。”
我叹一叹:“阮丫头怕我操心,也确实,这九岳的东西,实则都是雾云山庄的,年末自然也要分红与他们,若是经营不善,我怎有脸面去见风祁墨。盈袖提的这点也是为我,你很好,交到你手上的东西从不用多想。”
盛岚就赧然道:“可属下在鸣蛇峡时,真是太没用了。”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这样的话:“咱们也是太大意了,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好歹我全须全尾地回来,倒是我们走鸣蛇峡这条道到底是谁漏给江御阳的,必须得查,你平日里也上些心。另外我这边又收了个丫头,叫做红芝,若你闲暇了,教她几手武功自保,我最近身边不大太平,免得害了她。”
盛岚低着头应“是”,我又想起一事:“朝廷之前不是追捕我么?怎的这些时候我都没听见什么消息了?”
盛岚回说:“主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小县,周边都是山,十分荒芜,就这客栈还是两位公子出资稍修缮了一下的,且主人被追捕的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风声早就淡了,何况所谓‘为患江南’之事,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官府自然惫懒下去。”
我点点头,心下稍安。盛岚又把账簿拿来我瞧了瞧,就告退了。
他一走,阮盈袖就笑眯眯地进来,要我伸出手来把脉,我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阮盈袖按着我的手腕,语气愉悦:“江家完啦。风公子好大的本事,他直接找到了江御天,让人传话过去说,他是想自己带人隐退,从此江湖上没有江家这块招牌,还是鱼死网破,雾云山庄将江御阳杀害亲人之事昭告天下,江家后人都抬不起头。江御天愁肠百结,据说是一夜白发,终于自拆江家门牌,卖了祖屋,去承沙郡了。”
我有点讶然:“这事风祁墨倒没和我说过。”
“自然,风公子大约觉得这事很小,不劳你操心。”阮盈袖把我的胳膊收进放进被子里,“身体已经差不多啦,眼见着就要入冬,虽然雾云山庄那边已经在置办冬衣,我们又是往南边走,也要注意些。”
我点头,说了会儿闲话,风祁墨轻轻敲门,问我在做什么,阮盈袖识趣,应着声就出去了。
风祁墨过来,后面红芝跟着捧了一些衣物,他一件件抖给我看,在我身上比划,嘴上啧啧叹道:“果然我眼光很不错,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很好。”
我随手拿一件绒衣,惊道:“这么厚?!”
他瞪我一眼,把衣服放回红芝手上,示意她下去,然后道:“你什么破身板自己不知道么?这还算厚?我没弄个棉被全程团着你,已是开恩。”
我梗了一梗,转移话题道:“谁透露线路的事,查出来么?”
风祁墨叹一叹:“这事很机密,故秦那边都只有莘娘和她几个手下知道。当时我断江御阳一臂,逼问他究竟是谁,他宁可四肢皆断,流血而亡,也不肯说出与他通气的人,我想,要么是他自己猜到鸣蛇峡,要么是他拼死也要埋个钉子让咱们不舒服。因此我还是让莘娘去查,那边细细盘问仔细回忆之下,到底还是查出来一个人。”
“莘娘的青楼鱼龙混杂,当时我与师兄定好线路,让莘娘准备着,不日启程,莘娘回去与属下吩咐,中间提及了我们将行的路线,要人飞鸽传书到各个暗桩,以便接待。莘娘从这里入手,查清那日靠近内堂的人,又逐个排查,拷打之下,终有一个小厮招供,他就是江家埋在雾云山庄的钉子。”
我埋头想了想,问道:“莘娘此人可信么?”
风祁墨直接说:“我也怀疑过她,但她是我爹在时的得力助手,论理她没有背叛我的理由,何况她如今衣食无忧,在故秦可谓是只手遮天,她也算看着我长大,打小待我也好,我实在想不出若她与江御阳联手,是为了什么。”
我也细细想了想,觉得风祁墨所言甚有道理,就不再多说,只道:“但不论怎么说,究竟是在莘娘这里出了纰漏,以后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别太重用她才好。”
风祁墨拉我出去吃饭,边走边道:“是,你说得很有道理,为夫一定注意。”
我一壁笑着“呸”他占口头上便宜,一壁随他出了门。
又在这客栈呆了几日,我外伤基本好彻底了,内伤也恢复了五成,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风祁墨终于松口,肯起身去庆殷了。
阮盈袖红芝盛岚自不必说,是要跟着我一同去的,沈蓉晚也嚷嚷着要陪我,说是给我撑腰,要回家产,而瞿映月为了叶澄衣的事情,已经等了很久,听说要走了,立刻回去收拾行囊,而花见青噘着嘴跟过去,明显也是要跟着她心上人一起走。倒是诉琴,原也是要跟着伺候我的,在我猛烈的抗议之下,她终究还是被派回了雾云山庄打理庄子内务。
就这么着,我盘算了一下,我们这一行人,还是分外壮大。
之后一上路,这一群人的好处就显出来了,因我还是戴罪之身,沈蓉晚仗着身份免去很多盘查的麻烦;瞿映月与风祁墨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没有江湖宵小敢靠近;盛岚当仁不让地订好客栈、吃食,不让人操心;而阮盈袖医术高明,连头疼脑热也不用担心了。
我有时就对风祁墨赧然道:“你看,我觉得这一行里,只有我最没用。”
风祁墨想了一会儿,郑重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见青,不也挺没用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