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似丑媳妇见了公婆一般,不大好意思起来,瞿映月脸上也洋溢着笑容,拱手道:“恭喜恭喜,终于修成正果。”
既然瞿映月也不带嫌隙的模样,我也就直说:“恐怕我爹的事情,就会更让你为难了。”
“也不尽然,我此番来琴湖,也是想借着这场大战,与秦则暮做一个了断,”瞿映月同花见青入座,和我解释,“或许说出来让弟妹心里会不好受,但澄衣的仇,我必须要报,所以我准备见一见沈别声,在战场上直接与秦则暮兵戎相见。”
我懂他这意思,若是他直接去找秦则暮报仇,有影煞护着,又得兼顾我的想法,他难以施展开来,而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帮助沈别声断了我爹帮叶家争天下的梦,或许还能真正替叶澄衣报了仇,实在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我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叶澄衣,倒也是叶家的人。”
瞿映月摇了摇头:“澄衣嫁给我后,从未和家里人有联系,她死后,叶家不也轻易原谅了秦则暮和秦祥么?他们对澄衣如此狠心,澄衣又怎会盼着他们赢。”
我晓得事情发展到现在,已非我的力量能左右,便带着几分感激说:“很谢谢大哥还记得当初在庆殷城外答应我的话,想好了如何处理这事就同我说。”
我的称呼从“瞿庄主”换做了“大哥”,显然他也听出来我已放下介怀,同我相视一笑。
待晚间风祁墨和人议事回来,他们两人已经去休息了,说打小天天见面的,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就把之前那番话和风祁墨说了,他也很高兴,终究都是他的家人,再护着我,也不比我们主动卸下防备好。
第二日迎沈别声进城,三十万大军因分了几处防备玄川郡其他几处关隘,现下余近二十万,在琴湖城外驻扎,而此刻宜县与琴湖交界的陵沙江南,叶家军除去镇守江南郡各城的兵士,预计有十五万人,正在那里虎视眈眈。
沈别声倒很器重风祁墨,见到他就下了马,倒把其他官员撂在一旁,彼时我正在风祁墨身边,随着他行了个江湖里惯用的拱手礼。沈别声还是一如当初的温和清简,唯有鬓角添了些许风霜,他嘱咐我们晚些来他的住处,就先由琴湖的官员领着看呈报去了。
待到下午,沈别声却亲自来了,我就也老实不客气地在一旁听,他看我两眼,玩笑道:“许久不见,秦姑娘已经变做风夫人了。”
我讪讪地笑一笑,他又问:“不知道廖九廖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小九很好,现在算着日子,第一胎已经六个来月了。”
沈别声“唔”了一声,只评价道:“钟离光是个好人。”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也不甚了解他与小九的具体过往,是以没有答话,只是笑一笑。
而他又接着问:“我那侄女将你怎样了?我见她面少,却也看得出来这个孩子的心思甚重,你若和廖九性子相投,恐怕斗不过她。”
我脑子里绕了绕弯,才想起来他的侄女,却是沈蓉晚,沈别声看人之准,也让我微微汗颜,但别人问起,这也不是不可说的事,我就老老实实把过程都告诉了他,只是谢岑君逃走之后,风祁墨就来了,再接下来的事就不好描述。
风祁墨撇我一眼,无奈地笑:“你也忒老实,王爷问,你就要这样详详细细地说么?”说着他就拱手请罪,“沈蓉晚再有不是,终究是皇帝亲封的襄郡主,又是镇安王的独女,我与花月本不该禁锢住她,也不该放任她自尽。但……”
沈别声摆了摆手,打断风祁墨的话:“你见过哪个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会跑去江湖上和人家争风吃醋,若不是她自己作下这样的孽障事情,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她父王那边自有我去说,你帮我安心打好这场仗。只是那丫头终归是皇族的女儿,还是由她爹爹以郡主之礼好生安葬罢。”
我不意沈别声这样轻易地放过了我们,可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便把当初沈蓉晚同我讲的宫闱秘事说了出来,并问:“镇安王爷本来就为圣上所迫害,又有母妃的仇,巴不得叶家能改朝换代,如今他的女儿去世了,又是为着给圣上守天下的人,王爷您做中间人,会不会引火上身,招来镇安王的怨恨?”
沈别声叹了一回气:“到底是兄弟手足,沈别易再恨皇上,也不会与反贼勾结,动摇国本的,蓉晚这孩子是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心眼,即便现在她没死,等到平乱之后,同敌军将军有来往,光这一条就能株连到她父兄了。何况虽说别易没有实权,可却是现在王爷里最富贵安稳的,儿子早早获封世子,女儿还有御赐封号,甚至这个岁数了也不曾被拉去和亲,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福气。我们这些呆在禹城的,才要小心翼翼。罢了,这些朝堂的事情,你们知道太多不好。总之蓉晚丫头的事,我来和别易好好说说也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自然也明白相较于权力倾轧来说,远离政治中心,才是避祸安逸的根本,也是身为皇子,没坐上皇位后最大的好处。于是我起身谢了恩,不再说刚才的话题。
这边厢沈别声来找风祁墨自然是说剿灭叶家反贼的事,说前沈别声还看我一眼,开玩笑似的问:“你在这里听了,回头不会就告诉令尊去吧?”
我也不同他客气,直接说:“我便有心害王爷,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夫君么?”
风祁墨转过脸来,与我相视一笑,沈别声也并不是真的要怀疑我,笑笑就过了,点着墙上的大乾朝疆域图说:“陵沙江周围地势起伏,有崇山峻岭,唯有一处渡陵滩稍稍平缓,所以叶筑铭率军必然要从此地渡江,如今得到探报,他们已驻扎在此,过来后几个小城,之后便是琴湖。琴湖因四面围山,粮草不易调动,相较于故秦的四通八达,易攻难守,若是失守,下一个遭殃的就是玄川郡至越湖郡必经的关隘故秦,所以不容有失,也不会有失。叶筑铭是谋反,即便在江南郡占了城池,只要他手上这十五万大军一散,其余的不足为道。祁墨,你来说说这一仗该怎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