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是夫妻,甚至没有长长久久的相处过,却对彼此的小习惯全盘了解。对白宇彬,她是这样的,所以也更愤怒。她从没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来,为什么?为白家吗?尽管他姓白,她却从来把他和白家其他人分开来看,或许是她一厢情愿,但他也不应该做出这种糊涂事。他还是学生,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自暴自弃把自己搭进去?还亲自动手!呃,她怎么想偏了,正能量,正能量。
如果是他,不绑她,在她身下垫泡沫和纸箱也就不是自信,而是体贴了,只是他做出这种事之后再掺杂这点体贴,不觉得好笑吗?
“你走吧,就当我今天没见过你。”她微微别过脑袋说道。
他还一句话没说,她就盖棺下论了,人有相似,动作熟悉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却那么笃定是他……
白宇彬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我不是,你少想当然了。”他恶声恶气的,企图掩盖。
沈耀却是认定了,道:“我爸呢?你给他松绑没有,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饿着冻着?你知不知道他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要是出点事怎么办?”
“我说……”
“说什么说,站在听我说!”她打断道:“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赶紧收手,没有什么身外之物比你还重要,你别犯傻,路有很多条,你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春日的下午虽然有阳光,却照不进这破楼,没有玻璃的窗户更是抵挡不住寒风,她刚一说完就伸手搓了搓膀子,道:“走了。”这一转身有点急,她的脑袋晕眩了一下,这才记起这小子还对她背后打了闷棍,她刚才居然被那些细枝末节感动了,完全是抓小放大,正要再怼几句,她的胳膊就被他用力抓住了。
“我不会放你走。”他闷声道。
沈耀扭头,讶然,“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他有考虑过自己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反问,“肉票就要有肉票的自觉,我做都做了,就没想过回头。”边说着,他拿下面具。
绑匪不像绑匪,肉票不像肉票的两个人终于面对面相见了。曾经如姐弟,似朋友,更是亲戚一般的相处过,此刻站在对立面,都有些哑然。
“我爸呢?”最终,还是沈耀先开口。
“叔叔已经回家了,放心,他没吃什么苦。”
这一句,她是相信的。
“那你呢,什么时候回家?”她又道。
白宇彬嘴唇张了张,最后苦笑着摇摇头,“大概,我也不知道。”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并付诸行动的时候,他就考虑到了后果。可是一想到无意中听到家人要对付她的消息,左右为难之下,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动手。要恨要怪,冲他一个人来就好。
沈耀真是想骂娘了,愤怒的情绪一上头,脑袋就更晕了,她反手摸墙站稳,才摸了摸肿起来的后脑勺,看了他一眼,又坐回原来的位置。还是重心放低点稳当。
白宇彬的手尴尬的伸在半空,最后收回摸了摸鼻子。
等沈耀觉得好一些了,她才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开口说一句会死吗,非得用这种极端的办法,把自己搭进去?”对于白宇彬,她是真心当弟弟来看的,越是如此,越是不能看着他犯错。利用沈爸把她骗到这里来,她身上除了还有他不知道已经摘去的傅太太标签外,还有什么可图的?他打错算盘了。不过这两家人也真是好笑,求人的没有求人的态度,端着架子,又揣着阴谋,能帮忙的又是嘴硬心软,她不相信傅少铮真会眼睁睁看着白家玩完,怎么说还有一点血脉亲情在,傅少铮没有他们绝情。
傅少铮,即便离了婚,她也逃不开跟他有关的生活吗?
“别说了,我不会改。”白宇彬很是坚持。
风呼呼的灌进来,春日日短,阳光已经后继无力,范围越来越小了,腹中空空,沈耀看了一眼已经成坨冷掉的泡面,把肚子压得更紧了些,转移注意力,提醒道:“接下来你该打电话提要求了。”
肉票居然提醒绑匪下一步该怎么做?即便不再劝他回头,这话也接得太突兀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诚实道:“我已经打了,在你昏迷的时候。”
“那点个外卖吧。”不肯放她走,她就再让一步。傅少铮会怎么做,她不知道也无法干预,她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又何必虐待自己。
白宇彬被逗笑了,“阳阳,我现在是绑匪,请尊重一下我的职业。”
“也请你尊重一下我的胃。”沈耀很严肃,“吃是我人生一大乐趣,现在我又受了伤,属于饥寒交迫的受伤人士,我以前对你还不错吧,这点小要求你都不能答应?”
白宇彬的笑容一滞,走到墙根的一个纸箱子前,翻出两包泡面,“只有这个。”
她现在想吃点好的!可是一想到她一路走来似乎没看到卖吃的,顿时有些心塞。
“再加根火腿肠。”她勉强的点了点头。
“……”
白宇彬没理她,将火架燃,冷掉的泡面倒掉,再倒了大半瓶矿泉水进去重新煮。
“你从哪里学的绑架这套?”沈耀凑过来,伸手烤火,一边问道。
“国内外的电影这么多,很容易就会了。”自打摘了面具,就像卸下了最后一层防备,他如今是她问什么他答什么,配合得不得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沈耀真想夸他一句人才。
水煮开了,他刚把泡面倒进锅里,外面就响起警笛声。
两人都怔了怔。
“他报警了?”沈耀喃喃道,不大相信傅少铮会这么做。他们还没对外宣布离婚,他不要面子了?
白宇彬低着头,将调料包撕开放进锅里,淡淡道:“是我报的警。”
“嗯?”她狐疑的扭头看他,完全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就催促道:“那你赶紧跑吧。”
白宇彬猛的抬头看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怎、怎么了,你不会想撕票吧?”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沈耀生出一点防备,身子往后缩了缩。
他笑了,如阳春白雪般,摇摇头,张嘴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汝,吾心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