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博彩其实并不算是多么愉快,至少夏梁就不怎么高兴。
作诗结束,众人便坐在一起喝茶,萧陌也是聪明人,自然也听出了许小莫方才在诗句中对夏梁的讥讽,不禁对许小莫生出一丝疑惑来,锐利深沉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探寻。
武嫣儿看着兀自一旁沉默的许小莫,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再恍然一看,竟然觉得有些像许莫。
察觉到武嫣儿投来的目光,许小莫心中一紧,急忙压低了头,就怕武嫣儿认出来,毕竟“许莫”和武嫣儿接触不少啊。
“许姑娘家中是否有兄长?”武嫣儿越看许小莫越觉得眼熟,不由问道。
“奴婢自小在尚书府长大,并没有兄弟姐妹。”微微侧开些脸,许小莫回答。
“没有么?”武嫣儿似乎还在疑惑着。
一旁的许弋知道武嫣儿的身份,便想到了她可能从前和许小莫在军营见过,猜到了武嫣儿此刻心中的想法,于是也免不了有些担忧的为许小莫遮掩:“小莫确实是从小便在尚书府,没有什么亲人。”
“哦,这样啊,”武嫣儿释然一笑,“倒是我唐突了。”
武嫣儿再看许小莫,放下了心中的想法,随意的摆了摆头,想来可能是许莫离开了皇城,自己对他思念太盛了才会如此失态吧。
“不过,刚才许姑娘作的诗,真的很不错。”其实,武嫣儿也不喜欢夏梁,所以即便知道方才许小莫的诗是在讽刺夏梁,她还是毫不吝啬的对许小莫夸赞。
果然,武嫣儿话才说完,那边夏梁的脸色便不怎么好了,但碍于萧陌在此,也不好发作。
武嫣儿的话再次勾起了萧陌心里的疑虑,也不由看向许小莫,“朕倒是还不知道,许姑娘一介女流,作出的诗竟如此有气魄。”
许小莫知道自己刚才写的诗太过引起众人注意,但现在不能让他们怀疑自己,遂谦和道:“皇上过奖了,奴婢不过随意而为,哪里登得了大雅之堂。”
“随意而为已然如此,”萧也惊讶,“那么若是认真起来,岂不是无人能比。”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许小莫汗颜。一旁的萧也也善解人意,知道她的尴尬,遂道:“许姑娘莫再谦虚了,诗作的是真的好,本王也甘拜下风,希望有机会能再一起论诗。”
“许姑娘的诗,确实语出不凡,令人称奇,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许姑娘当仁不让啊。”国师知道萧陌对许小莫有些许小莫的诗疑虑,但他看来,虽然也不明许小莫的诗为何暗伤夏梁,但也并未多想,毕竟,许小莫只是尚书府的一个丫鬟而已,与夏梁无丝毫仇怨,这样做,或许一个巧合。
萧陌看着许小莫,又看了看国师,随即释然一笑,不在言语。
听了国师的话,众人也随之附和,几人在亭里闲聊了起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觉得无聊,也不想跟别人聊天,倒是一旁的萧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她说话,不过她性子淡,也说不出什么,只是随意点头,萧也却并不生气。
又是好一会,许小莫刚想寻个借口离开,那边却又公公尖细着嗓音喊到大将军来了。
须臾间,南宫萧安便已经到了眼前。
今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红衣,而是换了一身比较庄重的官服,毕竟今日是他的庆功宴,也不能太随意。
褪去了猎猎妖娆的红衣,此刻的他穿着明紫色的精致官袍,质地定然不凡,庄重的官袍敛下了他身上的风流随性,多了一分大将军的威严,却依旧风华无双。
他一来,似乎也瞧见了正在打量他的许小莫,回以一笑,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毕竟平常和许小莫在一起,他都是男装打扮,雪白的玉带束着墨发,今日穿了女装,又是这样清雅无华,着实让人移不开视线。
“方才便听闻皇上在此作诗,没想到竟然还有夏大人和许大人。”南宫萧安也不见外,行了礼便坐下。
“爱卿来晚了,我们这边作诗已经结束了,”萧陌说,“只能等下次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嘛,日后还有机会如果与皇上研讨。”南宫萧安这话不假,毕竟他经常出入皇宫,和萧陌关系十分不凡。
“这话不假,可是爱卿错过了许姑娘的佳作啊。”萧陌一边说一边看着许小莫说道,“不可谓不遗憾。”
“哦?”南宫萧安似乎有些惊讶,随着萧陌的视线看向许小莫。
萧陌指着许小莫解释,“这是许弋府上的丫鬟,平时没见着,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不凡的文采。”
于是众人将方才许小莫所作的诗给南宫萧安看,南宫萧安并未发表言论,只是看着许小莫的眼里盛满了笑意,比春华还暖人。
许小莫不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今日是我的庆功宴,没想到你们都一起到这里来偷闲了。”南宫萧安与萧陌关系非凡,说话也不是十分的恭谦,倒是像寻常好友般随和。
“庆功宴还有一会才开始,到这里来也算是有以为收获。”萧陌说话时看着许小莫,别有深意。
武嫣儿却不在乎这些,只是南宫萧安和许莫关系不错,于是便问:“许莫离开皇城也有几天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南宫萧安看着武嫣儿如此用心,不禁来了兴趣,“武小姐何故这么关心许千总?”
许莫离开皇城的事情南宫萧陌已经同萧陌说过了,所以此刻他只是浅啜面前的茶,不对此做言语。
“我……”武嫣儿起初有些为难,最后却索性坦然,“许莫于我是好友,我自然该是关心她的。”
即便她口中说着是“好友”,但在座的人都能听出来,许莫于她并非朋友这么简单,但是众人皆心照不宣。
“许莫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回去的时间是临时决定的,至于回来嘛……”南宫萧安刻意一顿,吊着武嫣儿的胃口,随即才不徐不疾开口,“回来还得他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才行。”
武嫣儿没想到南宫萧安会这样说,于是有些急了,问,“那你可有他的消息,我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他的音信,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一定知道吧。”
对于武嫣儿毫不掩饰的关心,一旁的许小莫有些愧疚,却也在心里好奇,南宫萧安会如何回答。
只见南宫萧安好似无意的瞥她一眼,随即慢条斯理道:“其实……我对许莫也不甚了解,所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望武小姐见谅了。”
“啊……”武嫣儿明显有些失望的皱起了秀眉。
没想到南宫萧安低低一笑,随即安慰道:“武小姐不必忧心,许莫那边不是什么大事,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是在帮许小莫安慰武嫣儿。
武嫣儿仍旧有些闷闷不乐,虽然南宫萧安这么说了,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索性低下头来开始兀自思念起许莫来了。
除此之外,众人气氛正好,就连夏梁似乎也面色甚佳,御花园里的阳光已然全部撒下,一行人正融融于春色满园里,却不想,林绾之又去而复返了。
再次回来的林绾之粉面含笑,俏丽得像是御花园里盛开的牡丹花,也已然没有了在霓裳阁的盛气凌人、娇纵无礼,相反,此刻她倒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林绾之有些娇羞的看了南宫萧安一眼,随即走到同为女子的武嫣儿身边坐下。
“林小姐怎么也有雅兴过来,那边宴会也要开始了。”南宫萧安眼神淡淡的,看也没看林绾之一眼。
好像丝毫没有听出南宫萧也话里的冷淡,语气带着点少女看见心仪之人特有的忐忑,“早闻大将军回了皇城,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今日听闻大将军在此,所以我特意赶过来的。”
林绾之的话语里矜持不足,奉承有余,南宫萧安自然听得出来。
南宫萧安的沉默并没有浇灭林绾之的热情,她继续道,“从前便一直仰慕大将军的风采,又闻大将军此次斩杀流寇有功,今日见,将军风采果然不凡。”
等到林绾之说完了这些,那边南宫萧安才不慌不忙的问道:“林小姐可是说完了?”
林绾之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好,”南宫萧安也不客气了,直接道,“烦请林小姐以后不要一口一个仰慕了,以免别人误会,现在皇上在这里,在下把话说清楚,还请诸位不要误会。”
南宫萧安一席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许小莫更是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面,他不是一向风流吗?怎么这次毫不犹豫的便拂了林绾之的面子?
不过,南宫萧安这一席话确实让许小莫在心里不厚道的高兴了一把。
再看林绾之那边,已经不知道是气恼还是羞愤了,一张俏脸煞白煞白的,好一会没有言语。
南宫萧安毫不在意,甚至端起了面前的茶盏若无其事的喝起了茶来。林绾之面子上过不去,也没有脸留在这里,强压着心头的气恼,起身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