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冯佳期醉得两眼昏花,好不容易才把两层视网膜对焦到一块。
“你是kevin宋?在圣光做产品宣传部总监的——”
冯佳期倒不是因为有脸盲症,而是她离开圣光五年之久,再加上两人不属于同部门。除了那一次四季款香氛广告策划那次有过短暂的几句交流外,她几乎没有跟这个男人说过话。
当然,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kevin宋本身就是个低调到恨不得全世界都不要来叨扰他的人。
“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冯佳期红着脸,尴尬得手足无措。
男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架在英挺的鼻梁上。
“这样像了吧?”
男人摘了眼镜,弯起温和的眉眼。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和当初一点都不一样呢。”
话音淡淡,语意禅禅。一阵晚风吹过来,冯佳期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膀。
她穿紫色的衣裙,外套吐脏了,抱在手里。
柔滑美好的肩背在霓虹下倒影出暧昧的红晕,kevin宋的目光很绅士地平铺在她整个人身上,其实一点都不侵略。
但冯佳期还是觉得自己像被曝光成一坨傻逼一样,头嗡嗡叫,脸发着烧。
她的新生活里,不想再接受以前熟人的半点审视和窥探。
她很害怕面对那些带着同情和惋惜的眼光,就好像人人都是灵魂摆渡师——不问一句‘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偏要选择么堕落的路’,就对不起良知似的。
“我之前好像听唐笙说过。宋总监你也早就离开圣光了吧?”冯佳期理了理被汗水黏在脸颊的发丝。事实上,她已经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某个机会来逃离这场尴尬的相遇了。
“是,你离开不久后我也走了。这几年都在国外进修。”
“哈。”冯佳期想,这年头男人都流行回炉深造念书么?
三十五岁是男人事业的分水岭,前半生拼杀伐决断,后半生盼心安理得。
白卓寒用了三年时间把当初因为车祸而废止的双PHD重新修完,他说读书是可以改变一个人气质和价值观的最好方式。
可是娱乐圈是个这么浮躁这么急功近利的行业,冯佳期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捧起一本书好好净涤一下灵魂了。
“读书好。深造回来后就像镀了一层金,身价立刻翻倍涨。毕竟,现今社会最缺的就是经验丰富眼界开阔的专业化人才。就像我现在的公司——想找个能独当一面,理念契合的策划经理人,可是比登天还难。”
冯佳期的话也不完全是客套,要不是因为自己在这一方面欠缺人脉和经验,也不至于让王胖子那个混球在她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这看看快要亮起来的天边。冯佳期疲惫地扯了下唇角:“那,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的车…”
“没关系,等下洗了就是。住哪儿?送你一程?”
“啊,不用了。我……我车在那边,等下叫个代驾。”冯佳期出于礼节,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以后,要是有什么机会合作,我很期待。”
名片抬头上有花哨的一串头衔,kevin宋看得很认真,冯佳期手足无措地红着脸:“那都是虚的,一家小破公司而已,跟头把式地运营。”
“谢谢,不过我没有名片。刚回国,还在失业中。”
“啊没关系的。”冯佳期抿唇一笑:“只是……我…….”
她抱歉地笑了一下:“真不好意思,我其实,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司里大多用英文名,加个头衔也不过是喊声宋总监。冯佳期一点也没夸张,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宋辞云。”男人说。
冯佳期一直觉得,自己和哥哥的名字简直被父亲起的相当良心了。
当初嘲笑唐笙叫起来像唐僧,成就了她那么多年赢在起跑线上的优越感。
而宋辞云这三个字,与眼前这男人的气质简直契合得,简直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的快感!
辞别经年一幕去,天边几番渡霞云。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名字。怎么能开着一辆低调到看不出配置的中型车,还顶着一盖的呕吐物在初夏的清晨奔驰呢?
然而冯佳期的担心太多余了——就在这时候,凌空飞过来一个人,正好砸偏在宋辞云的车前盖上。
后背先落的,将那些污秽的痕迹一溜气抹了个干净!
那是个鼻青脸肿的保安,被摔得七晕八素的,挣扎了老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夜如澜这种地方,发生点打架斗殴的事本来就太平常了。
正常人的思路也应该是躲得远远的,别被殃及池鱼。
但对冯佳期来说,她只在乎一件事——杨颂莲还在场子里!
“喂!”看着冯佳期的身影跟小导弹似的冲出去。宋辞云推开车门,追下去。
夜如澜营业到清晨六点,现在距离打烊还有一个半小时。
有些姑娘换了场,有些姑娘出了台,有些姑娘根本就是来做服务员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强迫,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啊!
冯佳期进门就看到一群穿得流里流气的男人,喷着酒气,壮着狗胆。
张口闭口嚷嚷着,非要让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跟他走。
杨颂莲拦在那姑娘面前,据理力争的样子就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缩在墙角的女孩哭得嘤嘤嘤,冯佳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自己公司里的孩子,还没正式签约,两个月前在路上被经理人发掘过来的。名叫姜媛。
每个姑娘都有一个光鲜靓丽的明星梦,可是厚积薄发前的黑暗总是最残酷的。还在培训期的姜媛暂时无法得到任何通告,于是她央求冯佳期,想要找个能补贴家用的工作。
“几位,媛媛真的不出台,她是我远房的表妹过来端茶倒水的。年轻又不会伺候人,只怕要扫了几位公子的兴致是不是?我这里面,还有好多漂亮妹妹。要不你们看看——”
“你******少废话!老子我今天就看上这个小娘们儿了!”
别说喝醉酒了不讲理,冯佳期觉得酒精就是个麻痹的借口。就这帮纨绔人渣富二代,喝不喝酒都那个德行。
此时,她看到杨颂莲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分明就比她之前打自己的时候重多了。
连保安都飞出去了好几个,一个管事的小妈咪,又能撑的住多大的场?
“放手!”冯佳期冲了上去,护住姜媛和杨颂莲。一米七二的身高被乱光灯拉得跟两米二七似的。
“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场子么!今天有胆子来砸,明天有没有命爬?”
要么说,狭路相逢横得赢。
此时的冯佳期分明已经手脚发软外强中干了,但纸老虎也是老虎,气场上总要先想办法吓唬住对方。
然而这一招,也不是每每都好用的。
就见其中一位穿着花西装的男人,呸一声吐掉了口中的牙签,晃晃悠悠走过来。
“蒙谁呢?谁不知道这是云六爷的场?哈,一个月前云六爷叫人砍了十八块丢在外滩涂,跟他妈行为艺术似的!哈哈哈哈,知道不?那是哥哥我做的!”
花西装明显是在吹牛逼,就盼望能看到冯佳期畏退的眼神,底下人一并跟着起了哄。
“你们以为这样就无法无天了?”冯佳期仰起头,气场上丝毫不肯示弱,她知道店里已经报了警,现在能拖延一分钟是一分钟,不要让他们伤害到姐妹才是目的。
“你们可知道云六爷的前妻是谁?那是赫赫有名的樊城宋家少夫人。云六爷死了,这座场子肯定会被宋家接管!樊城没听过么?宋家老爷子宋樊明的樊,连一座城都用人家命名!你们今天带走一个小妹妹事小,万一惊动了——”
“哈哈哈!我当你能抬出谁来呢?”
谁没听过几个惊天动地的名字呢?冯佳期已经强弩之末了,这帮纨绔公子明显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压根吓唬不住。
“人家樊城宋老爷子什么身份,吃饱了撑的会接这么个烂场子给自己找麻烦啊?
还宋家少夫人?就那个被云六骑烂了的****婊子,带这个病怏怏的拖油瓶,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嫁进宋家。还不赶紧夹着尾巴做人,难道过来搞事情啊?
哈,你信不信小爷我今天就是在夜如澜门口拉一泡屎,他宋家小三也不敢过来扫。赶明儿抓着金粉铺一层,再给我供起来哈哈哈。”
“你——”
这花西装讲话实在太不堪了,冯佳期本来就醉得厉害,这会儿听得直反胃。一急一火的,酒气一涌,直接就吐花西装身上了!
“大哥,你看你把美女给吓得。上面吐了,说不定下面也尿了哈哈哈。”
冯佳期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情绪已经逼到崩溃的临界,她只恨自己这些年都没找到一个跟恶势力同归于尽的机会!
“佳佳!不要!”
眼看着冯佳期抄起一瓶红酒抡上去,杨颂莲抱着姜媛,出手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冯佳期的酒瓶子到底还是没有抡上去——中途就被一只大手给缴获了。
还没等她看到是谁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呢。后脑一凉,被人家一击反手掣刀磕在大椎穴上。
冯佳期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宋辞云的怀里。
“抢男人台词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宋辞云将冯佳期横抱在怀里,甩了下脸颊。就听呼拉一声,七八个黑衣保镖鱼跃而入,将夜如澜整个大场团团围住。
“宋三先生,有何吩咐。”
“关门,”宋辞云抱着冯佳期退后半步,雪白的牙缝里轻轻咬出不凶不狠的两个字,“打狗。”
“是,但是等下警察来了怎么办?”
“没关系,清晨出警很辛苦。可以请他们先下去喝个早茶。”
以花西装为首的那一众纨绔公子有点懵逼了。像他们这类小坏蛋,从本质上讲,就是地主家的熊孩子级别的——小时候偷看女佣洗澡,上学了掀女老师裙子,惹了祸老爸掏腰包就是了。哪里真的见过这么真刀真枪的阵势!
“你……你想干什么?别乱来!我爸跟市长是高中同学,我叔叔在俄罗斯有架航空母舰!别打!别……啊呀!别打脸!”
在身后一片鬼哭狼嚎中,七八个保镖挥舞着棍棒跟炒菜似的,A型B型AB型O型都有。
那一地狼藉糟蹋的,像毕加索的抽象画似的。
“宋三先生,然后怎么办?”贴身保镖头目放下血淋淋的武器,回到宋辞云身边复命。
“其他的丢出去,中间那个——”干净的皮鞋踏过污秽的血污,宋辞云抱着怀里依然昏迷的冯佳期走到花西装男地身边。
“你,把刚才说我妈,说我爸的话,再重复一遍?”
“这……”西装男顶着一张他爸妈都不认识的猪头三脸,呜呜咽咽直求饶:“宋三少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
“阿泰。”宋辞云厉声喝道,“给我把他扒光了吊在夜如澜门口。不是说拉泡屎我宋小三也得屁颠屁颠给他供着么?
拉不出来,就把他肠子给我碾出来!”
“啊!!饶命啊!饶命宋三先生!我不敢了!”
伸缩铁门再一次拉高到地平线以上,初夏的阳光带来新一天的好心情。
宋辞云看了一眼那三个已经灭了霓虹的大字,夜如澜。
转身,对杨颂莲道:“莲姐,以后这座场,我罩了。有人问起来,就提宋三爷。不过——”
转了下脸,宋辞云看着怀里渐起萌萌鼾声的冯佳期:“暂时不要告诉她。”
将冯佳期整个人放平在后排座椅上,宋辞云摘下外套将她盖好。
摸了摸女人脑后微微凸起的肿块,他后悔自己下手重了些。
手机响,宋辞云下车去接。
“孟老板,嗯,对。我改主意了。夜如澜不卖了,我自己接。就这样,抱歉耽误您时间。回头请你吃饭,当面赔罪。”
阳光落在车窗上,低调地茶色折射出斑斓地光晕。冯佳期的睡颜像白雪公主一样美。只不过,他不想给她一座水晶棺材,那不适合她。
***
冯佳期这一觉睡醒,太阳都要落山了。
柔软的床,陌生的墙,她在哪呢?
揉着肿胀疼痛的脑袋,冯佳期像只刚出生的鸡仔爬出蛋壳那么懵懂。
门一开,穿着白色棉麻居家衬衫和淡色牛仔裤的宋辞云进来。
手里端着蜂蜜茶和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你醒了?先喝点茶再吃粥。那么多酒喝下去,要伤胃的。”
“这是你家?”冯佳期揉揉眼睛,四下打量。
“嗯。”宋辞云把窗帘拉上去,让充足的阳光减轻冯佳期生分的不安全感。
“昨天的事,”冯佳期还没有完全断片,急急忙忙去抓手机,“糟了,阿莲和媛媛她们——”
“她们都没事,后来警察过来了,那些人都受到了处罚。”
冯佳期靠着床头休息了一会儿,慢慢闭上眼睛叹口气:“这样啊……还好。让你见笑了。”
“这行很难,为什么坚持?”宋辞云把粥端到冯佳期面前,舀了舀,然后吹息凉透。
“呵呵,其实做什么都不容易。”冯佳期道了声谢,抿了一小口,“你以前做过设计吧?有没有特别想用电脑砸客户的冲动?”
“这倒是。”宋辞云笑了。
他并不是个吝惜笑容的男人,而笑容这种东西也会像技巧一样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好看。
冯佳期依然觉得,他的五官虽然算不上特别惊艳精致,但笑起来的样子别有一番中毒的魅力。
“你慢慢吃,干净的衣服在枕头边。我先下楼了。”
宋辞云离开后,冯佳期捶了捶脑袋。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打晕了呢?
急急忙忙扒拉两口粥,她再三打电话确认杨颂莲她们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宋辞云的房间装潢很有品位。这个很正常,他本来就是个时尚策划师。
不过,给女人选衣服的眼光稍微有点老气。
冯佳期还穿着昨天的那身紫色连衣裙,夜店里轻浮的酒气和浓烈地香氛让她伤心得只想抱抱她自己。
三下五除二地换了装,对镜一瞧。
褐色棉麻长裤只到脚踝上面一点,碎花衬衫保守得足以去选妇女楷模。再加上一条青绿色的羊绒小披肩……
冯佳期溜出门去,带了自己的提包和脏衣服。
“宋先生,我……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就不打扰了。”
“你的车在楼下,我叫代驾开过来了。”宋辞云正在电脑上敲着什么文档,冯佳期也不是故意要去看的。但一眼瞄过去,简历这个英文单词她总归还是认识的。
“你在,找工作?”
“是啊,我刚回国。”宋辞云笑了笑,瞅瞅偌大而空旷的房子,无奈摊了下手:“快没钱交房租了呢。”
“其实,我这里一直都很想找一个宣传策划渠道方面的人。我手里的艺人光看条件的话,也未必就比那些当红起来的差很多。但是这几年来,宣传瓶颈始终迈不过去。再加上——”
再加上像王胖子这样的混蛋,欺负她一个门外汉不懂不敢撕。于是把控着资源,整天合计着该怎么中饱私囊。
“哈,但是我……”冯佳期挠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我们公司小,成本压得很紧,可能聘不起像宋先生这样的。”
“你觉得我值多少钱?”宋辞云笑道。
冯佳期想了想,保守地伸出五个手指。
“我最多……能给到年薪五十万。”
“准备合同吧。”宋辞云盖下电脑。
“蛤?”
“我马上要交房租了,感谢冯老板给我这么好的机会解我燃眉之急。我什么时候能去报道?”
冯佳期一脸懵逼地看着宋辞云,又看看这租金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复式公寓。
“要不,下周一?我们正好要跟文豪影视谈一谈。不过宋先生,如果您一个人住的话,公司附近还有不少性价比很高的公寓,租金合理,路程也方便……”
“谢谢,我习惯给自己一点压力。何况,奶奶喜欢住这。”
“奶奶?”冯佳期瞪大眼睛。
宋辞云笑道:“是,我跟奶奶住。她这会儿带狗出去遛弯了。
你这身衣服,是她帮你找的。她说你很漂亮,穿衣有她的风韵。
记得洗干净还我,下周见。”
直到把车开出小区,冯佳期还是懵逼的。
“阿笙……”她把电话打到唐笙那里,也不管人家这会儿是不是在小别胜新婚。
“佳佳?你人呢?昨天——”
“你先别管我了,白卓寒在么?我有个事想问问你们两个。”
“在,嗯……”唐笙回答,“楼下跪了一夜的马桶,你确定要找他上来?我觉得隔着电话,都能闻到厕所味。”
冯佳期差点把电话扔出去了。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忍不住想打听打听,这个宋辞云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说宋总监啊?我也不是很有印象,”听了冯佳期的话,唐笙仔细想了又想:“只知道他家世其实不错,但为人特别低调。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其实就算遇到分歧也不会特别强势。至于长什么样子我没印象了,可能存在感真的不高。”
“我花了五十万聘他来做华格地运营策划,是不是……亏了?他本事到底怎么样啊?”冯佳期拄着下巴,一脸懊恼的奸商样,“现在还没签offer,不过反悔的话是不是不太好?昨晚我还把他车给吐了呢!”
信息量太大,唐笙有点爆炸。
“回头我帮你问问白卓寒。”
“哦。”
“不过你要多等几天了。我还在跟他生气,暂时不打算和他说话!”
啪叽一声,唐笙撂下电话。冯佳期对着听筒,骂声卧槽。
这会儿还是觉得头疼,也没有马上开车。低下头,闻了闻披肩上淡淡的樟脑香。这是一位老奶奶的衣服,光闻衣服的味道就能感觉到她是位慈祥可爱的老人家。
有这样一位奶奶,这个男人应该还算是很靠谱吧?冯佳期想到这,给助手小关打电话,要她起一份offer-letter.
生活已经琐碎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糟糕到哪去?大着胆子往前走吧。
***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宋辞云目送着冯佳期的车驶出了视线。
手机上,又填一条未接来电。
“妈,你找我啊?”
“辞云啊,我怎么听说你把那个夜店给……你这孩子,要气死妈妈呀?”
“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放心。”
“辞云,妈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你说你四岁就跟着妈妈去了宋家。你爸对你视如己出,大公子和大小姐也拿你当弟弟一样疼爱。你不喜欢经商,不愿创业,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些大家都依你。
可怎么偏要跟那个杀千刀的云老六走一条路啊?妈求求你,别搞事情了好不好。咱们回来,丽娜还等着跟你结婚呢!你爸遗嘱都立好了,宋家的孩子只要成家留嗣的,都能分到财产。你——”
“妈,我不会跟丽娜结婚的。”
“你说什么呢!丽娜跟咱们门当户对,两家早就——”
“我有喜欢的姑娘了。没什么事的话,先不说了。我去给奶奶做晚饭。”
挂了电话,宋辞云按下客厅音响里的轻音乐。
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特别能够理解冯佳期选择的生活方式。
人生本是如此,哪有一条路是真的好走的?我们执着的,其实不过就是未来那些不可预见的惊喜。就像突然得到的拥抱,和从天而降的爱情。
公主还在荆棘遍地的坎坷里坚持,哪有不带骑士来保驾护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