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特尔大教堂的三点钟,阳光绘在彩色玻璃上,把白鸽的气质都挑染得俏皮了好多。
“冯叔叔,采浆果好不好!嬷嬷说要做桑葚饼干呢。”
小女孩啪嗒啪嗒着跑到钢琴前,小皮鞋一蹬,熟练爬上冯写意的膝盖。
她用胖呼呼的胳膊拦住琴盖,然后一撅小嘴:“今天不学钢琴嘛。”
“可是你还没有练好这首歌。等下妈妈来了,怎么唱给她听啊?”
小希望吐了吐舌头:“不要,采浆果嘛。冯叔叔你昨天答应我了,做饼干也能送给妈妈呀~好嘛好嘛!”
女孩蹬着两条小腿,三下五除二又攀上了钢琴,叮当的按键竟被她踩的如是好听。
“当心!淑女怎么可以爬上爬下的呢?”冯写意哭笑不得地把孩子摘下来。要是给唐笙看到这副猴子样,说不准是不是还要捅自己一刀呢!
“先要把鞋子穿上,等下姆姆给你拿斗篷。”
捏着孩子两寸长的小脚丫,冯写意俯身下来给她扣上小皮鞋。可是小丫头偏偏不肯下地。她伸长两只胳膊,大眼睛水汪汪着充满希冀。
“抱——抱抱!”
“小东西。”冯写意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蛋,然后将她扛上臂弯。
既然昨天答应了带她去后山花园采浆果——即便冯佳期还在敌人的手里套路着,令他没能落下一踏实与刻心安。冯写意也不能食言。
这是绅士对淑女的承诺,呵呵。
“那个,那个大大的!”
“慢一点,当心裙子!”
“这边多!冯叔叔快过来啊!”
女孩穿着血红色的小斗篷,在荆棘中穿梭着秋果。
教堂依山而建,初秋时分的傍晚,最是美景良辰。从这个角度看下去,钟声和夕阳眷美了一副永恒的壁画。
如果,没有眼前这些不速之客——
小希望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黑定定的浆果,递给面前的三个陌生人。她笑眯眯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线:“给,只能吃一点点哦。姆姆要做饼干的。”
冯写意突然有点自责——
教堂这种地方的确可以塑造孩子对真善美的理解。却忘了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坏人。
“冯叔叔,他们不吃……”
小希望有点失落地转了转头。幸而,她没有看到身后那人往自己身上抓扯的手!
冯写意一把将她抢到怀里,稳稳后退两米。
那三人面面相视,旋即拉开呈包围之势的站位!
“叔叔,他们在干什么啊?”
“在……”冯写意用斗篷罩住女孩的脸,吻了吻她的小额头,“在玩老鹰捉小鸡呀。”
他答应过唐笙,不能让她面对危险,不能让她体会绝望,不能让她感受恐惧,也不能让她理解死亡。
这个命题,真难过啊。
“你就是冯写意吧?我们也是拿钱办事的。孩子交出来,要么就等着给你妹妹收尸吧。”
“叔叔,我有点怕……”不到两岁的孩子当然听不明白那些人说的话,但人类察觉杀气和恐惧的本能,都是与生俱来的。
小希望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来交朋友的。
“小希望,”冯写意把她的脸往自己肩膀上转了转,低声喃语道:“等下,我们玩个游戏。你先把眼睛闭起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偷看哦。”
“好!”小希望深吸一口气,转身趴在冯写意肩窝里。像只装死的小荷兰鼠。
“闭眼睛就行,不用憋气。”看到孩子紧张得小脸通红,冯写意当真哭笑不得。
“哦。”
单手摸过腰间的枪,冯写意略略犹豫了一下——枪里好像就只有四颗子弹。一人赏一颗之后。剩下一个,嗯,唐笙应该会用来崩了他。
身为教父,居然带着孩子在上帝面前杀人。还有没有点三观了?
***
“姨妈!”
踏入喀什特尔大教堂的祷告厅内,唐笙松开手里的提包,近乎不敢相信眼前那张熟悉了十几年的容颜。
梁美心看起来好多了。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冬天,她憔悴地裹在黑色大衣里,说过一次再见后,就仿佛再也不见。
如今的她,黑袍白巾,容颜甜静安雅。胸前熠熠生辉的十字架,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发光。
“阿笙,你总算胖些了呢。”
“姨妈!!!”
这一个拥抱,唐笙曾以为要等到不知多少个时过境迁。
“阿笙,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无论小白糖还是小红糖,终于……”梁美心抚摸着唐笙的背,所有的疼惜决堤成汹涌的泪溪。
“孩子呢?我要见见啊!”重逢的喜悦容后再续,唐笙的心情早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还有写意,他在哪?”
“在后厅的钢琴前,我刚才还看到他们。”梁美心携起唐笙的手,刚要转身就被另一个修女叫住了。
“梁姆姆,冯先生带小希望去后山了。说是要摘晚上烘焙用的浆果。”
“这样啊,对对,我都忘了。”梁美心把唐笙带到后面的礼拜厅,非祷告日的时候,这里宽敞得很。
“阿笙,先休息一下吧,后山离这里不远,他们马上就能回来了。”
“我不累。姨妈,我能去看看孩子住的地方么?”
唐笙回头,冲ruita点点头示意一下。矫健的女保镖将轻便的行李提上,跟着引路的修女先行去了客房。
走进梦幻般的小卧室,唐笙的泪水一下子就掠过了脸颊。
就跟自己给小白糖布置的房间一模一样,粉白色的基调,洒满爱心的床上用品,可爱的独角兽风铃。还有桌子上,一张张色彩艳丽,但明显没什么天赋的涂鸦。
唐笙拨开蜡笔,挑了最上面的一张拾起来。
画面上勉强能分辨出一男一女领这个小孩子,抽象得怕是连毕加索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这是小希望画的爸爸妈妈。”梁美心扶着唐笙的肩膀,侧着头陪她一起看,“跟你一样,从小就没有画画的天赋呢。”
“那这个呢……”唐笙指着后面那个高高大大,胸前还有一个S型商标的人类,“超人?”
“这是她的教父啊,冯先生。在小希望眼里,他可是无所不能呢。”
唐笙哭笑不得:“幸好白卓寒没跟来,否则又要吃飞醋呢!”
刚想到这,白卓寒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阿笙,到了没有?”
“恩,我刚进教堂,在小希望的房间里呢!你那边怎么样?佳佳她——”
“已经找到冯佳期了。”白卓寒这会儿正在医院里。一个小时前,高斌带人在市郊区一家快捷酒店里找到了被人下药迷晕的冯佳期。
从外表上看,她并没有受什么伤。但保险起见还是将她送进医院做全面检查。白卓寒把韩书烟叫来了,陪着她方便些。
“这么说佳佳没事了?”唐笙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等写意回来我马上告诉他——”
“你还没见到冯写意?”白卓寒拧了拧眉头,“我以为你已经到教堂了——”
唐笙表示,他带着孩子正巧出去了。
“卓寒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好想你,我看到小希望画的画,还有她的衣服,她的床,她用过的所有东西。我真的好想好想我们现在就能团聚!”唐笙抑制不住的喜悦冲出好不容易屏住的哽咽。
白卓寒微微叹了口气:“明天,阿笙。明天我一早的飞机就过去。今晚,让你好好陪陪咱们的女儿。我还有点事要确认一下,乖点等我。”
“好,我等你!”
唐笙抱住女儿的一件小衣服,凑在鼻翼下,一股香甜的水果奶味简直要讲她的心也融化了。
缘分这种东西真心是奇妙呢,唐笙想。
这么历经千辛万苦,她终于要等到孩子开口叫她名副其实的一声妈妈了!
***
确认冯佳期已经没事了,白卓寒转身离开病房。高斌后脚紧紧跟上,却没料到——前面的男人突然脚步一停,大块头的保镖差点撞上。
“白先生,你——”
“你是怎么找到冯佳期的?”白卓寒目光犀利,口吻严肃。
“一通匿名电话。”高斌的说辞简单粗暴,然而白卓寒并不相信。
“照你这么说,是白天翼良心发现了?”白卓寒冷冷道:“他刚刚宰了汤蓝,又用冯佳期来威胁冯写意,想要把我女儿绑架。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高斌,你说实话吧。你到底是谁的人?这一切,又是白卓澜在后面搞鬼是不是!”
高斌沉默。
“你走吧。”白卓寒挥挥手,“我会转一笔钱到你账户上,这些年,辛苦你陪我出生入死。
但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高湘南是什么关系。”
“是,我们都是卓澜少爷的人。”高斌抽了抽脸颊,眸子里渐渐浮现一丝猩色,“我为钱,她为爱。赚谁的都是赚,白先生,对不起了。”
“你就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么!”白卓寒怒道。
这么些年来,他把高斌当雇员当助手当保镖。但就算是家里有台洗衣机坏了,人还会心疼呢!要说一点并肩作战的情谊都没有,以白卓寒这么性情中人的作风来看,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高斌该怎么解释呢?
我是白卓澜的人,但白卓澜是你的人,所以……我一样是你的人啊?
“白先生,人生际遇那么长,有些事可能是一辈子也不需要弄明白的。
我帮你订好了明早飞马来西亚的票。
你还想去哪?我再开车送你一程吧。”
白卓寒哑然声顿,最后点点头道:“去找白天翼。”
***
白靖怀所住的别墅距离白家老宅不过三公里远,那里曾是白瑞方的附属不动产,在遗嘱里特意划给了这悲催的二儿子。
白靖怀中风后生活不能自理,终日只能卧床由女佣照料。
在白天翼出狱之前,这里死气沉沉的深度想必更甚白家老宅。
“我很意外你会来找我。”白天翼在客厅随意接待了白卓寒,“难不成,是为了给汤蓝那个贱人讨个说法的?”
“杀人的事,由警察来管。”白卓寒没有落座。空旷的客厅,他站姿笔挺。
“白天翼,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白卓澜指使你的?”
“难怪我姐一向看不上你这种不入流的私生子,呵呵,”白天翼的态度倒是一如之前般嚣张,“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义正言辞的废话?白卓寒你真以为自己是上帝啊,审判别人之前,要再三确认一下罪状?
分明早就下定决心要弄死白卓澜了,分明就是一场东郭先生和狼的悲剧。你省省吧,早就打脸哐哐响!”
白天翼的话的确很有杀伤力,几乎一语成籖地撕开白卓寒最后一块遮羞布。
“白天翼我不是来跟你呈口舌之快的。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放了冯佳期?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真是懒得跟你废话!”白天翼踹了一脚茶几,突然又顿下神色,往楼上看看。
旋即压低声音,白天翼皱眉道:“要说滚出去说,别吵我爸睡觉。”
庭院外的小咖啡吧里,白天翼随手扔给白卓寒一罐啤酒。
“我今天跟你说明白就是了,本来我是打算好好跟冯写意算算账,顺便抓你女儿过来讹一笔钱。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了,再多的钱也不过就是买个甘愿不甘愿。
白卓寒,我不跟你斗不表示我就真的斗不过你。只不过我蹲号子这两年,突然明白人这一辈子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话就说这么多了,下个月我就打算带我爸出国了。以后,白家兴衰亡败,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但愿如此,告辞。”白卓寒冷哼一声,虽然他真的很讨厌白天翼,但是白家这一代,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有些血缘很肮脏,但终究隔不断。
望着白卓寒离去的背影,白天翼紧绷的拳头终是慢慢松开。
自己已经按照白卓澜的要求先放人再出局了,只不过——白卓澜不允许他把实话告诉白卓寒就是了。
银行卡里及时兑现了三千万现金到账,这是白卓澜近乎倾尽所有来跟他交换的条件。
白天翼想:如果姐姐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早点努力些,早点聪明些。
那是一场根本就轮不到他们上阵的战役。当什么炮灰呢?真是的。
转身回到客厅,白天翼拨了一通电话。
深吸一口气,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枚亮晶晶的盈蓝色宝石钥匙。
然后平静地说道:“我想清楚了,这个钥匙,我不要。你自己收回去吧。”
“不要?”电话那端的人压着声音,口吻充满狐疑,“白天翼你想想清楚,就算你没有精力去找什么宝藏。光这块宝石,就已经价值连城了!
只要拿到这笔启动资金,你完全可以再次回到圣光集团来争名逐利。
难道你就甘心这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出局么?”
“是,我的钱够花了。后半辈子,我就想找个海滩做点小生意,带我爸这个老窝囊废颐养天年。”白天翼冷笑道,“我不聪明,但也不是傻瓜。吃了来路不明的东西,早晚是要吐出来的。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的目的如果只是要搞垮白家,让我们自相残杀的话——出门右转,找白卓寒和白卓澜去。我就是一小角色,别再打我主意了。”
白天翼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钥匙我还丢在信箱,你爱什么时候来拿,就什么时候来拿。但别给我瞧见你的脸哈,我不关心你到底是谁,更不想被你杀人灭口。”
“好吧。”电话那端的男人略略思索几秒,“既然你不接受,那——
留着你也就,没有用了!”
“什么?”白天翼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追一句,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可就在他转身往院子里走的一刹那,迎面一个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
噗一声干净利落的入刃声,从他腹腔陡然扩散开来!
“救……”
白天翼趴在地上,鲜血渐渐蔓延了不瞑目的双眼。
“是你……你……竟然……”
“白天翼!”
韩书烟几步跳下出租车,赶过来!
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去而复返的高斌,对方说白卓寒将他解聘了,刚刚送他去白天翼家已经是最后一旦任务。
见冯佳期情况已经稳定了,韩书烟又怕白卓寒一个人出状况,所以直接打了辆车跟过来。
结果一下来,就看到白天翼遇刺于此!
“白天翼!到底怎么回事,是谁!”
“……死……死……”
“你先别死啊!”韩书烟将他撩起来,“告诉我,到底是谁!”
轰隆一声,一道极速火光从别墅二楼的卧室里炸了出来。
白天翼瞪大眼睛,一边伸手,一边发出绝望的尾长音!
“爸……”
最后手一垂,呼吸戛止。
爆炸的方位,是白靖怀的房间。
***
“怎么会这样!”听到韩书烟带来的消息后,白卓寒几乎站立不稳,“二叔和白天翼……全都死了?”
“是,警方已经封锁了别墅现场。白天翼被人一刀致命,而白靖怀的房间里,被人投了一颗手雷。当场被炸身亡。
遗体全部被警方带走了,勘测还没有结束。”
白卓寒本来已经在收拾衣物了,准备出国跟唐笙去汇合。
白天翼的收手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喜悦和轻松还没有一颗烟的时间长呢,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们先过去警署一趟吧。”
白卓寒放下东西,跟着韩书烟一道出门。上车后,他先给唐笙打了个电话:“喂,阿笙,我有点特殊状况可能要耽误一下,你先陪孩子玩几天——”
可是电话那端,唐笙明显是带着焦急的哭腔的!
“怎么了阿笙!发生什么事了!”
“卓寒!我正要跟你说!写意不见了,带着小希望,他们两个不见了!”
白卓寒只觉得大脑都要炸了:“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下午他们出去采浆果,然后到现在都没回来!”唐笙已经急的快要语无伦次了,“我到教堂的时候是三点半,姨妈说他们刚出去没多久。可是现在天都黑了,写意的手机也联系不上!
卓寒,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佳佳已经没事了。他会不会,会不会把我们的女儿抱走去换……”
“不会的!”白卓寒厉声断喝,“阿笙,你别瞎想!他不会那么做!”
“你怎么那么相信他?”唐笙急道,“你不是说,喜欢过我的男人除了你之外都是性情卑劣,不折手段。谁叫我天生就长了这么一副脸!”
唐笙已经近乎理智全无,距离女儿还有唾手可得的最后一步。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要是再出幺蛾子她只怕自己会一下子疯得很彻底!
“阿笙,你先冷静点!你叫ruita接电话。听我说,跟姨妈呆在教堂不要乱跑,我会安排人处理。
你等我,我马上就动身过去!”
挂了电话的唐笙完全坐立不安,梁美心拉着她的手极尽劝慰:“阿笙,没事的啊。冯先生最疼小希望了,他一定不会乱来。之前他也有晚上带她出去看月亮捉萤火虫。后山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说不定马上就回来。”
唐笙知道这只是姨妈权宜之下的安慰,冯写意明知道自己今天到,怎么可能把孩子带出去这么久呢?
“姨妈,我要去找。”唐笙抹了抹眼睛,抬起腿绑鞋带:“带我上山,我要找女儿!”
ruita接了白卓寒的电话后说是要去找当地警方和大使馆联系求助,但唐笙一刻都不想再等。
从意外怀孕到现在,她走了辛苦不堪的两年多,才走到女儿身边。
她的气息她的身影她缺失过那些成长的片段都像魔咒一样萦绕在自己脑海里,她不能等了。
***
“怎么样?唐笙说什么?”
韩书烟见白卓寒电话一挂,脸色十分不妙,立刻紧张地上前追问:“是不是出事了?”
“冯写意带着孩子不见了!”白卓寒想了又想,始终觉得事情说不通,“白天翼分明已经终止了犯罪行为,连冯佳期都放走了。难道还没来得及撤回对付冯写意的人,就突然被杀了?”
——麻痹的白卓澜你还敢出现!
看到停车场那边下来的轮椅,白卓寒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在准备出手的一刹那,高斌一掌过去讲他拦个正着。
“哥,淡定点。否则你谁都救不了。”白卓澜靠在轮椅上,惨白的容颜落了几分清绝。
“你还真是会玩黄雀在后,我告诉你,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有时间跟我放狠话不如快点去找人。白天翼父子的后事,呵呵,我来帮你处理就是了。”白卓澜说。
“那你最好多留一个墓地!我亲手送你进去!”
白卓寒转身对韩书烟道:“辛苦你配合下警方。白天翼被刺时你就在当场是不是?你回忆回忆有没有看到什么?我先过去找唐笙!”
“明白,你自己当心。”韩书烟点点头,转身从停车场离开。
错身经过白卓澜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丢了一句话出来:“卓澜,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你?”
“你觉得呢?”白卓澜笑了笑,“或者,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如果你有什么苦衷,告诉卓寒啊!难道你想他有天痛苦后悔一辈子么!”
“不会的。”白卓澜冲高斌挥挥手,示意他推自己离开。
我,有办法让他永远不要原谅我。不原谅,就不会痛苦……
“阿姨,踩到我的兔兔了。”韩书烟正凝视出神,突然听到脚下有人在说话。
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用手扯一只兔宝宝玩具。
兔子耳朵不小心被自己踩住了——
“啊!对不起!”韩书烟赶紧松脚,“你?你叫思思是不是?”
“嗯,我跟爸爸妈妈一块来的。他们说,叔叔和堂哥去世了……”
韩书烟往前看了一眼,白靖瑜和他的妻子正扬手招呼着这个小姑娘。
“思思!过来!”
“来啦——”
小姑娘弓着腰身,拖着兔宝宝往前跑。韩书烟凝视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
高斌把白卓澜抱上车,无奈地叹气:“被小南知道你又跑出来,一定很生气。”
“斌哥,”白卓澜半身探进去,却突然出手拉住高斌,“我哥把你解聘了,那他叫谁送唐笙去接孩子?”
“我不清楚,可能是……其他雇工?好像是个女的,可能带着唐笙更方便一些?”
白卓澜抓着他的肩膀,纤瘦的五指越抓越紧,“女的?是谁……谁给他的人?”
“我不知道,你……”看着白卓澜的状况越来越吓人,高斌一时无错,“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不好……”白卓澜单手脱力。随即一口鲜血喷在高斌的肩膀上,整个人骤然滑倒下去。
“卓澜!”
“白天翼已经答应我了。收了钱,他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叫人撤回对冯佳期和冯写意的威胁……
如果……咳咳,如果冯写意还是带着孩子失踪了,这说明……”
“你的意思是?”高斌脸色一沉。
白卓澜去翻手机,可是虚弱到痉挛的手掌甚至连拨号都做不到。
在高斌的帮助下,他终于接通了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白卓澜说,“白天翼死了,白靖怀死了。我……是白瑞方最后一脉血统了。
该轮到我了是不是?”
“可惜你活不了多久了……这很伤脑筋啊。”电话那端,生平不澜,“你要是病死了,白卓寒早晚会猜到真相……那多不好?”
“我不会的!”白卓澜大吼一声,“你不就是想让他亲手毁掉这一切么?!我替你把这个坏人做到底,我会让他恨我一辈子的!
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因为,等到有一天,你发现所有要报复的人都死去的时候。你会寂寞到,觉得回首一切都是浮云。只想留一个亲人和爱人在身边。
我,答应你。不会让他恨你的……”
***
“叔叔,冯叔叔……”
肉呼呼的小手拍打在冯写意的脸上。他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
“小希望?”
意识到孩子还在身旁,冯写意动了动酸痛的身体,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哪里疼,告诉叔叔,有没有哪里疼?”
小希望扁着嘴摇摇头:“叔叔这是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