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琴室现在更喧闹了,离节目出演只剩半刻钟。文琴室的位置难排,在座的大多都是排了几个月才到。
夜渐深,红帘下的觥筹交错,随着弯月型廊道的灯亮起来而渐渐停止。而这时,通往雨花台的木桥也逐渐缩入池子,等到廊道的灯全部点亮,木桥完全没入水中时,从远方传来了古朴的钟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透过长空留下的余音。钟声响了三下就停止了。
鸣钟的余音刚刚消散,从雨花台上飘下一个白衣男子,双手抱着古琴,缓缓落在雨花台上,长袍一挥,就跪坐在雨花台上,同时抚起了他手中的古琴,文琴室扬起了琴声,琴声沉厚古纯,在琴韵刚过抚琴之人又挑起一弦,琴声慢慢的渗透整个文琴室。
而此时,雨花台上空也悬着一个青篮长袍的男子,手中持着透明的白玉箫,男子踩在红绸上缓缓落下,双手按在玉箫上,循着刚刚沉下的琴声慢慢扬起,与琴声相合。琴声在萧生的辅和中渐渐快起来,箫声的音调也在急剧变化。一个转和之后,青蓝长袍的男子踮着红绸落在雨花台上,而后以诡异的步伐靠近抚琴的男子,白衣男子在他靠近之后右手抱着古琴缓缓站起来,而后转过身子,与青蓝长袍的男子背靠背。两人同时抬起手,琴箫声同时响起,两个男子的身子也在以诡异的步伐错开,靠近,退出......
而在坐上位子上观看的青衣男子,眉头微皱:八卦舞,是一种修炼功法,同道家的其他功法截然不同,但功力却远远高于一般功法,如若参悟得透,修为必定日进千里。道家已覆灭千年,明明失传近千年的东西,如今居然有人会,而且还是两个,这不得不让人警惕。昨日琴主下令有任务,今日的安排是属画主,如此高调,一反常态。自从年前到现在,文轩楼的掌控完全不在流连少主身上,这很难让人安心。
看到两个男子的合奏和诡异的舞步,整个文琴室的人,反应都一个样,神色不明。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溪明公主。
溪明公主是初元帝的长公主,初元帝子嗣多,但年岁都不大,溪明公主是他的第一个子嗣,也因此倍受宠爱。溪明公主今年十五,在六月及笄,她是文轩楼的常客,这种级别的人,自然有钱任性,她订下视线极好的位子,有江姑娘的出场,她必到。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江晓燕的铁杆粉。
她显然也被雨花台上的曲子和舞步震惊到了,恨不得把眼珠子粘上去。
坐在位子上的青衣男子回过神,他最近受惊颇多,觉得活到现在才懂平柔老头的感慨:这世界怪人怪事太多。不过想到那两人的身份,就平静了几分。
琴箫合奏在悠长的琴韵中告捷,两个男子用轻功从雨花台上飞起,消失在人们眼前。
文琴开门,只有一曲一舞一歌。曲过还有一刻钟才会到舞。这中间的时刻,在座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青衣男子身边来了人,直直坐在他对面,说:“姑苏公子,你们这文轩楼真是人才济济。”
姑苏坦然笑了笑:“枯阁主所言不虚,这文轩楼,只有姑苏不才,拉了后腿,实在有愧楼主的厚爱。”
“你们楼主有尔等之辈,本座甚是钦羡。”
“阁主莫夸,姑苏倒是会自满。”
枯匀函轻声笑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就走了。
姑苏向他举了举茶杯,然后抿了口茶,依旧悠闲的坐着。
“招魂曲,八卦舞,无双公子和任晨公子的境遇让人神往。”
“招魂曲的合奏,还能渗透整个文琴室,内功必定深厚。八卦舞的行道我是看不出来。”
“古语有道:招魂八卦,一阴一阳。今日一行,老夫都觉得文轩之名,果然不虚。”
“不知两位公子师承何方?”
“无双公子来自荆州,任晨公子是雍州,我等不敢妄言。”
姑苏听到有人谈论那两个,就撇了一眼。一个一身黑蓝长衫,气息雄厚,说话弯弯道道,姑苏对上记忆中齐州官员的画像,他应该是掌军十万的顺义将军陈震国。另一个文雅清瘦,年纪与他对面的男子相差不大,都是五十有余,柱国公张允,张家的掌权人。一个是世家,一个是权将,真是鱼龙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