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过去,她应酬一下也就好了。
可是眼下,顾铭倾坐在她的身边,那种难堪的羞辱扑面而来,逃不开,掩饰不掉。蒙妮姗苦涩地垂下眼眸,按倷住那挥之不去的痛楚,睫毛却忍不住地颤抖着,彰显着她的无助。
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
他的眼里,此刻也没有。就算她坐在离他不到三米的距离,依旧能感觉得到他的疏远,那种她无法靠近的排斥。
算了吧,蒙妮姗。
到了现在,她连假装逞强都无法做到了。
姓林的男人看出了她的胆怯和屈服,却看不出她的心,也在一点点地冷掉。那么多年的痴狂和隐忍,如今只剩下破碎残骸。
她的脸色逐渐地苍白起来,不再挣扎不再反抗,竟然如了他的意,将那杯酒端起,一饮而尽。
“蒙小姐真是给面子。来,再来一杯。”
那厮更是蹬鼻子上脸,没想到她今天倒是没什么脾气,胆子更是大了,原本禁锢她的双手也松开了,停留在她纤细的腰上,缓慢摩擦着。
气氛,顿时变得紧窒起来,连他都微微诧异着,什么也没有发生,可那诡异的感觉,就连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原本停留在美人身上的视线,开始转移到那个貌似无害的男人身上,只见他微微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那双眼眸,微醉着,朦胧着,却是格外地魅惑人心。
那是一双,连男人都无法逃脱的醉眸,却在看向他的时候,锐利难挡。
顾铭倾站在他面前,深不可测的表情让人难以猜得出他究竟想做什么。此刻的他,跟刚刚完全是两个人的感觉,只是这样站着,就足以给人一种浑身战栗的感觉。
邪魅到,多看一眼,都会丢掉灵魂一般。
“闹够了吗?”顾铭倾轻轻地启口,也不知是对谁说着。
蒙妮姗终于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她眼中的顾铭倾,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而已。他是一个神,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角色,不敢轻易靠近。
那冷掉的东西,在他若有似无地靠近下,缓缓地燃烧起来。
林先生松开了放在他腰间的手,有些仰望地看着他,“请问你是?”
“妮姗,不要闹了。”
这口气,宛若是赌气中的情侣,沙哑而亲昵。
蒙妮姗愣了下,随即问道,“我怎么闹了?”
“为了气我,你还真是狠心啊!”顾铭倾嘲讽地扫了一眼男人无处可放的手,一把将她拉起来搂在怀中。
那半真半假的口气,还真是让人迷惑。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蒙妮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在人潮的掩盖下,毫无踪影。那个男人,就只用了两句话就将人从她手中抢走了?
还真是,不可思议!
夜凉如水,那滴从眼角滑落的泪珠更加冰冷凄美,在空中旋转着,落下。
车窗映出她的影子,格外动人,让人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再也不肯放开。只是,顾铭倾并没有这么做,他坐在她身旁,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带着迷醉。
“铭倾。”
她只是想叫他,可是叫了之后要说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还是这么不争气,在他面前,永远无法像尹夏侬那般骄傲耀眼,她的地位,似乎永远是那么卑微而胆怯。
可是,只要这样就好了。
不需要平等,什么也不需要。
只要这样就好了。
“还记得我在这里跟你说过什么吗?你要是想要爱情,就好好地找个男人,如果你想要这样下去,我不会再管你。”
“我想要爱情,可是你愿意给吗?”
终于忍不住,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话一出口,空气就开始冻结,瞬间变得窒息起来。蒙妮姗低下头,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只那一杯酒,她便醉了。
醉得连理智都溃不成军。
顾铭倾不再开口,只是安静地发动车子,将她送回家。一路上持续的沉默,即使是偶尔吹来的冷风,也无法消逝。
尴尬,就硬生生地横在那里,谁也取不下来。
隐忍着这么久,为什么在今天,将一切都毁了?蒙妮姗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略微有些失神。或许,他们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或许,他会就此远离她的世界,再也不会出现。
或许,之前的那种平衡那种默契,就此不见了。
顾铭倾的眼睛,讳莫如深般地盯着前方,双唇倔强地紧抿着,看不出喜怒。这一晚,似乎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让他从一个漩涡,转瞬又跳入另一个漩涡。
只是连他都没有发现,她已经能够开始影响他的情绪,影响他的思绪,开始有了制造混乱的本事。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有些烦躁地吐了口气,依旧黯然着,直到她家楼下。
蒙妮姗安静地下车,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轻柔地笑着,如同羽翼滑过,留下酥麻的感觉,却找不到痕迹。
“妮姗,我以为你足够聪明!为什么会和别的女人犯了同样的毛病?你要的,我给不起。”
他的目光,定在遥远的方向,没有焦距,一片迷茫与恍惚。
笑容在她的脸上缓慢地松懈,“从来就没有给不起,只是你不想给。今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想给,我不会再要。可是铭倾,我要的,不是婚姻,不是你的自由,甚至不要你爱我。我只想你能给我一个空间,让我来爱你。”
他给不了爱情,那她来给。
他给不了她幸福,没关系,她会让他幸福。
她会很努力很努力,比当初还要努力一百倍。这样,也不行吗?
那忽闪的睫毛如同蝴蝶一般挣扎着,轻眨着,如此细微的动作,一不小心印在他的眼底。这个女人,永远不会把内心的痛苦写在脸上,永远用最轻柔最舒缓的语调,永远不会为自己真的奋斗一下,永远站在合适的距离,保持合适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