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漾侧了侧身,让她走进去,然后甩手关上那厚重的大门。
一片狼藉。
这是废弃很久的地方,虽然空间不小,却摆满了设备,桌椅,还有一张床,只留下一小块空隙可以下脚。
另一侧,一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尹夏侬往里走去,依旧是一片凌乱,凌乱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沫沫!”
她冲进房间,将他抱在怀里,仔细地查看。还好,没有伤痕,没有血迹,只是昏倒而已。“沫沫,是妈咪,沫沫,快醒醒。”
她焦急地唤着,怀里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该怎么办?
当她再次回头看时,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尹夏侬用力拉了下,果然,被锁住了。
她立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那道门,思绪开始逐渐地混乱起来。
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只剩下冷静,这里地处偏僻,再多的哭喊和叫嚷都是徒劳的,至于求饶?林如漾先抓了沫沫,而后又将她们一起关了,这决心已经很明显了。
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夹杂着某种不甘,缓缓地,在血液里蔓延开来。她一向是最勇敢的女人,可勇敢,并不意味着不怕死。
尤其是这种死法,死在别人手里,她更加不甘愿。
更何况,她还有沫沫。
那么年轻的生命,她十月怀胎削骨噬心般痛苦地生下,怎么可以有一点点意外?
尹夏侬蹲下身,用双臂紧紧环住身体,却依旧是抑制不住的冷。外面的女人似乎是异常的冷静和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凭空地让她嗅到了几分绝望的气息。
她要她来换尹沫沫。可是她人来了,却被一起关在了这里,很显然,她的目的并不满足于此。
现在,沫沫还没有醒,像是被人迷昏了失去知觉,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样也好,这么小的身体,纵使再古灵精怪,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很难不害怕不绝望的。
还是好好睡一觉,也许睡醒了,一切便都好了。
尹夏侬心疼地望了一眼他蜷缩着的身体,心愈发地抽痛着。他还是个孩子,在大人明争暗斗的世界里,他是最最无辜的,可也是最没有反抗能力的。
若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忍,可是她非要将沫沫拉下来,那就是不可饶恕了。
她宁静如水的眼眸中掀起波澜,流动着,黯然着。
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的手机还在,那么,现在唯一行得通的方法就是求救了。
迅速地将地址发给季泽洛,然后按下静音键。
剩下能做的,就真的是等待了。
偶尔,尹夏侬一个姿势呆累了,也会站起身走走,然后在门旁边徘徊一阵,试图听听外面的动静。
可惜,一点点都没有。
她甚至怀疑林如漾把他们关起来就走了,任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若是这样,倒是省了很多事。
她只是这样希望着,没过几分钟,这个小小的幻想就被彻底打破了。
“咚咚咚!”
是季泽洛粗野的砸门声。他原先以为仅仅是沫沫一个人被绑架了,没想到,居然连夏侬也牵扯进来。
不管是谁,都很有胆量。
有胆量挑战他忍耐的极限。
当门开时,他的确有一瞬间的惊愕,但那神情还未等显露出来,就已经被愤怒彻底覆盖了。从当年的张妈开始,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相信身边的什么人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是她。
“林如漾,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楚楚可怜到眼泪如珠帘的女人了,现在,终于肯泄露了真面目,眼中却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依恋。
只要他肯多看她一眼。
只要他愿意向从前一样,她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管了。
可是,那么简单那么卑微的愿望,为什么他要亲手打碎?就算是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他都不肯。
林如漾自嘲地撇开眼,硬生生地将视线从他脸上抽离,坐回到她原先的椅子上。
“我愿意报答,可是你愿意接受吗?”
说着,从一个破烂的桌子上端起一杯水递到他唇边,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渴了吧,喝口水吧!”
“他们在哪儿?”
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女人进行这无聊的纠缠了,眼中的凶神恶煞,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耐心。
林如漾秀眉一紧,脸色也沉了下去,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变化,依旧举着杯子在他唇边,颇有挑衅的意味。
他若不喝,她便不会开口。
季泽洛冰冷的眼睛里闪现着嗜血的光芒,似要将什么吞噬一般狂野的咆哮。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林如漾早就在他面前死了一千次一万次。
事实上,她的心,也的确死过那么多次。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那杯水,停在那里很久很久,久到时间快要停滞在这一刻。季泽洛终于抬起手,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再次看向她时,林如漾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这一次,是真的不能回头了。
她缓缓地坐下,轻柔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桀骜不驯,霸道冷傲。说他无情,可他偏偏为尹夏侬守身如玉五年多,若说他有情,她苦苦守候他五年他依旧不为所动。
此刻他的脸,就如此千年寒冰一般,快要将周围的空气冻僵,他的眼睛虽是看向她,却没有半点情感,半点怜惜,只有无尽的鄙夷和反感。
她垂下眼眸,痛苦悄然滑过,再抬眼是,却是笑颜如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算是恨,也过了今天再恨吧!
她不想就一辈子这样下去,永远地离他越来越远,所以这一次,她用整个生命去赌,赌她能让他记住,记住一辈子。
就算是被他恨被他狠狠鄙夷,也无所谓。
“他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