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苑怀孕的第七个月的第十二天。
时间还早,苏槿苑嗜睡着。书房里,乔君陌放下电话,表情凝重。
他翻开书桌,从里面的夹层里取出那张报告单,比他想象得严重太多。
告诉她?不告诉她?
然后他又接到了一通电话,“少爷,苏先生特意叮嘱了,不让把消息告诉夫人。”
然后是他岳母接的电话,声音哽咽不成整句,“君陌……别告诉槿苑……她和孩子更重要……别叫她受了惊……”
乔君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沉地应了一声“嗯。您放心,我一定会过去的。”
“别了,你陪着她吧……”
乔君陌没说话,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若是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还骗着她……几遍为了她好,恐怕她是不可能释怀的。
乔君陌太了解她,她的执拗不只是体现在一方面,在各种感情里她也有自己的执着。
见不到她暂时不会痛苦,可以平静地生下孩子,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她多久?知道以后呢?一辈子估计都放不下了。
可是,孩子呢……
他和她等了这么久,期待了这么久,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是不能接受的。
乔君陌为难,何况现在时间更耽误不得。
放下诊单,乔君陌轻叹了一声,他可以不在乎,但是苏槿苑不能不在乎,所以,他在乎。
既然决定了,那么剩下的就是他要万分注意。
走到房间,苏槿苑还睡着,肚子大了很不方便,孩子好像还有些闹,她睡得不太安稳。
“老婆?”
“嗯……”苏槿苑迷迷糊糊答应着。
“带你去个地方,见爸妈,好不好?”
听到这个,苏槿苑清醒了许多,尽量睁大着眼睛看他,点头道:“好……”
乔君陌摸了摸她的额头,“我们起来穿衣服。”
等到他们收拾好,乔君陌安排下去的事也已经做好了。
登上私人飞机之前,苏槿苑高兴地给苏志城打电话,结果却没有打通。
她又打了他留的其他号码,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都没人接呢?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乔君陌抿了抿唇,“可能……他们有什么事情吧,我们登机吧,直接去找他们。”
“嗯。”
飞机上,乔君陌时不时看一眼苏槿苑,然后握着她的手反复摩挲。
“怎么了,有心事?”苏槿苑问道。
“嗯。”
“要和我说说吗?”
乔君陌把想了一遍又一遍的话,琢磨着才问出口:“别人不想你担心的事情,你还会担心吗?”
苏槿苑瞅了他一眼,“你不会偷偷背着我干什么好事了吧?”
“好好回答问题。”
“哦……肯定还是会担心啊,但是至少会在别人面前克制一下。”
“我现在很不希望你知道一件事,因为那样你会很担心,我甚至不敢确定你的反应。”乔君陌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表情很慎重,“你答应我,克制一下,千万别伤了心也伤了身好不好?”
苏槿苑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乔君陌这个忧心的表情了,不管什么可能,她都不敢去想,生怕……
“我……我——”苏槿苑已经乱了分寸。
把她扣在怀里,乔君陌知道,现在不告诉她是不可能了,“深呼吸——”
苏槿苑预感到事情的严重程度,庆幸的是还有乔君陌引导着她。
等她做了四五个深呼吸,不那么慌乱以后,乔君陌扣着她的肩膀,轻轻说道:“爸爸病了,很严重——”
“怎么可能?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长时间?不过两个月,怎么可能呢?!”苏槿苑反复念着,不肯相信。
没有说话,乔君陌只是安抚着她的情绪,他没有说的是——苏志城此刻正在急救室,而且,即便出了急救室,他的生命,所剩下的也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的光景。
为什么没有任何异常?因为苏志城实在瞒得太好,手底下人告诉他,其实之前在徽州的时候就已经严重到咯血的地步了。
父亲的爱,总是厚重而沉默的。
他们到医院见到手术室外泪如雨下的李英若的时候,苏槿苑惊了,李英若也惊了。
苏槿苑的步子滞缓,他们两个月之前还什么都好好的呀!
“妈,爸爸他怎么了?!”
李英若匆匆迎上去,又急又气,“你怎么也来了?!还有身子!你——君陌,你也是——你不是——”
“爸爸他怎么了?”苏槿苑揪着这个问题不肯放。
没有回答她,李英若看着乔君陌,“你照顾好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