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兰的眉头微微挑了挑,一抹得意的神色从她眼中闪过,拍了拍手,身边的丫鬟便走过去把绸布揭了下来。
待看清盘子里盛的东西,一干人都愣了。
“呀!荔枝!”
“好生新鲜!”
“叶子上还挂着冰呢?”
这四只盘子里,全都盛着最新鲜的荔枝,下面垫着厚厚一层冰沙,上面铺着红艳水灵的荔枝,就连叶子都是新绿的,仿佛才采摘下来一般。
京城是北方地界,而荔枝却是南方产物,若要运过来,快马加鞭不停歇,也要至少一天一夜才能到。
而保存得如此新鲜的荔枝,几乎是见不到的!
“朱小姐好手笔。”一人惊叹道。
朱墨兰掩唇一笑,做出谦虚模样说道:“我姑母年轻时候在南方长大,自从进了宫,再没回去过。家里心疼她,便每年摘了南方的荔枝,给她送进宫里去。今年摘得多了些,便匀给了我。”
她姑母在皇宫里做贵妃,虽然膝下并无皇子、公主,但是颇得皇上宠爱。前些时候隐约听说,皇上想从别的嫔妃那里抱一个小皇子,给朱贵妃抚养。这份恩宠,除了皇后之外,再没人敢对她不毕恭毕敬。
“可真是要谢谢墨兰,一点吃的还记着我们。”一位小姐凑到朱墨兰身边,讨好地笑道。
朱墨兰笑着嗔她一眼,然后摆摆手:“坐下尝尝。”
众人便围着桌边坐下,分食盘子里的荔枝。宝珠用帕子包着手,取了一个就剥起壳来,司琪与她一起,见她剥的不熟练,便教给她怎么剥可以把壳完整地剥掉,惹得宝珠又羞臊又感激。
“池玉菡,过来给我剥荔枝。”谁知,这时池丽华又插话进来。
亭子里的气氛顿了顿,一抹微妙的东西逐渐飘散开来。在座的众人,或明或暗,全关注着池玉菡与池丽华之间的变化。
奇怪的是,这回朱墨兰似乎没听见,低着头吃荔枝,一声也不吭。
盛秋菊顿时恼了。又想起来上回在盛家,便是朱墨兰害得池玉菡撞到魏王身上,好不惊险的一幕。张口便要替池玉菡出头,又被池玉菡按下了。
“华儿妹妹当真要我帮你剥?”池玉菡淡淡笑着看向池丽华,目光在她眉心的花钿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池丽华没有错过她的停顿,因为池玉菡就是要她看见,才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不由得抬手,想去摸一摸花钿,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瞪眼道:“你过不过来?”她就不信,池玉菡敢当众坏她的事?
池玉菡一笑,站起身来:“华儿妹妹眉心的花钿似乎有些歪了,我帮妹妹正一正。”
池丽华没料到她真敢,吓得猛地往后一仰:“你别过来!”
一手捂住眉心,一手指着池玉菡,声音都有几分破音。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察觉不出来?一时间,纷纷往池丽华的眉心瞧去。
池玉菡笑了笑,假意嗔道:“瞧你,还是这么爱美。我不过就是吓你一吓,你怎么脸都白了?”
“你坐下!不许过来!”池丽华白着脸,指着池玉菡道:“不必你剥了,你坐回去!”
她可不能在众人面前被揭下花钿,若是那样,真是一点儿脸面也没了!
池玉菡一笑,也不多难为她,顺势坐了下去。
旁边,盛秋菊别过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哎呀,墨兰,你真坏!”这时,亭子里一位小姐惊呼道:“咱们都看热闹了,就你一个人闷头吃,这都吃了半盘子了!”
又一位小姐见状说道:“你舍不得给我们吃,不要端出来就是了,怎么端出来还跟我们抢?不带这样的!”
一时间,笑闹起来,又恢复了轻松的气氛。
仿佛方才那一场风波,从来没有存在过。
池玉菡与盛秋菊相视一眼,一笑而过。她们是来赏花吃荔枝的,谁跟一些没要紧的人生气?
等吃过荔枝,有人说道:“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有?速速端上来给大爷们尝尝。”
朱墨兰嗔笑道:“有,但要你花些力气,才能吃得着。你吃不吃?”
“什么东西?”
朱墨兰抬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青山:“清寿庵,里面的斋饭可是有名的好吃,你们要不要尝?”
“那得爬上去吧?”一位小姐犹疑道。
朱墨兰掩口一笑道:“怎么样?我们一起爬上去,求顿斋饭吃?”
清寿庵是座小庵,坐落在玉嵩山的半山腰,只为亡人超度。而时下人们最常去拜的庵堂寺庙,却是求子、求财、求平安的,故此清寿庵倒是清静。
但就因着清静,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等闲也会过来住些日子,因此庵虽小,名气却并不小。
“爬就爬。”一位小姐兴致勃勃地站起身道。
其他人也来了兴致,纷纷道:“我们也去。”
池玉菡坐在原处不动,淡淡一笑道:“你们去吧。我身子不舒服,就不跟你们爬了。”
今天是二十五号,池玉菡不会忘记,每个月的这一天,魏王都会去清寿庵,为过世的容嫔诵经。
“菡菡不去,我也不去。”盛秋菊坐在池玉菡身边,清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