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爷将军,少年成名,如今正值青年,当是一生中最茂盛的年华。
在池玉菡的记忆中,胡人从来就没消停过。而从他的话中,也可以知道,蛮夷亦不平静。前世,他就是陨落在蛮夷的土地上。
他说要守护她一生,实在是吹大话——刀剑无眼,他连年征伐,谁知能保全到何时?
“我——”凤玄昶顿时愣住,他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抿了抿唇,眸光变得深邃起来:“这是我的使命,菡儿。但我保证,哪怕我不在了,魏王府也护你周全。”
池玉菡没有回答。
恰在这时,宝珠端着茶水上前来,池玉菡接过茶壶,起身给凤玄昶斟茶:“王爷对蛮夷有何想法?”
凤玄昶顿时受宠若惊。能同她平平静静地说话,已经让他惊喜之极了。而她竟然给他斟茶,难道她已经原谅他了?
听了池玉菡的话,也没多想,张口答道:“蛮夷这两年还算平静。我正在练兵,两年后蛮夷****,我再率兵南下,一举歼灭!”
他话中带了煞气,显然前世折损在蛮夷,令他心中仇恨极深。
“两年后?为何要等到两年后?”池玉菡坐回凳子上,诧异问道:“趁他们还没准备好,一举拿下,不是更轻松吗?”
“我们也没准备好。”凤玄昶低头饮了一口茶水:“而且蛮夷尚无动作,我们出师无名。”
藩国附属国小国那么多,蛮夷只是其中一个。如果蛮夷没有大动作,而朝中便出兵血洗,难免不会给其他小国带去压力,届时便不好收场了。
“尚无动作吗?据我所知,蛮夷国在十几年前便开始埋线了。”池玉菡便把秦王府的事情说了出来:“老秦王和老秦王妃都折在蛮夷,如今秦王也中了蛮夷的手段,这都是宗室血脉,如果秦王有个好歹,秦王府这一脉便悉数折损,难道还不够出师有名?”
她说的这一番话,非常有道理。但是凤玄昶的脸色,却瞬间寒如冰霜。
一双幽深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沉声说道:“说了那么多,你是想叫我为那个小子护航?”
他多懂她啊!
前世,他虽然木讷口拙,不善言辞,但却把她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
他懂她,只是无法表达罢了!
“菡儿,你同我说了这么多话,甚至给我斟茶,竟只是想叫我为那小子护航,是不是?”凤玄昶简直不敢相信,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杯子,指节用力得都发白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就那么喜欢他?”
池玉菡见他看出来了,也不装模作样了,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难道不是吗?蛮夷国害了你,又害了秦王府,于公于私,你不该趁机出兵,铲平蛮夷吗?”
凤玄昶紧紧抿起唇,薄薄的嘴唇被他抿成一条直线,定定盯着她良久,神色微动,却是仰头笑起来:“于私,蛮夷虽然杀了我,却叫我重生回来,见到了你!于公,眼下并不是出兵的好时机!你想叫我为那小子护航,绝无可能!”
见他不应,池玉菡心里有点急,脸上一片沉凝,冷冷地道:“魏王殿下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冷酷无情!眼看着手足同胞去送死,竟无动于衷!”
“我冷酷无情?”凤玄昶陡然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凑近他,一双如鹰一般犀利敏锐的眸子,如剑一般直直劈进她的眸中:“究竟是你冷酷无情,还是我冷酷无情?我为了你,得罪兄弟,得罪父皇,不顾名声,而你呢?你无视我,糟践我,竟还要我为那小子去送死!”
他狠狠掐住她小巧的下巴,恨不得掐死她:“菡儿,你对我才是真的冷酷无情!”
怒火在他的黑眸中炽烈灼烧,他看着面前这张漂亮的面孔,彻彻底底明白了,她的心有多冷酷。
“你终于知道了?”池玉菡攥着手下,忍着剧痛,强笑一声:“大概从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一旦变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凤玄昶如被重锤击到,浑身震了一震。
他从前不明白,眼下是真的明白了。对待心爱的人,女人可以不顾性命,为他送死。对待不爱的人,女人比谁都冷酷无情。她算计着他如何去死,才更有价值。
看着她满眼的倔强,凤玄昶的眼眶都红了,死死掐住她的下巴,心里甚至想着,他再用力一点,会不会听到“咔嚓”一声?
如果他把她掐死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对他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唰!”凤玄昶收回手,再也没看她一眼,拂袖而走。
临走之际,高高荡起的袖袍,甚至拂倒了石桌,发出巨大的一声闷响。
池玉菡也被他甩在地上,只觉掌心一阵刺痛,低头一瞧,竟被地上的石子擦破了皮。
她垂下眸子,掩住内中情绪。这样,他就不会再想娶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