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好,一见着公子毒发了,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直接就把她母亲接走了!”秋雁气得大叫道:“如此冷心薄情,无情无义之人,简直是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奴婢也是长了见识了!”
闫嬷嬷沉下脸,喝了一声:“住口!”
“我说错了吗?”秋雁不服气地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公子是不是对她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是不是无情无义,一点不把公子放在心上?”
“我叫你住口!”闫嬷嬷冷声说道,偏头看了凤子烨一眼,只见凤子烨的嘴唇抿得发白,眼神也有些发直,瞪了秋雁一眼:“池小姐未必便是这个意思,你休要胡说!”
秋雁也看见凤子烨的神情,心里更加不忿,然而看着闫嬷嬷严厉的神色,到底不敢再说了,抿了抿唇,重又端起碗,喂到凤子烨的嘴边:“公子,先用饭吧,不管怎样,身体是最重要的。”
凤子烨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粥,抬臂挡开了,而后一言不发,转身往屋里去了。
“公子?”秋雁不禁愕然。
闫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叫你多嘴?”
“怎么怪我?”秋雁忍不住跺了跺脚:“我又没说错?而且,秋公子不也说了?”
秋云凌在一旁道:“我只说池小姐接走了她母亲,旁的什么也没讲。”
今日凤子烨莫名其妙便毒发了,而且毒发的时候非常难制住,秦王府便不再是安全的地方。可以说,危险之极。
池玉菡要把梅氏接走,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池玉菡对梅氏的看重,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把梅氏接走,万一凤子烨不知何时再毒发,伤到梅氏怎么办?
“我……”秋雁见他如此狡辩,不禁目瞪口呆。
闫嬷嬷也不赞同地看她一眼:“真是把你宠坏了,在主子跟前,什么都敢乱说!”
秋雁是秦王府唯一的丫鬟,她爹娘也是秦王府当差的下人,而且是老秦王夫妇的心腹下人。在十多年前,已经随老秦王夫妇一起,丧命在蛮夷。因此,秋雁在府里的地位,倒比一般的下人高上几分。又因为凤子烨素来没什么架子,故此这些年倒养出了几分大小姐的脾气。
“我……哎呀!”秋雁张口想辩解,但偏偏什么也解释不出来,直是气得跺脚,随即扭头往外奔去。
秋云凌耸了耸肩,抱手走了。
闫嬷嬷叹了口气,走到内室门口,又询问一句:“公子,当真不吃晚饭了?”
凤子烨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不了。”
闫嬷嬷听在心里,不禁也是有些难受,便道:“公子也不必多想。池小姐,未必便是那个意思呢?”
虽然她心里想的,跟秋雁是一样的,但见凤子烨如此难受,还是忍不住为池玉菡开脱起来。
凤子烨没有吭声。
闫嬷嬷又劝了几句,见他不做声,便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秦王府后街上。
池玉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上方一片黑暗,毫无睡意。
满脑子都是在秦王府见到的一幕,狼藉不堪的院子里,凤子烨被捆在椅子上,往日看着单薄的身躯,被拇指粗的麻绳缠了一圈又一圈。脑袋微微偏向一侧,向下垂着。乌发散乱,凌乱地落在脸侧,彰显出几分野性。那双清亮的眸子紧紧闭起,再不见机灵狡黠。肤色十分苍白,轮廓显得冷硬,很是陌生的模样。
她第一眼看见这一幕,就想逃得远远的。
那不是她熟悉的少年,而是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男人。
她根本不敢看他,她怕他忽然睁开眼睛,那双漆黑而明亮的眸子,会盛满什么样的情绪?还会不会是快乐与热忱?
又想起遇到的秦王府的下人,个个面带恐慌,而秋雁的脸上还带着几道伤痕,宁管家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都经历过一场大战似的。
毒发的仅仅是凤子烨一个人,他们竟然全都遭了秧。
若非秋云凌划破他的胳膊,给他放了血,他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意识。
池玉菡想起秋云凌手里提着的小桶,那么多的血,晃晃荡荡在桶里,只一眼看去,便叫人心寒不已。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
又想起凤子烨的院子里,那一地的狼藉。
她从没想过,他毒发的时候,竟是这么可怕。
拥紧被子,池玉菡慢慢蜷了起来,紧紧闭起眼睛。她没有做错,他那么危险,她远离他是对的。
但是脑中却闪过一幕幕,她被凤玄昶捉去思过崖,他来救她。他在腿上铺了帕子,坐在对面低头给她剥瓜子。他摊开手心,露在她眼下的一堆五颜六色的糖果。他揭开纸包,露出一根烤得金黄的鸡腿,撕成条塞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