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去了秦王府?”得知池玉菡已经找到了,并且是被秦王找到的,池中杰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的摇钱树,若就这么没了,他可真再养不出一棵。又听到秦王府的小厮说,秦王着急回府,没时间特意拐弯送池玉菡回来,顿时皱起眉头。
未嫁女,被掳失踪已经够不好听的了,眼下三更半夜的,又进了别人府里?说出去叫人怎么瞧她?
“来人,准备马车。”他得亲自去秦王府,接池玉菡回来。
正院,池丽华也得知了消息,顿时气得直跺脚:“凭什么?她凭什么?那个贱丫头,她怎么如此好运?”
温氏已经被下午送来府里的无数请帖给弄得心力交瘁,却还不得不安抚道:“你呀,太鲁莽,她如今在风口浪尖上,盯着她的人多了去了,不必你出手,也有别人出手。你倒好,叫人弄坏马车,幸亏她没事,若有事,被查出来你就等死吧!”
想起魏王和秦王护着池玉菡的样子,又想起池丽华居然鲁莽得光天化日之下就下手,好悬没把温氏的心给吓出来。
“母亲,我气死了!”池丽华不停地跺脚:“她怎么那么好运,被魏王给救了?听说魏王带她出了城,怎么没杀了她?这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贱丫头,魏王怎么没杀了她?”
“居然还被秦王带回来,而且还带到秦王府里去了,她怎么那么大脸?秦王没空送她回来,她不会自己走回来吗?”池丽华不停地跺脚,对温氏的劝慰根本听不进去:“气死我了!贱丫头,我不信她一直那么好运!”
温氏见怎样也劝不动,很是无力。下午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了,一窝蜂十几位夫人都给她下请帖,邀她参加聚会。
她这张脸,能出门吗?可是全都驳了,未免又显得古怪。因此,一半驳了,一半应了。应的那些,她都不打算去,临行前只说府里有事,去不了便是了。
温氏一整天都几乎没吃饭,想起脸上几乎被墨迹覆盖全的乌龟纹,又听着池丽华气急败坏的尖叫,只觉脑仁嗡嗡地疼。
“烟容,跟我去瞧瞧云容姨娘。”她不痛快,别人也休想痛快。
“谢谢夫人。”宝珠趴在床上,感受到一点点清凉的药膏被人温柔地涂在背后,咬了咬唇,感激地道。
梅氏轻轻一笑,柔声说道:“谢什么呢?原本你也是因为我女儿被打,我替她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宝珠顿时惶恐:“奴婢只是个丫鬟,本就该为大小姐尽心尽力。”
梅氏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谁又天生该是丫鬟呢?”
主子丫鬟什么的,没人比她感受得更清楚了。
前半生,她是金尊玉贵,奢华荣宠的梅家小姐。想吃个新鲜热乎的脆皮鸭,满府里的小厮都跑出去,到处排队给她买。
后半生,她是花月楼里的粗使仆妇,每日浆洗缝补不必说,便连喝一口浓稠些的米粥都难。
“夫人……”宝珠听得心里一热,不禁眼眶都酸了。
她心里原也有几分傲气,每次说“奴婢只是个丫鬟”的时候,心里隐隐约约总是不舒服,但没料到梅氏居然如此安慰她,顿时心下好不感动。
梅氏便笑,给她上完药,又拿薄被给她披上,才道:“你好好歇着。想吃什么、喝什么,我就在外面,你尽管唤我。”
说着,便往外走去了。
看着梅氏的背影,宝珠微微出神。她知道,梅氏最近在给池玉菡做一件小衣,上面绣着攒攒密密的芍药,针脚均匀,配色繁复,极是难绣。
在心里把梅氏方才说的话又回味一遍,只觉得,夫人既没端着主子的架子,也没把自己当成伺候人的,那口气听着,倒像是长辈对晚辈一般,带着一股慈爱。
宝珠自小没了亲娘,因而看着梅氏的背影,目光有些痴痴起来。
“夫人,夫人!”忽然,秦王府里唯一的丫鬟,秋雁急匆匆地跑来,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热忱:“您猜谁来了?”
梅氏才走到门口,便见秋雁气喘吁吁地跑近了,气还没喘匀,便急着说话,便笑道:“秋雁姑娘,是谁来了,叫你这般激动?”
“大小姐来了!”秋雁握住梅氏的手,用力地说道。
梅氏顿时一愣:“谁?”
“大小姐来了?”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惊叫,随即便是一声痛呼。
两人一愣,连忙走进去,只见宝珠忽然支起上身,疼得五官都挤在一块了。
“秋雁姐姐,你说大小姐来了?”宝珠被两人扶着重新趴好,仍不掩一脸惊色:“大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梅氏也看向秋雁问道:“她,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到秦王府来?”
“倒没出什么事。”对梅氏,凤子烨下过命令,一律报喜不报忧。但凡有关池玉菡的事,只要不该说的,谁说漏了嘴,他可是会狠狠地罚,绝不会留情面。
因此,秋雁倒也不敢说,池玉菡被魏王掳走,又被凤子烨救回来的事,只道:“大概是因为太思念夫人了?”
“再思念我,也不能干出这种事?”梅氏皱眉。
秋雁眼珠一转,掩口笑道:“大小姐是做不出来的。但我们王爷,做得出来呀?”
凤子烨一向是忧池玉菡之忧,急池玉菡之急的。他又是个素来四六不着的,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梅氏想到这里,也觉无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掸了掸几处淡淡的皱纹,又抿了抿头发,才问秋雁道:“她现在哪儿?”
“正往这来呢。”秋雁快声说道:“大小姐要瞧瞧夫人平日里的起居坐卧,王爷正领她过来呢,我先瞧见了,便过来跟夫人说一声儿,叫夫人做个准备,省得一会儿吓着了。”
梅氏放下抿头发的手,一脸无奈地笑道:“要是你不跟我说,一会儿我陡然见她站我跟前,倒真是会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