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了一巴掌的池丽华,抬头愕然地看着温氏。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你是池府的二小姐,跟一群下人下跪像什么话?”温氏怒声喝道。
她早知道池丽华胆儿小,自从眼睁睁看着立冬被杖毙后,就鲜有睡好觉的时候。她只以为时间久了,池丽华就会忘了。哪知道她不但没忘,反而变本加厉,竟把娇杏和铃儿那两个也给梦见了!
“不过是几个丫鬟,别说已经死了,就仍是活着,你怕她们什么?”温氏瞪大眼睛,冷声说道。
池丽华被烟容扶起,捂着脸吸着鼻子,说道:“是真的,娘,我还听见她们说话了,她们一起来的,没有影子,忽远忽近地跟我说话。”
“你做梦了!”温氏只觉额角青筋直跳。
池丽华摇了摇头,委屈地道:“母亲,不是梦。”说着,伸出一截手臂,给温氏看:“我还掐了自己一把,很痛,是真的。”
但见她雪白丰润的手臂上,一块淤青赫然在目。
她也不是傻的,怎么会轻易在下人面前出丑?实在是昨晚上,她吓坏了。她听到立冬那小蹄子的声音时,本来都愤怒了,她夜夜被立冬缠着,总是睡不好觉,心里也有气。可是当听到娇杏和铃儿的声音时,就害怕了。
偏她喊立春,立春怎么也不应,在榻上睡得熟。她过去踢立春,立春都掉在地上了,也没醒过来。她听着周围忽远忽近的鬼声,吓得厉害,又怕是在做梦,所以狠狠掐了一把手臂。感觉到痛时,更害怕了。
偏那时,屋里的烛火不知怎么摇晃起来,忽然呼啦啦全都灭了。吓得她躲进床里面,用被子蒙住脸。却也没用,那鬼声咯咯笑着,又或呜呜哭着,又或阴森森地叫着,不停地纠缠她,一直到她痛哭流涕答应了她们,才散去了。
一早起来后,池丽华就发现脸上多了乌龟。跟从前那只一模一样,牢牢盘踞在她的脸上。
“母亲,是不是真的有鬼?”池丽华忍不住往温氏的身边躲了躲。
温氏冷声说道:“胡说!青天白日,哪有什么鬼?”
“那晚上呢?到了晚上呢?”池丽华瑟瑟发抖地问道。
温氏一顿,有些不敢答了。
她想说没有鬼,可是如果没有,那她脸上的乌龟和乌龟蛋,是怎么来的?
若说是有人恶作剧,可她分明没感觉到有人潜进她的屋子?何况,外面有丫鬟守着,这里又是池府后院,谁进得来?
偏头看向池丽华,只见池丽华的脸上只有一只乌龟,温氏不由得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
池丽华的脸上只有乌龟,兴许是因为池丽华年纪还小,心思也不够深,做的恶事还不够多。而她的脸上,除了乌龟,还有一串乌龟蛋,是什么意思?难道如果她不悔改,继续做恶事,那些乌龟蛋会孵化出来,长满她的身子?
简直无稽之谈!
可是,温氏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她浑身都布满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乌龟的样子!
池丽华贴着温氏的身子,感觉到温氏打了个冷颤,便想问她是不是冷?抬头才要张口,这时才发觉到,温氏的脸上竟然蒙着纱巾。
“母亲,你的脸上——”池丽华才要疑问,恰时一阵风吹过,将温氏遮面的纱巾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布满黑色纹理的面容,落在池丽华的眼中,不禁愕然住了。
温氏抿着唇,把池丽华推开,然后将面纱重新戴好,沉声说道:“叫什么?总能去掉的!”
“不可能,不可能!”谁知,这却成了压垮池丽华的最后一根稻草,目光从温氏的脸上移开,又呜呜哭了起来:“她们说,我会顶着这张乌龟脸,一直到死。”
“可是我明明已经在所有下人面前跪下了,怎么还消不掉?”池丽华呜呜哭着说道。
本来站在温氏身后的七巧,闻言神情一震,说道:“二小姐并未在满府的下人面前跪下,只在您院子里的下人面前跪下了。兴许,是这个缘故?”
她一直被温氏说是木讷、愚笨,时间久了,也有些想要表现的心思。此时,看着呜呜哭泣的池丽华,捏了捏手心,壮着胆子说道。
话才说完,顿时挨了温氏恶狠狠的一个眼神,霎时间,脸色变得煞白。她,她说错话了?
看着温氏不善的眼神,七巧心里噗通噗通跳,暗暗后悔起来。她做什么自作聪明,插一句嘴?
没见烟容就没吭声吗?这么明显的破绽,怎么可能叫她一个笨丫鬟发现了,而烟容却没发现?
旁边,烟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与嘲笑。这个顶替了云容位置的蠢货,也配跟她一起做事?
“还不跪下谢罪?”烟容走过去,扬手给了七巧一巴掌。
七巧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已经是大丫鬟的事实,对身为大丫鬟的烟容,仍有一丝畏惧。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言,忙跪下了:“奴婢知罪。”
温氏冷哼一声:“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