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爱装着温柔慈爱,是因为她以为池中杰就喜欢这样。过去的十几年,池中杰一直没有动什么心思,对她也爱重有加,她便十年如一日地扮演下去了。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没有男人不偷腥,没有男人不爱年轻漂亮的小蹄子,池中杰也一样。她再装着温柔贤慧,他也不爱她了。因为,她不再年轻了。
他不爱她又如何?她一样是池府的女主人,而他的头上吊着一把刀,那是她父亲给她留的后手,他再怎样也不敢对她不好。
“老爷有这工夫,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处置那失了名节的大女儿吧。”温氏懒洋洋地说道,又对身后捶肩的烟容说道:“左边轻点儿,右边不要太使劲儿。你说你,跟云容请教手法,都请教了些什么回来?半点儿不长进。”
从前是她爱他到心眼里,愿意为他装温柔贤慧。如今她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不再觉得值当了。没出嫁前是什么脾气,眼下渐渐都显露出来。
池中杰冷眼看着她,心头闪过恼怒。
姜是老的辣,他当年还是太年轻了,被温太师握了把柄。
温太师让温氏传给他的话,温氏不懂那是什么,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是梅氏的娘家,江南梅氏祖宅的地址。当年梅氏背叛他,他恨到了心里,又想起当年陶老爷子的瞧不起,心中更恨。便派了人,暗中下江南,把梅氏的祖宅放火烧了。
如果没有意外,陶老爷子和陶老夫人,都葬身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了。既解了他心头之恨,也消了他的隐忧。从此以后,温氏就是他的嫡妻,也是他的元配。那些过往都葬身在一场火海中,从此再也不提。
温太师忽然让温氏提醒他此事,绝不简单只是一个敲打。
哼!老不死,看谁熬得过谁?池中杰的眸子沉了沉。
他唯一的指望,便是他的好女儿,池玉菡能够借着她的容貌、聪明和他给她的支持,平步青云。只要做了皇亲国戚,他还怕什么?
可是,想起眼下,又是棘手。
“菡儿被贼人掳了的事,可是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的,裹是裹不住的。”见池中杰一脸阴沉,温氏心中好不快意。
叫他欺负她?叫他跟云容那个小蹄子苟且?眉梢禁不住浮起了笑意:“咱们都是好心肠的人家,因着女儿失了名节,便要女儿自尽的事,咱们是做不出来的。不如将菡儿送去庵堂,叫她吃斋念佛吧。”
送去庵堂,才是一个开始。温氏眼中笑意更深,她会让池玉菡知道,什么叫地狱生活,什么叫生不如死。
至于梅氏,就在地下看着吧!
这辈子,温氏最恨的人,永远是梅氏。若说池中杰这样凉薄的男人,心中当真会放一个女人的话,那个人非梅氏莫属。即便温氏不甘心、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那是池中杰的发妻、元配,若非她从中作梗,池中杰绝不会把她赶走。
如今,梅氏的女儿回来了,便处处显得她的女儿不如。瞧吧,池中杰对池丽华的态度,跟往日哪有可比性?
这母女俩,都该死!温氏眯了眯眼,闪过一丝狠毒。
“明日派人接她回来吧。”池中杰沉声说道:“回来后,再从长计议。”
他还是不愿放弃。池玉菡,他的女儿,这么好的一棵苗子,怎能扔到庵堂自生自灭?总有法子的。
“还从长计议什么呀?”温氏不以为意地道:“老爷没听见布政使家的小姐说吗?菡儿的名节已经损了,没有好人家的哥儿娶她的。”
听她屡屡撩拨,池中杰心中怒意升腾,几乎就要按不住。
池丽华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就是,谁肯娶一个失了身的女人呀?要我说,送去庵堂也不好,一辈子吃斋念佛,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根白绫吊樑上,既全了贞洁,又不堕咱们府里的名声。”
仿佛没察觉到池中杰充满怒气的目光,池丽华一脸兴奋:“父亲,依我看,也不必接她回来了,直接送白绫到清寿庵不是更好?”
“胡说八道!”池中杰一拍桌子。看着这个与温氏如出一辙的女儿,只觉怒意上头,张口刚要教训,才开了个头,便被打断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低沉的声音响起:“池大人在处理家事?看来本王来得不巧。”
池中杰一愕,随即站起身来。
这时门外才响起小厮气喘吁吁的声音:“老爷,魏王,魏王殿下来了。”
凤玄昶是王爷,要进府来拜见,他总不能叫人等在门口,再通传不是?
何况,凤玄昶也没有等在门口的意思。抱着池玉菡,便大步走进来了。
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盛秋菊。她不放心池玉菡,生怕池玉菡吃亏,哪怕池玉菡劝她说没事,也不肯先走,非要跟着来了。
“下官参见王爷。”池中杰连忙跪下行礼。
温氏与池丽华愣了一下,也跪了下来:“参见魏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