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阮凡猛然抬头看她,眼中的纠结犹豫最终也只化为一声叹息。
慕青神色淡淡,一开始的激动和愤怒早已看不见,只剩下一片平静和骇人的死水一般的眼神。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一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阮凡便觉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要安慰几句,却总也找不到说辞。
几番挣扎之后,便漠然作罢。
“既是要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快要开饭了,不若用了晚膳再去吧。”慕青低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她柔柔的声音。
阮凡心里一阵触动,最终却只用喑哑的声音答了一个‘好’字。
此番一去,怕就是天人永隔了。他不后悔,在鲁玛的那一个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娘亲,不管这是计策还是阴谋,他都要将棠清带回来,也只要将棠清带回来就好。
至于慕青,他早已安排了人送她回去,她只要平安喜乐的活着便好。
从主帅帐出来,慕青径直去了伙房,捡了几样下酒的小菜端出来。又摸了些银两差了个小兵,去城里买了几坛子酒来,这才端着东西往主帅帐来。
“来,我特地去伙房拿的。今日倒是有好些好菜,丰盛得很,我们且先喝个痛快,我知你千杯不醉,自是不惧怕这些酒的。”
慕青说着,用瓷碗倒了两碗酒,一碗递给阮凡。
酒倒得有些满,她晶莹白皙的手指头浸泡在酒里面,显得越发的粉红可爱。
阮凡看得一阵怔愣,直到慕青再一次提醒才赶忙接过了碗。
慕青甩甩手微微蹙了眉头:“这一碗酒的分量倒是不少,差点要端不住了。”
阮凡不由无奈的笑:“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自是端不了这样的海碗。用那般的小玉杯细细品尝,那才是情趣。”
“大碗自有大碗的乐趣,干了吧!”
慕青豪爽的端起碗来,往阮凡手上的碗边一碰,便仰头‘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透明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径直灌进白皙的脖颈中。看得人既诱惑又心疼,阮凡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这种憋闷又不知到底是从何而来,只能赌气一般的仰头将碗里的酒全喝了。
碗扣过来,一滴不剩。
慕青的眸光闪了闪,随即便又提着酒坛上前,给他倒满:“喝便喝个痛快吧,这是叫人去城里随意买的酒,没那么厉害。”
阮凡一言不发,沉默的喝着酒。
这酒的度数不高,他一下子就能喝出来,可不知是因着心里烦闷还是如何,只喝到第三碗,他眼前竟是开始有些模糊了起来。
“公主……”
“嗯?”慕青凑上前来看他的神色,见他眼神迷离,不由勾唇浅笑,“若是觉着不舒服,便歇息会儿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所有的都会如你所愿。”
一切都会好?都会如他所愿?
怎么今日她说话这般怪怪的,他竟是听不懂了……
不等阮凡去细细思索这其中的道理,眼前便渐渐的黑沉下来,脑袋也越发的不能思考,最后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他已然陷入了沉睡之中。
蒙汗药虽然下作了点,但好在有作用。
慕青低头看了看之前泡在酒碗里的手指,苦笑一声,然后吃力的将昏睡中的阮凡挪到床上来,给他盖好了被子才收拾了帐中的碗盏,最后看了一眼,便出去了。
找了几个副将,将明日需要做的攻城事宜做了一番调整安排,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
外边碍事的毛皮袍子脱下,换上轻便的夜行衣,内里塞了些棉花充斥着。一来保暖,二来也可以将她的体型看起来更像男人一些,不易引人怀疑。
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腰间,这才快速的闪到外边来。
这边营地的巡逻慕青清楚得很,没费多大的功夫便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士兵,来到临近的山头上。
站在山头上,可以隐约看见那边城市的大旗,她只要顺利进城,就可以有把握将棠清带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慕青握紧手中的匕首,正要继续往前去,手臂上徒然一阵力道传来,将她整个人都扯得往后面一带,背部撞到坚硬结实的胸膛上。
“什么人!”
慕青眼神一厉,手中匕首已然出鞘,转身就要刺去,却在看清来人的脸后,猛然顿住:“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不是……”
“蒙汗药吗?”阮凡某种沾染了怒色,“我从小便接受过这番训练,一般的蒙汗药对我没作用。”
“那你……”慕青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在故意的?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他竟是不信任她到这般的地步了吗?
阮凡眸中满是怒色,手上也重了几分:“那药有些厉害,我自是晕了会儿,不过在你出去的时候便缓过来了。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孤身去闯敌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同皇上交代?”
心里的痛一阵一阵的,夹杂着怒气一起,让阮凡分不清到底是怒气还是心痛。
慕青也是个脾气倔的,这会儿狠瞪他一眼:“那若是你去了有个三长两短,你又叫我怎么和整个大梁交代?你且放心,我既然来了,便有把握将人给你安全的带回来,便是我死了也不会叫她有事!”
你既要护着的人,我又如何忍心伤害?与其让你怨着我,不如让你欠着我罢!
她这一声一声的都是认真的保证,并无半分嘲讽之意,可阮凡听着,却感觉如同刀子一般,在一下一下的戳他的心脏。
手上依旧不松开:“既是要去,那便一起去吧。这一次去虽然是单刀匹马,却也并没有到戎相见,只需要将鲁玛的意图弄清楚便好。”
现在已经被他发现了,她的行动定然是在进行不下去。若是再下一次蒙汗药,那也没用了,还不如她在身边看着危险的好,总是要护他周全。
慕青低头思索一会儿,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