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2)
他已经知道了?那到底要怎么办?是继续装傻,还是不行,她绝不能亲口承认。一旦承认,就证实了这是个和大王子有关的阴谋。安归就能将故意陷害胞弟的罪名加诸于大王子头上,这是国王最为忌讳的。那么,整件事或许会有大反转,被亲王兄陷害的王子必然会得到众人的谅解。而大王子的处境就大大不妙了。
到底该怎么回答呢?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抬起了头坦然而坚定地正视着对方的眼睛,平静地答道,“回二王子,宫里的规矩您也知道,婢子们是不允许随意出宫的。更何况,出宫是需要腰牌的,殿下您只需去守宫门的侍卫那里一查便知。婢子每天晚上都好好待在宫里,不知道二王子是什么意思?”只要她咬死说没有出宫,那么就算是她没有回房睡觉,安归也找不到她任何出宫的证据。
“那么这些天晚上你都在宫里做些什么?”他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看起来倒是更像和她拉家常了。
那罗突然想起了之前乌斯玛一直想要教她绣花的事,眼下她也只能赌一下了。
“每天有那么多事婢子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如果活做完还早的话,婢子会和乌斯玛说些故事,有时她还会教婢子绣花。”
“是吗?”他此刻并没有流露出危险的神情,但那罗还是感受到了那股压迫的力量。也就是在下一秒,她突然整个身体被一股大力猛的推到了树干上,一阵沉沉的闷痛顿时从她的背脊传了过来。
“还记得我说过吗?我最讨厌倔强的孩子了。”他伸手轻柔抚上了她的脸,游移着落到了她的脖颈处,突然重重扼了上去那罗一下子被扼断了呼吸的来源,眼前顿时一阵发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条长蛇紧紧缠绕,越收越紧,越收越紧……“那罗,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哪里了?”他手下稍稍松了一下,迫使她在这种情形下做出回答。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温柔,仿佛只是对自己心爱之人的喃喃低语。
那罗强忍着窒息的痛苦,还是从唇齿间艰难地迸出了几个字,“婢子哪里也没去!”
他忽然放开了手,唇边逸出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倔强的孩子,总是会吃亏呢。”
那罗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她也顾不上对方说什么,连连咳了好十几声,又大口大口深深吸了好几口空气。新鲜的气流涌入喉咙中,她才感到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充满怨气地开口道,“二王子,现在婢子可以走了吗?”
他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那罗赶紧趁这个机会速速离开,生怕他一反悔又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一路上那罗急急往回赶,直到走进了自己寝房内的那一刻才算是缓过了气,但心里的那块沉重的大石头依然无法放下来。今天是她算躲过了一劫,可是明天呢?以后呢?二王子已经怀疑她了,只怕还会有更多的麻烦吧?
“那罗,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乌斯玛放下了手中的绣样,一脸担心地过来扶她坐了下来,顺手又倒了一碗清水给她。
那罗勉强地笑了笑,随便寻了个借口,“没什么,只是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
“那罗,你脖颈上怎么……”乌斯玛有些吃惊地盯着那依然清晰可见的指痕。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痕,慌忙拉了领子想要掩饰一下,却只听乌斯玛幽幽说了一句,“那罗,是不是二王子?”
那罗大惊失色,“谁说的!你别乱猜啊!”
“那罗,其实刚才二王子来过这里。”乌斯玛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问了我那一天晚上你为何彻夜不归?”
那罗的眼神滞了一瞬,额角沁出的冷汗终于流了下来,正好滴落在睫毛上,微微一颤渗入了眼眶,又涩又疼。
“我说你一直都待在这里,哪里也没去。我教你绣花,差不多教到了大半夜。”她说着从枕下拿出一个绣样,只见上面的花样绣得歪歪扭扭甚是难看,“我还将这个给二王子看了,说这是你绣了一半的花样。”
“这个……”那罗更是惊讶,她印象里自己好像根本没有绣过东西啊。
乌斯玛看出了她的疑惑,笑了笑道,“其实从你夜出不归那天开始,我就准备这条绣样了,故意绣得差一些。我就知道,或许有一天会用得着的。你看,今天还果真用上了。二王子此人素来多疑,不过他见我对答如流,还及时拿出这条绣样,看起来似乎也有些几分相信了。”
“可是,他会不会认为我们是串通好的呢?”那罗可不认为二王子会就此罢休。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乌斯玛是从来不会说谎的。而且我觉得自己也演得很不错哦。”乌斯玛眨了眨眼,“不过,这次能让二王子消除怀疑,你还要谢谢另外一个人。”
“谁?”那罗实在想不出这里除了乌斯玛还有谁会帮助她。
“当时二王子快问完我的时候,古丽忽然来了,说是要还我一样东西,还无意透露出就是那天晚上借走的。她顺便还说了你几句坏话,提到了那晚你学刺绣学得很是心不在焉。”
“古丽!?”那罗相当吃惊。
“这古丽一向和你关系也不好,还欺负过你。不过这次她来说了几句坏话,却正好无意中洗脱了你的嫌疑,证明了当晚你确实是在这里。”乌斯玛的睫毛一扬,“你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呢。”
“可是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那罗蹙了眉,觉得事情好像更加复杂了。
“你别着急,听我说完。”乌斯玛压低了声音,“那罗,那天早上你回来的时候正好被她到了。这次看到二王子找我她就猜到了一二,所以特地进来演这场戏。对了,她说了这次只是还你一个人情,别无它意。”
那罗愕然,还一个人情?难道是因为几年前古丽故意使绊害她打翻了茶水,而她却没有说出来的那件事?想不到古丽还一直记着。当初的一次小小忍耐,居然能在此时帮她解危渡厄。
“所以这次啊,我看你算是躲过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下次可千万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如果连性命都没了,那其他还有意义吗?”乌斯玛说到最后那句话时稍稍提高了音调。
那罗轻轻咬了咬嘴唇,忍不住问道,“乌斯玛,你什么也不想问我吗?你这样帮助我,就不怕自己被我牵连吗?”
“小时候我听一个异族商人说过个汉朝那里的故事。说是在秦末有个叫做季布的人,一向对朋友重诺言。当时有句话叫做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后来他得罪了汉朝皇帝,被悬赏捉拿。结果他的朋友们不但没有被重金诱惑,反而还冒着灭九族的危险来保护他。”她顿了顿,“当时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就非常崇拜季布,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也要和他一样。尽管我是个女子,可也想做个对朋友重诺的人。在朋友有难时更能毫不犹豫出手相助。那罗,我们是朋友对不对?尽管有时身不由主,可是在重要的关头,我想帮助你。我也想相信你。”
那罗一时心潮起伏,眼圈泛红,只觉得自己对这份情谊无以为报。
“对,对,我们是朋友……”她忽然觉得朋友这两个字在自己的心里瞬时重逾千斤,是如此的珍贵和难得,她恨不能将自己的心给对方看,证明自己是多么在意这份情谊。可如此激动的情绪化为语句从口中出来时却变成了,“乌斯玛……若是你将来有难,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乌斯玛瞪了她一眼,“呸呸呸,你这是咒我吗?”
“不是,不是。”那罗也不知为何自己变得笨嘴笨舌,“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乌斯玛扑哧一笑,敲了一下她的额角,“好了好了,快好好跟我学绣花样吧!”
那罗看了一下那条绣得惨不忍睹的绣样,嗫嚅道,“我有绣得这么难看吗?”
“你现在的水准连这样的都绣不出来呢。快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