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独眼巨人
森林绵延着伸展到遥远的天际,在这样浪漫静谧的环境中,林零的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出发已经十多天了,亚瑟殿下一直板着那张冷脸,就好像被欠了几万大洋。
想起他那天的狠话,林零更是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尤其看着天色变得黑麻麻一片,她还真怕被他扔在这片林子里。
“亚瑟,天这么晚了,我们也该找个地方休息了吧?”她凑到他的身旁,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
“要休息吗?好啊。”亚瑟瞥了她一眼,“你就在这里休息个够吧,我继续走。”
“啊!那、那我也不要休息了!”她见他反而加快了速度,心里不由一慌,也赶紧策马跟上。
天忽然下起雨来。林零觉得又冷又饿。不知走了多少路,从繁茂的枝叶间终于隐约透出了明亮的灯火。林零顺着灯火的方向一望,不由惊喜地喊道:“亚瑟,看、看,那里有人家!”
亚瑟抬头望向了那个方向,不远处果真有一幢石头房子,明亮的灯火正是来自那里。
“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借住一晚好不好?”林零的眼中带着恳求的神色,拜托拜托答应吧,不然她真的会在马背上睡着的。
亚瑟侧过头,扯扯缰绳,策马前行几步,忽然又转头道:“笨女人,还不跟上?”林零见他往那个方向而去,连忙应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那座石头房子上布满深黛色的青苔,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青色光芒。
“这个房子有点古怪。”在伸手碰到木门上那些青苔的时候,亚瑟皱了皱眉。
“有什么古怪,难道你不敢进去?”林零现在只想在温暖的房间里好好休息一晚,她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笑话,我怎么会不敢?”他瞥了她一眼,上前敲了敲门。
门嘎吱一声开了,出现在门另一边的是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女人。
亚瑟下了马,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这位夫人,抱歉打扰了您,我们是旅行中的异乡人,不知能不能在这里借住一晚?”
女人似乎吃了一惊,目光掠过亚瑟腰间的剑,又掠过了林零背上的弓箭,随即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如果你们不嫌弃这里简陋的话,就请进来吧。”
房间里的摆设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简陋。一进房间,亚瑟又皱了皱眉,林零吸了吸鼻子,似乎嗅到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而且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房间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年轻女人请他们坐下以后,很快就端来了热腾腾的豌豆汤和面包,亲切地说道:“可怜的孩子,你们一定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林零道了声谢,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可不像某些人,这种时候还要保持着什么贵族风度。看着那个人斯文的吃相就来气,还真有种把他关起来饿上几天的冲动,看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保持什么优雅的风度?
看着他们吃完了东西,女人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迟疑着开了口:“吃完了的话,还是请你们出去吧。”
林零一愣,嘴里的最后半块面包呛在喉咙里,这位夫人怎么好端端地就下了逐客令?倒是亚瑟立刻站起身:“多谢夫人的招待,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夫人面带难色:“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不能留你们住在这里。希望这些食物能让你们补充一些体力,孩子们,快些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连砖墙仿佛都随着脚步震动起来,女人的脸色一下变得霎白,喃喃道:“糟糕,他回来了,他怎么提早一天回来了?!”
林零心里涌起了一股恐惧,能发出这种脚步声的……似乎并不像普通人类。
亚瑟脸色微变,手已经按在了剑鞘上。
“不行,你们都不是我丈夫的对手。”女人朝亚瑟摇了摇头,强作镇定地掀起了地面上的一块木板,指着黑洞洞的地下室道,“你们先躲到这个地下室去。记住,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能出来,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明白吗?”
林零不知所措地望向亚瑟,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丈夫?难道门外那发出可怕声音的生物是……她的丈夫?
“下去。”亚瑟低声说道,揪起她迅速地跳入了地下室,女人随即飞快地合上了木板。
说是地下室,其实不过是个小小的地窖,而且还堆满了土豆,留给他们的地方小得可怜,在这种情形下,两人只能紧紧靠在一起。
“亚瑟……”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别怕。”他忽然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温暖的感觉从他的指尖蔓延到了她的全身,令她稍稍冷静了一些。
地板上面忽然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就是令房子摇摇欲坠的脚步声和铜锣般的男人声音:“安娜,快去替我做晚餐。”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砰”一声响,一样东西不偏不倚地正好被扔在了他们藏身处的头顶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零只觉得脸上一热,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木板的缝隙滴落在她脸上。她摸了一下脸,只觉得触手黏稠,再仔细一闻,惊得差点跳起来,这液体好像是……鲜血!
“安娜,房间里怎么有股生人的味道?”那个男子嘶哑地问道。
“亲爱的,哪里来的生人味道,这味道是你带来的这个孩子的尸体上发出来的吧?”女人温和地说道。
“哦,那你快去给我做晚饭,一会儿我还要出去!”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我这就去。”女人弯下腰,似乎从地板上拖走了什么东西。
林零大骇,那么说来,她头顶上的一定是……那个孩子的尸体。
——这个男人的晚餐。
一想到这里,她的全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如果早知道会遇到这么恐怖的事情,打死她也不会前来投宿!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恐惧,亚瑟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虽然是一片黑暗,可她仿佛能看到那双镇定的紫眸,以及感受到从那双手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和勇气。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内心深处的恐惧,奇迹般的,一点一点,被他双手的温暖所驱逐。
身处充满恐惧的黑暗中,她却不再觉得害怕。
偶尔遭遇这样的黑暗,也许并不是坏事。
至少为了抵御黑暗而打磨出的勇气、贴近的距离,是再温暖的光明也无法赐予的。
温暖的气息在耳边萦绕。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害怕。
只有她和他贴紧的脉搏,轻轻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