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所唤醒。
“钰儿,钰儿!醒醒啊!”钰儿,在叫谁?好不容易,她才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睁开眼睛的刹那,她有点缓不过劲来,慌忙又闭上了双眼。应该是做梦吧?不然刚才出现在眼前的怎么是个穿着古装的男人呢?
窄袖短衣,似乎在历史书上见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胡人的打扮。胡人?她心里一凛,猛的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正满脸惊惶的看着她,见她忽然又睁开双眼,不觉喜形于色,连声低唤,“钰儿,钰儿!”
钰儿?她心中更是困惑,忽然想起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空空如也的九龙壁,失踪的弟弟,神秘的男人相柳,九龙之子,一股脑儿的涌入了她的记忆中,她只觉心跳加剧,呼吸困难,莫非,莫非自己已经被相柳送到了五胡之乱的年代?
这么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这样荒谬绝伦的事情?
“你叫我什么?”她直直的盯着那个男孩。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境况下相遇,她也忍不住要喝声彩,这名男孩身穿深绿短衣,脚踏长靿靴,眉目俊逸,英姿飒爽,黑发随意束起,夜色般深黑的眼眸中是毫无掩饰的欣喜之情。
“钰儿,你怎么了?我是符睿,是你的睿哥哥啊。”他心急之下,忍不住站起身来,拨出配剑,回头朝身后的人怒道,“慕容冲,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冲,听到这个名字,刘璃不由浑身一震,相柳的话在她耳边回响着,“你第一次要去的时代是五胡乱华的时代。你所要帮助的人叫做……慕容冲。”
惊讶之余,她抬头望向了那个被叫做慕容冲的男孩。
惊为天人。
那纯的如透明的雪一样的白皙肌肤,美的近乎邪性的墨红色长发,清浅剔透如琉璃一样的褐色眼眸,揉在一起却是令人甘心情愿堕落到地狱的迷乱。那眉眼日后纵然是熟悉到闭上眼睛都是清晰的,也是看不够的,让人只想隔着清风明月,隔着飞花落雨细细的端详。
慕容冲,原来他就是慕容冲。前燕的皇子,九岁就官拜大司马,风光得意,谁知一朝国破,十二岁时和姐姐清河公主一起被秦王符坚召进了王宫,从此开始了暗无天日的男宠生涯。从身世堪怜的美貌娈童到将来血腥杀戮的铁血皇帝,这个小字“凤皇”的美男子,像凤凰一样流光溢彩,最终也像凤凰一样毁于自身仇恨的火。
刘璃不由的握紧了双手,她竟然真的亲眼见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历史人物……慕容冲,这个名字,忽然从古板的铅字幻化为了真实的美男子,这种心情是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好不容易才平稳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她转念一想,慕容冲既然出现,那么这里……对了,符睿,不是秦王符坚的第四子吗?这么说来,这里一定是秦王的王宫了……
“喂,别伤害他!”刘璃见符睿用剑指向了慕容冲,情急之下站起身来拦住了他,她可不想让慕容冲出什么意外。
“钰儿……”符睿眼眸一暗。
“睿,睿哥哥,我很累,我想先回房了,别和他计较了,好不好?”刘璃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符睿犹豫了一下,将剑插回了剑鞘,对着慕容冲大声道:“别以为仗着父王的宠爱我就不敢动你,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谁不知道!还不快滚!”
慕容冲一言不发,在他微一躬身的刹那,刘璃无意中看见了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下冰冷如剑的目光,她不由心中一悸,那琉璃一般清浅剔透的瞳仁里,是否掩藏了最刻骨的怨恨?
回到房里,刘璃第一件事就要求照镜子。在模糊的镜面里,刘璃看见了自己的脸,这张脸虽然和自己原来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但明显更年轻。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真像相柳所说,这就是他为自己所选的身体吗?只是,为什么和自己这样相像?是巧合还是……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刘璃在镜子里忽然看见了符睿放大的笑脸。
符睿刚要回答,就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只见刘璃正满脸通红的揉着自己的肚子,不由暗暗好笑,柔声道,“钰儿,你饿了吗?”
刘璃也顾不得矜持,连连点头。
符睿让下人传了饭菜过来,刘璃瞄了一眼桌子,不觉眼前一亮,想不到菜色还这么丰富,在大学里学过的五胡时代的饮食竟然如此真实的出现她的眼前。
胡羹,鳢鱼脯,胡炮肉,还有用骨髓油同蜂蜜和面粉制成的髓饼,看着这些热气腾腾的食物,她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头就吃。
“你……”她吃了差不多八成饱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电灯泡。“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闺房啊,你老是待在这里不大好吧。”
符睿不慌不忙的也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鳢鱼脯,笑道:“咱们氐族人可不讲究这个。”他顿了顿,眼眸中笑意盈盈,“奇怪,钰儿,以前你好像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她瞥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大吃起来,多说多错,还是少说多吃最实际。
在停停顿顿的聊天中,她也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渐渐理清了目前的状况。
原来这里果然是秦王王宫,这个钰儿是秦王符坚之弟符融的女儿,今年正好十四岁,秦王兄弟素来亲和,符钰又深得王后的欢心,所以在符融回翼州述职的时候,王后将她留在了长安城多待一段时间。
“那个慕容冲……”她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符睿的话打断了。
“钰儿,那种秽乱宫廷的白虏小儿,以后不许再和他说话了。”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今天你是好心去察看他的伤口,他倒好,反将你推撞到树上。幸亏没什么大碍,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他。”他的黑色眼眸中掠过一丝冷酷之色。
好不容易送走了符睿这尊菩萨,刘璃躺在宽大的胡床上,心里也不免有些着急,到底该怎么才能帮慕容冲,而又会发生怎样的意外使他成不了皇帝呢?眼下,她似乎一点头绪也没有。
弟弟他,又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