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风声急啸,月华倾洒,不觉带着些刺目的疼。
既然已经道明了身份,耶宛近郊的别苑,自然是没有了丝毫意义。
何况如今入夜,这般急急忙忙赶回去,也恐出了差错。
策马狂奔,耶离宿直接便将素兮带回了扈合亲王府。当放下她的那一瞬,他竟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他没有出现……你又在顾忌些什么呢?”被耶离宿从马上抱下来的那一刻,素兮不禁失笑。
刚刚在欢艳楼,一曲还未曾终了,耶离宿便蓦地神色大变,急急地掳了她便从窗外飞出,一路策马狂奔,才来到这儿。
“若你再弹下去,我的新嫁娘跟着人家跑了,明儿个岂不是要被全天下的人耻笑了?”
到了王府门前,耶离宿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依旧不依不饶地将她环抱在胸前,他上前拍门。
铁环金属的声音传来,里头便有人低声喝问:“什么人?”
“是我!”脸色显然是不好看,耶离宿才刚说出这两个字,便沉了脸。
自己这个当家主子却还要被下人没规没矩地质问,任谁都是面子挂不住的吧?
“耶离宿,其实你是个很风趣的人。”
“你可以说我花,但千万别说我风趣……当然,如果你爱上我了……随便你说我什么都可以……”眼中有着不同寻常的认真,望向他的眸,若不是他刻意染上的轻笑,素兮当真会以为他爱上她了。
“耶离宿,其实……”
“你这女人这是没记性,我都说了允许你叫我忌延了。”霸道地捂住素兮的唇,耶离宿转瞬便换上了另一副口吻,“明早你这个未来儿媳得去宫里见父汗一面,随后我便直接送你回别苑,咱们拜堂。”
这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些吧?
她有说过要嫁给他吗?
他这独角戏唱得不嫌累,竟然还要多挖掘几个角色吗?
奈何唇被他用手捂住,素兮只得呜呜呜呜地喊个不停,被他故作视而不见,她的眼中火光顿起。
之前她在欢艳楼对他苦口婆心一番,都白费了?
“扈合亲王,夺人妻儿,不觉得行径过于卑劣了些?”
那戏谑的声音传入耳畔,素兮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纠结成了一团。耳朵,眼睛,手脚,似乎都已不是自己的了,只觉得每一件器官,都无处安放。这一刻,她倒是侥幸起被耶离宿抱在怀中,不需要做什么动作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
只是眼,终是束缚不了,趁着那空隙,从耶离宿的膀子下望去。
月色下,御翊不似白日所见那般翩翩不羁,反倒是染上了难言的疲惫,颀长的身影依旧,只是那渐走渐进的身子,无形之中给人的压力徒增。
一点点近了,那张俊颜,便这般猝不及防地落入她的视线范围。而他,也似心有灵犀,精准无误地攫取住她的眸,不知是不是对上了她左边脸颊上那惨淡的疤痕,那双深邃的眸沁出几分沉痛:“素兮……”
*
“听听这口气,翊冽王爷记性还当真是差啊……那就容我好心提醒下,我怀中的这一位,似乎早在你请了圣旨封某位姓安的为王妃时便被你休离了吧?哦……还有什么妻儿……你有儿子吗?她这肚子里的可是我耶离宿的种,和你没任何关系……这便宜的爹,奉劝一句还是不要抢着当的好,就不怕吃不消吗?”
耶离宿不给御翊继续的机会,直接便打断道。见得自家的府门已经打开,而自己的人马也已出现,恭迎在两侧,遂吩咐道:“你们几个好好招呼着这位远道之客。”
朝御翊意味深长地投了一抹挑衅的笑意,耶离宿徐徐向前:“亲王府内弓箭手何在?”
“有!”霎时,便是气吞山河的声音。
“能活捉最好,不能的话,摘下他的项上人头,本王重重有赏!”
“是!”
整齐一致的声音,瞬间,便有一小股持剑人马上前,与御翊战到一处。
风声煞煞,刀剑铮铮,素兮突地便想起,也是在那么一个夜,在刀剑声不绝于耳的那个点,他将她亲自葬送。
果真是……嘲讽呐……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素兮隐约听得一声闷哼,像极了他的。鬼使神差的,她重新透过缝隙望向他,但见他的位置,早有人接应。恰是他的暗卫卫绝,不多不少二十多人的样子。看这个架势,双方倒像是势均力敌。
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一松,却猛地被耶离宿扳转了身子:“兮兮,不准担心他!”
带着,几分醋意?
狠狠地瞪视了御翊的方向一眼,脚下步子一迈,耶离宿便大步流星往亲王府内而去。
“耶离宿,放开她!”
素兮直觉地蹙眉,怎么又听到了闷哼声?随即,她的面前,便是人影骤降,直接挡住了耶离宿的去路:“素兮,跟我走。”
言辞,带着恳切。
素兮闭上眼刻意不去看他,可耳朵,却似有自己的意识,一刻不停地将所发生的一切传送至她耳内。
“翊冽王爷,你这一国主帅却凭空出现在我狼丸国。你可知若是被抓住,于我狼丸而言,便是不战而胜?呵……你的命,倒是值钱得很呐……”碍于怀中尚还抱着人,耶离宿并没有与御翊直接兵戎相见地对上,只是身影一闪,直接往后退去,见御翊紧随而至,忙不迭下令:“给我放箭!”
羽箭纷飞,破空之音层出不穷,素兮闭眼听着,心却是一个劲地提起。
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所谓的担心作祟,终是按捺不住睁开了双眸。
只这一下,便见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御翊射去。
他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注视,那躲闪的身子一滞。那锋利的箭矢,瞬间便没入了他的左肩。
金属入体声吭哧,又是一记闷哼。素兮不禁朝他身上多看了几眼。
这般熟悉的声音,刚刚亦听到了。
他究竟,受了多少的伤?
武艺不是神出鬼没吗?怎么今夜的他,竟觉得水平一般,有好几招,都是他手下的暗卫们瞧出不对劲给他顶下来的。
心神一凛,秀眉微皱。
苦肉计吗?
晃首,却终是否定了这一想法。
以他的性子,这般生死关头,哪儿会做出胡来之事?即使是要使出苦肉计,也定当是在确定安危无虞之下……怎会给耶离宿趁机钻了空子呢?
可若不是苦肉计,他怎会这般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