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她的话,云惜慢慢地抬起头,仰视于她,眼神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火焰。
此刻,她的记忆已经被人挑起复苏。千古轮回,此刻,竟然她是第一人再次见到神之子。而其余六人身在何处,尚且还不自知。
古招欢伸手想要将她扶起,可是却被她拒绝了。她望着眼前倨傲的人儿,只得收回了手。站在她的面前,轻声问道,“为何不起来!”
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原由。
魊之所以不起来,恐怕她知道自己无法接受接下来自己对于她的托付。纵然是鬼星,却也带有本尊的性情,有着人的良知以及本性,人知常情啊!
云惜望着她,女声柔柔响起,却是沉而有力,“神之子!请饶恕魊无法答应神之子的嘱托!魊无法放下仇恨,魊是个凡人!”
“魊啊魊!我明白!我都明白!”古招欢感叹地呢喃念着她的鬼星,伸出手抱住了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温柔地抚摸着她,似乎是想要给予她温暖。
云惜哽咽了声音,更是无奈地皱起了眉头,“魊无法忘却亡国之痛,魊无法忘却父皇自缢,魊已经不是那个鬼星魊了!”
“我都知道!可是他并非是意识所为,魊你要帮他!”古招欢轻声说道,“煞魇在他体内作祟,他才会渴望战争与鲜血,魊能够明白他的痛苦吗?”
这个世上,在之前也许没有一个人能明白!
云惜颤抖地伸手抱住了她,将头紧紧地贴着她,“魊明白那种痛苦!可是魊无法原谅他!神之子……请原谅魊……”
“我本来就不曾怪过你,谈什么原谅呢?可是魊,你忍心看见煞魇继续危害苍生吗?血染九洲,一直到了九国覆灭那一天……”
古招欢闭上了眼睛,她的眼前似乎都可以浮现那悲怆的场景。四处是荒芜,只剩下逃亡的人们,还有一堆又一堆的荒漠以及白骨。
“……”云惜浑身一怔,她莫可奈何,可是自己的心又无法放下。
好半响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到那份重逢的喜悦,因为责任而变得沉重起来,压得她感觉喘不过气来,如此疲惫。
忽然,云惜抬起了头,望着她,“魊答应神之子,可是魊有一事相求!”
“什么?”古招欢听见她这么说,不禁松了一口气。
“让王救治南烷的瘟疫!”云惜凝眸,沉声说道。
古招欢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手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扶起。而她也不再拒绝,在她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与她面对面地站着。
“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寝宫的门忽然被人给推开了。
皇甫御人长发披肩,沉着一张俊容臭到不行。他似乎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了,万分不耐烦的模样。而那一双绿眸里,还带着浓浓的倦意。
视线扫过空落落的外殿,他急急地迈开脚步,走进了内殿。
皇甫御人急忙伸手掀开珠帘,一个转身,瞧见了坐在椅子上正在下棋的两人。而他的目光,几乎是肯定地定在了那抹银白发丝的人儿身上。
几缕银发落下,遮掩了小半张脸。只见她低眸浅笑,一副欢愉的模样,神情更是快乐自在。依稀想起,她曾经陪伴在他身边一齐背《四书五经》的日子。
不知怎么了,此刻他瞧见她与云惜两人如此亲热的样子,心里面一阵窝火。
似乎他不在她身边,她倒是更加舒畅了呢!
皇甫御人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她身后,等着她们两人瞧见自己。可是这两个女人,竞然将他全然无视,万分认真地下着棋。
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他终于是忍不住了,皱起眉宇,不再多作考虑,直接伸手将她从身后一把搂住。手用力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呀一一”古招欢眼低满满都是笑意,却假装着轻呼出声。
而云惜也早已就知道来人,自己故意配合着神之子,哦不!是皓月公主,将王当成了空气。不过从眼前的场景看来.王似乎对她很不一般!
皇甫御人也不低头瞥向怀里的人儿,只是抱起了她,就转身离去。
可是怀里的古招欢却并不妥协,她蹬着两条小腿,无奈地说道,“我尊贵的王呦!我的棋还没有下完哎!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呢?”
“不能!”他的俊容更阴郁了。
“那让我下完了再走?”她依旧执着,万分不肯放弃那局棋。
皇甫御人终于低头瞥了她一眼,眉宇皱得更拢了,“不行!”
“这样子的啊,王现在若是抱着我回去了,那我一生气起来,可就要睡觉啦!我一睡觉,若是睡上好几天,可不关我的事情哦!”
她眯眯笑,一脸无害的表情。
皇甫停下了脚步,却瞧见了她眼底的那份戏谑,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王派太医去平息瘟疫!”古招欢把憋着的话说了出来,她乖顺地将头朝他的胸膛上一靠,不再抗拒。
皇甫御人瘪了瘪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本王准了!”
“谢王开恩!”云惜心中一喜,急忙领命。
原本提着的心终干放下了,古招欢感觉自己有些困了,她极其不雅地打了个哈欠。微微动了动身体,一副即将好眠的样子。
“你做什么?”耳边突然响起深沉不悦的男声。
“睡觉!”
“不准你睡!”
“我尊贵的王哎,我这次是真得想要睡了!”
“……”
即日,云惜领着王的口倒是喧着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出了皇宫。太医们迅速果断地察看了瘟疫的病情,立即决定了药房的贴子,开仓施药施粥。
这数月来,南烷国的子民本来就已经食不饱腹,饥饿难当。如今得到了治疗瘟疫的药石,又得以饱餐一顿,不禁感激流泪。
救济的府衙前,穷苦的百姓们衣衫褴褛,面如菜色地排队等候着。可是他们此刻的神情,却是欢愉高兴,拿到一份粥一个白热包子,手都是颤抖个不停。
“王开恩了!王开恩了!”
“王知道百姓疾苦,所以王开恩了!”
“云惜公主深知我们的痛苦,云惜公主向王请命了!”
“王啊……”
“……”
一时间,叽叽喳喳地议论声响彻南烷都城大街小巷。
连续七日的救济之后,南烷的瘟疫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得病的孩子以及妇孺都已经被隔离救治,而没有得病的子民也开始着手兴复南烷的一切。
南烷都城下,都知道是御王开恩,不禁连声大呼,“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云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谢王龙恩!王开恩了!”
其实右姓只求安然泰康,对于谁是他们的王并不会太过在意。任谁是王,只要能过得安然,过得繁荣,都没有关系。
只有那些前期可以作威作福的官员,还有那些自认为赤肝忠胆的大将小兵,他们会为了哪国是哪位君王而耿耿于怀。
不过事实也就是如此,一个月时间之后,南烷的子民对于御王是新王一事,也已经妥协了。国家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机,这又何乐而不为。
此刻,古招欢乘着皇甫御人在休息,偷偷溜出皇宫。
而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她更是嚣张跋扈到不行。皇宫简直和自己的家没有任何分别,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不过,往往要在王休息的时候。
她似乎是刻意与王一作对那位新王睡觉,她就精神活跃。王一醒,她就开始犯困。
为了不引起注目,那一头银白长发用头巾包裹着。她打扮成一个老妪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清澈干净。
古招欢在曲阴阳陪同下,来到了云惜公主发放粥救济府衙。旭日当空,阳光暖暖地照耀而下。大街上已经见不到四处横躺的百姓了,也闻不到那腐败的气味。
她心里微微窃喜,总算是保住了这南烷国,也为减少了他们的血腥。
“皓月公主!到了!”身后的曲阴阳忽然开口,小声地叮咛了一句。
古招欢急忙回过神,抬头瞧见了正在盛粥给乞丐们的云惜。她的笑容格外明媚,让人感觉温暖。千古之前,她从未见过魊这般的笑容。
“恩!”她轻轻地回了一声,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在旁观望。
曲阴阳也随之停下脚步,他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那正开心甜笑的人儿。
她的心忽然感到了丝悸动,因为她那抹笑容,还因为她高高在上的身份,此刻却如此平易近人的亲切温暖。他所见过的公主,都是无理取闹无法忍受的!
可是他的身边,却有一个有些迷糊但是能克制主子的皓月公主。还有一个,沦落为亡国之奴,却一心一意化大仇替子民着想的云惜公主。
这两个女子,倒也是天下奇葩。
在府衙前刚施完粥的云惜似乎感觉到了那灼热的注目,她匆匆的扭头,瞧见了正对着自己的微微笑的神之子。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漆黑眼睛。
她心里怔,厌恶地瞪起了美眸,有些不悦。心里却暗暗嘀咕:不要脸的登徒子!竟然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瞧!他就不怕眼睛瞎掉!
古招欢原本不想继续迈开脚步朝她走去,可是瞧见了她的瞪目,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缓缓扭过头,瞧见身后的曲阴阳正在发呆。
噢!议一议算是发呆!而是看美女看出了神!
她故意轻轻地咳了一声,戏谑地说道:“曲军师魁北克省!听说你今年三十有五了,是不是也该娶个娘子呢?恩?这南烷国皇宫里的女子,我请求王让你随意选上两个如何?”
“不用!多谢公主”曲阴阳脸上一抹羞褐,忙着拒绝。
“真得不用了吗、还是曲军师已有了心上人?所以这其他女子都入不了曲军师的法眼了?倘若真是这样,一会儿我禀告了王,让他赐婚于你可好?”
她的双眼骨碌骨碌地转着,故意曲解他。
“公主!曲阴阳区区一介草莽之夫,只求陪伴于王左右!这娶妻一事,以后再莫提起了!”曲阴阳难得沉了一张脸,语气有些差。
古招欢狐疑地“哦”了一声,不再继续逗弄他了。
恐怕再逗弄下去,某人的脸就要黑得吓人咯!这可就不好玩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一旁喝粥的乞丐群里突然冲出来几名乞丐。他们手中拿着匕首,朝着云惜公主撕杀而去。
“杀啊!杀了这个可耻的女人,南烷被侵占,她身为前朝公主竟然投告了贼人!”
“大家冲啊!杀了这个贼人!”有人附和道。
突然杀出了杀手,使得乞丐乱作一团,尖叫声四起。一时间,众人如油锅里的蚂蚁,府衙前人群乱轰轰的,场面更是无法控制。
云惜本身恢复了鬼星的灵力,她倒也不怕那些杀手。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的缘故,她又不好使用那法术,深怕泄露了身份,也怕众人起疑。
她瞥了眼古招欢,与她对视了个眼神,装出了慌张惊恐的神色。更是逼真得苍白了一张丽容,显得格外不安。
“云惜!曲军师快去”古招欢心里在暗笑,却也装出了同样害怕的表情,大声地吼道。
曲阴阳瞧见了这场面,本身就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上前阻止。
只可惜,他还要保护皓月公主,答应过王寸步不离其身边。所以他只好忍耐着,按合作不动。现在得到了皓月公主的准许,急忙运劲纵身朝着那瘦弱的人儿飞去。
古招欢有些无聊地朝着一旁的石格斗天王上一靠,她静静地观赏这一出大戏。这下有曲阴阳出马,也不怕无法制服这些暴乱了。
这算不算是生活里一剂调味品呢?
曲阴阳飞身而下,拿出铁扇,一个奋战八大杀手。
只见一阵白光剑影,闪烁过铿锵的声音。他的白衣飘飘,神色没有半分异样,轻松应战。
不消片刻,那几名杀手倒是气喘吁吁,渐渐败下阵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何处,忽然飞身落下一紫色魅影。来人一头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他的背景高大挺拔,慢慢地转过身来,见一张俊美如白玉的脸庞。
竟然是皇甫御人!
他皱起了眉头,目光匆匆在人群里找寻着什么身影,不过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所要的,他便是沉了一张酷脸。
伸手拔出了长软剑,举剑在原地飞旋,剑气便瞬间倾泻。
倾刻间,那八名杀手定住,一动不动,随即倒地不起,而他们的劲项处,一条鲜红的痕迹,一如当年那般。
古招欢原本是闲来无事看好戏,现在瞧见来人,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副“我见到鬼”的神情。天知道,他最讨厌无事出宫,也不喜欢亲近人群。
即使是十年了,却也没有半分改变。
可是现在,皇甫御人竟然一个人出了宫,甚至是一剑封喉,杀死了八个杀手!再次看见这血腥的场面,她似乎不会再如当时那般震惊以及惶恐。
突然,又有一道青色蛇影飞蹿向她,一下子卷住了她的手腕,小青蛇亲昵地跳闸着,发出了“嘶嘶”的吐呐声。
古招欢瞥了眼小青蛇,又是抬头望着他,却发现他也回过头来,在人群里望向自己。
几步之遥,却有种隔世的感觉……
瞧见他飞身跃起,朝着自己奔来,恍惚了神色,一瞬间,竟然感觉他犹如守护自己的勇士一般。
并非是王,只是她的守护之人。
皇甫御人飞身而下,站定在她面前,见她正愣愣地出神,以为她在害怕这份血腥。低下头,轻声说道:“他们没死,我没有杀死他们!”
其实,未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怕我。
古招欢摇了摇头,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手帕,伸手拿着手帕替他擦着额头,虽然没有半滴汗,可是她还是认真地抹了抹。
“辛苦了!我尊贵的王哎!”话一出口,那份戏谑已明。
皇甫御人松了口气,见她没有半分诧异,心里微微异样。他不再多说什么,一把抓住了她正替自己擦汗的手,转为紧紧的握住。
“回宫!”他自大狂妄地说道。
她微微笑,没有拒绝,只是懒懒地让自己依靠着他的肩膀,“好哎!王为得真是时候,我果然有些困了呢!王睡醒了?”
“……”皇甫御人扯了扯嘴角,有些气闷。
其实刚才他在寝宫中安睡,忽然做了个恶梦,醒来发现她不在。他登时飞奔出宫,问了守卫才知道他们朝着府衙而去。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越来越感觉自己离不开她了……
可是他的心里只有古招欢一人,而她不过是与古招欢相似!为什么,她会有种无法分清楚的感觉?有时候,仅仅是一句话,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他都会怔忪很久。
皇甫御人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感觉自己心剧烈。
他怎可对别的女子心动。
古招欢瞧见了他反复无常的举动,心里微微诧异。她急忙追了上了他的步伐,扭头望着他越来越阴沉的侧脸。
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心海底针,看来这男人心才是海底针,猜不透哎!
她一抬头,瞧见他又走离自己远了。她停下了脚步,怄气地喊道:“王哎!你走得太快了,皓月跟不上了哎!”
真是的!这人就不能稍微配合下下吗?他走一步,她都要走上三步!
皇甫御人竟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皱着眉头望着她,却是没头没脑地说道:“对!你是皓月!你不是古招欢!”
“什么什么?”她一时无语,被他的话搅得一团乱。
他在说些什么呢?奇怪的皇甫御人。
曲阴阳瞧见主子与皓月公主两人转身回宫,他急忙走到了云惜身边。低下头,沉声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恩?”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些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更不是国为刚刚迎战八个杀手,做完剧烈运动气息不稳。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加速,如此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他竟然会紧张。
云惜本来倒是有些感激,但瞧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即,不悦地皱起了秀眉,轻斥道,“我好得很!倒是曲军师还要珍重珍重啊!”
这个臭军师,他是什么表情啊!竟然这么看着她?难道她是什么妖魔鬼怪啊!还是她长得那么丑,丑到他的脸色要泛青泛白呀!
云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随着前方两人的方向而去。
“……”曲阴阳感觉万分莫名,原本是一腔热血,现在被人泼了一头冷水,他登时无语。那张原本就阴柔的脸,更加阴沉了。
他只好郁闷地迈开脚步,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回到宫中,小青蛇急忙蹿到了角落里休息。古招欢倒也不在意举止,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安然地坐了下来。
云惜与曲阴阳倒也习惯了她的作风,见怪不怪了。
可是她的举动,却惹得皇甫御人万分不悦。瞧见她旁若无人地正吃了糕点,喝着香茶,他忽然感觉气闷。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又无视自己!
“过来!替本王捶捶肩!”他沉声说道,显然是没事找事干。
古招欢吞下了嘴里的糕点,“哦”了一声,笑着说道:“王!我不会哎!皓月在歆月国的时候,不曾给别人捶过肩!不然的话,王演示一遍”。
说完,睁大了眼睛,一副“人家真的不会”的表情。
皇甫御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展外响起很外的通传声,“莫将军派待卫送了亲笔书信!请求觐见!”
“喧!”他皱眉回道,只好先将她放到一边。
随即,侍卫奔进殿来,单漆跪拜在地,将一封书信呈上,恭敬地禀道:“王!莫将军让属下将这封亲笔书信带给王!”
“阴阳!”皇甫御人喊了一声。
曲阴阳急忙应声:“是!王!”
他走到了侍卫面前,双手接过书信,将书信拆开了。低头瞧见了歪歪扭扭的字,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字体,显然不是不凡所写。
将军府里,会这么调皮将这信调了包,又重写一封信的人,也只有容容姑娘的妹妹阿布了!
“说!”皇甫御人见他脸色铁青,也沉了一张俊容。
“其一,不凡喜得壮丁,容容姑娘替不凡生了个大胖儿子,其二……”曲阴阳停了停,声音沉沉响起,“皇后病危!”
古招欢原本还为容容与莫不凡高兴,可是听见了下半句话,心里顿时一惊。
皇后病危?皇后,他的皇后,是如歌郡主吗?他终究是娶了如歌!为何这些时日里,他提也不提起他的皇后如歌?
皇甫御人听到此话,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更是无所谓地说道:“退下!”
从他的语气里,显然得知皇后不受宠,根本不曾进他的心。甚至是现在病危,他都不曾关心。只是一句“退下”,打发了这封书信。
曲阴阳迟迟不敢吭声回应,但是他也不敢劝说。
他又怎会不知道,如歌郡主是纳兰皇后,不,应该纳兰太后钦点的皇后。可是主子与她,并无夫妻之实,甚至是行同陌路,与陌生人无异。
古招欢并不知道其中原由,她忽然想起从前。微微低下头,却也明白左如歌对于皇甫御人来说,终究是保有一席之地。
孤寂的童年,也只有左路如歌待他为最为真。
尽管日后物是人非,可这一份青梅竹马之情,依照他那孤僻的性情,纵然是想忘也不会忘却。世人都以为他薄情冷性,却不知这副冷薄厚之下,有一颗热血的心。
不管如何,都应该让他们见上一面……
古招欢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曲阴阳身边。
她转身望着曲阴阳,出奇不易地伸手,瞬间夺过了书信。手碰触到书信,他瞬间感到了鬼星留在这书信的灵力,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古招欢心里一喜,想着这信是莫不凡所写,难道莫不凡是七颗苍狼星之中的鬼星魉转世?难道是因为之前自己体力不够,所以没有察觉到?
可是,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的确是鬼星之一!不会有错的,她要去!
她没有看书信的内容,只是拿着书信扭头对上了皇甫御人。
“王,皓月听说皇甫王朝繁荣昌盛,皓月从未去过,所以皓月想去亲眼瞧瞧!可好?”
古招欢自知他对自己的微笑一向没有抵抗力,就笑得更为灿烂了。
“……”皇甫御人果然被她那抹几乎是古招欢的“招牌笑容”所撼动,竟然鬼使神差地说道,“准了!”
皇甫御人话刚出口,却发现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他怎么会就准了她呢?的确是鬼使神差了,这都要怪她的笑。
为何她要那么像古招欢?
可是她长得与你并不一样,她一头奇异银发,不过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皱眉一说话,与你如此相似。招欢?会不会是另一个你呢?
云惜从她的脸上瞧出了那份欣喜,大致也猜到了大概。估计是与其余六人有关系,若不然,她不会双眼迸发出如此光芒。
不过,她心里一直好奇不己。
神之子与这皇甫王朝的王到底是何关系?非要召集他们七人不可?其实仅需神之子的鲜血,用来祭奠煞魔,便可将其消灭。
只不过,承载煞魔的本尊会受不了那份疼痛而死去。
看来这皇甫王朝的王——皇琢御人,与神之子之间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古招欢听见他准了自己的请求,脸上的笑容更是荡漾,她转过身望向曲阴阳,一副女主人姿态,指挥道:“曲军师,现在快去准备,立刻起程。”
“……”曲阴阳一愣,没有回声。他抬头,望向了主子,等候他的发落。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皓月公主,还真是像极了那个古招欢呢!这么冲动,而且自说自话的个性,真是如出一辙。
皇甫御人盯着她望了好半晌时间,却不见她半分害怕的神色。在三人的注目下,他口气冲冲地说道:“去准备!起程!”
“是!王”曲阴阳作揖道,转身离去。
“云惜啊,你就随我一齐去吧!一路上多个女伴,也不会无聊!”古招欢说道。
云惜扭头望向她,对着她瞥了个眼神,这个眼神便是[神之子大大有一手哦!]
[恩哼]古招欢侧目回了个眼神,不忘记眨眨眼睛,视线一转,回到了身前阴霾的俊容上,却发现他一脸惆怅地望着自己。
他的心头一热,脸上的笑意淡了。
就在她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就在谁也没有说话的时候,就在皇甫御人惆怅思绪的时候,就在古招欢同样心绪复杂的时候,曲阴阳已经准备好队伍了。
他奔进了殿,沉声禀告道,“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古招欢急忙回了神,扭头望向曲阴阳,急切地说道,“那我们起程吧!”她的话刚说完,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搂住了。
扭头,瞧见了他那张俊美的脸庞,离自己那么近的距离。还有他碗上的小青蛇,懒懒地卷曲着身体。
皇甫御人抿着唇,并没有侧目望向她,只吐出一个字“走!”随即,搂着她的肩膀,朝着寝宫外那一片明媚的阳光走去。
“王哎!”她喊了一声,任他搂着自己前行。
“……”他没有理会,不过瞥了她一眼。
古招欢朝他稀奇古怪地笑了一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心里却默默呢喃道:皇甫御人哎!你还是那么爱装酷哎!
身后的云惜急忙跟上了她,却与同时转身的曲阴阳撞了个正着。她又是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收了瞪目,追了上去。
曲阴阳去留无辜被人瞪了一眼,摸了摸鼻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皇宫外,马车马匹以及随行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先锋队的士兵打着皇甫王朝的王旗,雄赳赳英勇无敌的士兵队伍,气势让人感觉心潮澎湃。
云惜瞧见了此景,一下子恍然了悟,一个兴盛的田家,一个王者的队伍,他们的士兵,是何等得气势,这种气势,是他们南烷士兵所没有的。
自从恢复了魊的意识之后,她越来越感到,不管谁是王,只要百姓康乐,那就是一个好的帝王,不管他是谁,父皇一向爱戴子民,若是在天有知,也能瞑目了!
“上马车!”皇甫御人沉声说完,松开了她的肩膀,跃身上了马背。
古招欢“哦”了一声,她朝着马上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了愣在原地,双眸泛红的云惜。她一下子沉寂了心,明白她的感慨。
鬼星魊,与“玉”字同音,性情也最为柔软。
扬起一抹笑容,朝着她轻声喊道,“云惜,来!”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云惜抬起头,瞧见了身前的神之子。只见她一头银发在微风的吹指下飘散成绚烂的姿态,嘴角的那抹笑容一如千古之前,如此动人。
颤颤地伸出了手,却被她一把握住了,那份温暖也渗透到自己的心头。是啊!为何要计较这么多呢?不过是在人世走了一回罢了!
下一个千年,谁又是谁呢?
古招欢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选让她上了马车,自己随即也踩上了小板凳。帘子半掀而起,她的身体钻到一半又探出头来。
“我尊贵的王哎!”她朝着马车前方,宝马之上的皇甫御人喊了一声。
瞧见他脊背一僵,也明白他在等待下文。
古招欢柔和了神情,轻声问道:“我不爱住在皇宫,那儿有你的皇后,那我住何处?”
“皇甫山庄!”
他的声音沉沉响起,她心里忽然悸动万分。
队伍起程,马蹄声“嗒嗒”沉沉的步伐也整齐一致。马车也在一阵晃动之下,朝着南烷都城外驶去。
忽然,听见马车外响起南烷子民的朝拜声。
“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王万岁!”
“……”
马车内,古招欢耳边传入这声声朝拜,她不禁掀起了小窗的帘子。透过那一个小角落,瞧见了大街上匍匐参拜的子民。
她望了一会儿,又将帘子放下了。
扭过头,看着身旁的云惜,却见她眉目顺朗,不再气躁,微笑着说道:“魊!你长大了!这千古轮回,总算是让你看破了一些东西呢!”
多大深仇,多大的怨恨,人一闭眼,终究带不走半分尘土。
云惜摇摇头,自叹不知道,“魊远远不及您,您才是淡然一切的人啊!”
“我吗?”古招欢微笑,沉沉呢喃道。
“未必啊——”
身体朝着马车壁一靠,感觉车子一路颠簸,她缓缓得闭上了眼睛。眼前却浮现起那张俊容,无论是十七岁的他,或是二十七岁的他!
其实,她又何尝可以淡然?她不过也是凡人罢了!
云惜听见了她最后的呢喃自语,心里有些狐疑。动了动嘴皮,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闭上了眼,假寐一会儿。
天苍苍,地茫茫,大雁排成人字朝南飞。黄了哀草,却有白色的花在戚草中争相竟放,一点一点,似夜空落在大地星辰。
从南烷抵达皇甫都城,需要行军二十余天。这二十余天里,一路上倒也安然,没有遭遇任何不测,一眨眼功夫,却见皇甫王朝的都城近在眼前。
云惜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张望。
只见气势磅礴的都城,皇甫王朝的王旗迎风飘扬。城门口几队士兵井井有条地从城内奔出,小跑步至城外两侧,镇定地站好。
紧接着,城内又奔出一匹黑马,黑马之上,是穿着一身黑衣的莫不凡莫大将军。
不过,从他的神色上看,显然有些紧张以及诧异,似乎颇为吃惊。要知道,他也只在一个时辰前才收到士兵的快讯——王已在回朝的路上了,尚有几里路。
莫不凡瞧见了军队中央宝马上的王,连忙下了马,单膝跪拜在地,沉声唤道:“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士兵们的呐喊声也在这声之后,齐齐响起。
一时间,声如洪钟,响彻天际。
皇甫御人冷冽的双眸扫过众人,不言只字片语,只哼了一声,继续前行。随即,停滞下来的队伍,再次起动,朝着都城内而行。
马车内,云惜瞧见跪拜在地的莫不凡,轻声说道:“莫将军真是很忠心!”
“……”古招欢听到了“莫将军”这三个字,她惊得突然睁开了眼。
本来她感觉一路奔波,身体有些疲乏,更是动也不想动。可是听到这声“莫将军”,她不得不睁开眼了,因为她感觉不到半分魉的气息。
自己的灵力感觉不到半分,若是离得那么近的距离,理应能够感觉到。
可是现在,她为何感觉不到!
难道说自己的判断失误,莫不凡并非是鬼星转世之一?那封书信呢?又是怎么一回事?书信如今在曲阴阳手中,看来自己还要斟酌一下。
云惜见她秀眉紧锁,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魊,若是能找到魉,那魈也必定在一起,这两个鬼星世代相系,就算是在千古之后,也一定不会断了关系!”
“可是现在,我感觉不到魉的所在了!”
古招欢懊恼地说着,心中有些急切。她想着好不容易有一些线索,如今却又是茫然一片,到底要何时才能找到那七人?她怕御人撑不住!
“……”云惜自知帮不了她,一下子缄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古招欢忽然感觉到那份越来越强烈的吸附感,与书信上所散发出来的鬼星灵力如出一辙。她神情一喜,急忙掀起帘子,探出头去。
“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王凯旋而归!王所向无敌——”
“……”
都城的大街上,皇甫王朝的子民沿路朝拜。气氛热烈,对于这位屡战屡胜的王,他们是绝对敬爱以及畏惧的。王在他们心中,犹如神谛。
突然,她的眼前黑暗了一片,只剩下那特殊的光芒隐隐亮起。在那光芒之中,一名淘气男子打扮的女子,正躲在某处窥探。
古招欢心里翻滚起热潮,她朝着马夫喊道:“停车,停下来!”
“驭——”马夫一惊,只得停下了车。
她不等马车停稳,直接跳下了车。几乎是慌乱地朝着那躲在人群之后,慌乱的人儿奔去。那一头银发,在空中飞舞绚烂。
[魉!我找到你了!]她不好开口呼喊,只在心里呢喃。
人群下意识从两侧退去,却见银发的女子飞奔向一名男孩打扮的人儿,将其紧紧抱住了,犹如失散多年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