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厢房里时不时传出一男一女的吵闹声,却是有些好笑。
偶尔,烛光下,宣窗前飞过一条细长黑影,却是发出“嘶嘶”的吐纳声。
“少爷!我开始讲故事了!你要听什么?”
“哦!随便挺神秘!我小时候,母后就一直给我讲故事!不过啊,她那些故事都特别乏味!我越听越腻,索性装睡!”
“那我给少爷讲一个《辛巴达航海记》!”
“好!”
“辛巴达和叙拉古国的王子普罗士从小就是好朋友,而且都对海上探险充满神往,张大后各奔前程的两人,做起了海盗的辛巴达天不怕地不怕,有一次……”
不知是过了多久,厢房里女子轻柔的声音终于停歇了。
“少爷!你睡着了吗?”
“我睡着了——”
“……”
“……”
雄鸡啼鸣,旭日东升,月隐星暗日出,交替着轮回。
三男两女从百花客栈里走了出来,客栈的伙计已经将马匹喂好了草料,由于赶车的小厮吓得跑了,莫不凡只得沦落为马夫。皇浦御人与曲阴阳则是做上了宝马,走在前方。
“不凡啊!你赶车的样子也挺精神啊!”曲阴阳回头望向自己的同伴,瞧见他仍旧是一张死板的脸,不禁调侃道。
莫不凡没有说话,他却是听到了马车内两个女人细碎的念叨。
马车里,古招欢与新收的丫鬟容容端坐这。
容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依旧绣鞋,洗干净,梳洗了一番,。整个人变得更加水灵了,她有些腼腆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容容很漂亮很可爱啊!”古招欢忍不住替她啧啧称赞。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古语,说得一点也不错啊!换身行头,那个可怜穷酸的小丫鬟变得这么机灵可爱了呢!
容容红了一张脸,声如蚁吟,“招欢姐姐夸奖了!”
“嘶嘶!嘶——”
小青蛇昨天窜来窜去了一夜,方才一直在休息,现在睡醒了,它反射性地窜向了古招欢的手腕,蛇身缠绕这,小脑袋又耷拉下来,准备再睡一觉。
“呃——”容容有些惊恐,却是一动也不敢!
古招欢连忙安抚道,“容容不要怕,这条小蛇是少爷的宠物!它叫一条!它不会伤害你的!是吧!一条?”
“嘶!”小青蛇头也不抬,吐了下小舌,也算是回应了。
容容点点头,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放下。
“容容啊!我的左脸受伤了,所以戴着面具,你要不怕我哦!”古招欢指着自己的左脸戴着的面具,又是关切地说道。
她却也有些好奇,这个叫容容的女孩子,怎么都不害怕呢?
容容仿佛早就知道,有些关切地问道,“招欢姐姐!我娘在这里以前被火烧,她逃出来的时候也毁了脸,所以我一看招欢姐姐戴了面具,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事拉!你不要害怕!”古招欢欢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心地说道。
容容又是点点头,“招欢姐姐!虽然毁了脸,可是我一直觉得我娘是最好看的!人长得怎么样不重要,重要是她的心!”
“招欢姐姐,谢谢你救了容容!容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傻丫头!不用记着我们记着少爷吧!”古招欢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上七岁的女孩子万分喜欢。
“好!我这辈子就记着少爷!”
“……”
马车外,莫不凡听到了她们的谈话,那张死板的脸上却是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但是,只有瞬间而已,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铁脸。
从日出一直赶到了日落,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进入了一大片竹林,有风吹拂,竹子随风微微摇摆,飒飒声响。
古招欢忍不住伸手掀开可马车窗口的小帘子,探出了头。
眼前是一片绿色,阳光斑驳地照射而下,夕阳的红霞余辉与竹林的苍翠形成两道极致的颜色,像是最为美丽的泼墨画。
突然,竹林尽头传来猿猴的叫嚷声,“吼吼——吼吼吼——”
将蛇身缠绕在古招欢手上的小青蛇却是不安地打着转,而它那双小眼珠也闪烁起惊恐的光芒,更是发出急急地吐纳声,“嘶!嘶嘶嘶!”
古招欢正四处寻找发出叫嚷声的东西,她扭头,瞧见了竹林那头飞奔而来一只猿猴,足足有一米高的猿猴,速度飞快地朝他们奔来。
一边跑一边拍打着手臂,发出欢愉地叫喊声,“吼吼——吼吼——”
随即,竹林上空响起女子妖娆的笑声,先似银铃悦耳,后又盘旋不断,却是让人感觉触心惊悚。这声音起初听着并不觉不适,越听却是越刺耳。
古招欢受不了了,头痛地捂住了耳朵,“头痛!”
“唔!难受!招欢姐姐!”容容也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痛苦地呢喃。
古招欢与容容两人难以忍受地闭上了眼睛,却是昏了过去。
而马车外的莫不凡以及曲阴阳两人皆是用内力抵挡这刺痛,鬼医百媚的笑声常常是带上内力,将自己的内力化为无形,却是能够夺人心神。
那猿猴已经奔得近了,更是欢快的神情,两只长长的手臂抬起,拍打着节奏,“吼吼——吼吼吼——”
在场的人,恐怕只有皇浦御人一人是一脸无恙。
他只是微微蹙起了英挺的眉宇,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竹林。目光冷冷地瞥了眼那只猿猴,又是目光收回,平视着前方。
“百媚!别玩儿了!出来吧!”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旷,在这竹林里回荡。
突然,那盘旋而起的笑声逐渐停歇了骇人的气势,终于转为初时得银铃悦耳,之后,竹林尽头赫然闪现一抹红色霓裳的娇艳身影。
女子肌肤如雪,笑若桃花,一双丹凤眼,美眸流转着动人的神色,她柔柔地倚靠这一根竹子,望着皇浦御人痴痴地笑着。
“御儿!今儿个怎么想到出了霓那破山庄,来百花谷玩儿了!”
“想必是你那皇帝爹爹又是想方设法地要你继承皇位,霓抵挡不了他那烦人的本领,所以决定要来我这儿,避一避风头!”
“还是——”
“御儿你想我了?”
百媚说完,又是“咯咯”地笑着。
“我带了一个人来,让你医治!”皇浦御人平静地望着她,却没有因为她那勾魂的眼神所打动,沉声说道。
百媚听到他的话,登时万分好奇。
那年她巧缘之下去了玄阳山,却独独与他一见如故。
后来才得知他是堂堂皇浦王朝的首席皇子皇浦御人,性格怪异,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却是挑起了她万分的兴趣。
若非他是皇子,而是江湖之人,那定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可惜啊,皇浦御人那脾气,就连她的师姐琴焦两人也是甘拜下风,若是师傅百花老鬼仍活于世,也定是要让上三分。
普天之下,皇浦御人若是怪人排行第二,那定是无人能第一。
可是此次前来,他竟然告知自己是为人来求医。
百媚单手抚着腮,好奇地扫向其余的人,兴致勃勃地问道,“带了一个人来?何人?是男人呢,还是女儿家?”
“是欢欢!”皇浦御人说着,帅气地下了马。
他转身走向马车,却瞧见莫不凡脸色有些泛青。
急忙扭头,又瞧见曲阴阳也是脸色泛青,他也是一怔,方才想起了她百媚的笑声不会感觉不适,可是不凡以及阴阳两人需要运功抵挡。
皇浦御人想起古招欢,心里焦急,急忙伸手撩开了马车的窗子。
马车里,古招欢与那新收的丫鬟容容已经被那笑声震得昏迷了过去,两人脸色都有些泛青,倒在了马车里,不省人事。
“欢欢,你没事儿吧!欢欢!”
皇浦御人心里焦急,一个大步跨上了马车。长臂一伸,将她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又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担忧之色溢于颜表。
他急忙掌中运气,将真气至她的后背打入她的体内。
处于昏迷的古招欢只是感觉体内一阵暖流,她惺忪地揉揉眼眸,眯着眼睛,透过那一条缝隙,瞧见了皇浦御人那张担心的俊容。
“少爷……我……好痛……”她说晚,便痛苦地闭起了眼睛。
潜意识却是不断抱怨: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来到这个破古代就是这么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皇浦御人听见她说痛,心理面犹如蚂蚁在啃噬着心,却是心疼到不行。
他连忙低声安抚道,“欢欢!没事儿的!我们已经到百花谷可!百媚就在那儿!你的左脸你的痛,她都可以医好!没事儿!”
“还是……痛……”古招欢直觉地摇头呢喃,又是昏了过去。
皇浦御人瞧见她又昏了过去,急地抱着她飞奔向百媚,一边奔,一边喊道,“百媚!欢欢被你那骇人的笑声震得昏迷!快救欢欢!”
他的身影,迅速地奔向了竹林尽头,绿色的竹影萧瑟,白色的身影在斑驳的阳光下,那一道白色,更如鬼魅一般。
百媚在之前听到他说“欢欢”,便知道他此番带了一名女子前来。
本来还知识微微诧异,现在却又添了另外一种情绪。
瞧见他对那女子如此亲昵,现在又是如此紧张地朝她奔来,心里面微微有些酸涩,她更是明白自己为何会酸涩!
这酸涩的原因啊,不过就是两个字——嫉妒。
她在嫉妒啊,皇浦御人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子便得有点人气,像个正常人。她更是嫉妒啊,那个女子却不是自己。
正思量着,皇浦御人已经奔到了她面前,看看怀里的古招欢,焦急地说道,“百媚!快些替欢欢治治!还有她脸上的伤疤!”
百媚瞥了眼皇浦御人,又是扭头望向他怀里的女子。
她伸手摘下了女子左脸的面具,瞧见了她那张半好半毁的脸,突然低头轻抚着自己的那一缕发丝,声音柔柔喏喏,“方才你输了真气给她,死不了!”
“至于这脸嘛——”
“我——不——医!”
他“哦”了一声,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已经没事儿了啊!”
皇浦御人这才将她一番话听完,有些困惑,更是好奇,“百媚!你不是说过,我无论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于我吗?”
“怎得现在让你医治欢欢毁容的左脸,却又不答应了?”
百媚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更是泛酸,手里那一束发丝甩到了身后,将头一甩,任性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啊!我们二人都有几年不见,这感情啊早已生疏!”
“再说了,御儿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可是出了名得见死不救!而且杀人一定要比救人多!”
“倘若你让我救了她,那我可得命你去杀上三人!虽然我知道杀人对于御儿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可是呢,我最近又没有特别讨厌的人想杀!”
百媚边说便转过身,她扭着柳腰,朝着百花谷的入口走去。走得远了,又有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更何况,这女子是你心爱之人!”
皇浦御人只知她不肯出手相救,又是焦急,这其余的话全当成了空气,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抱着古招欢,追上了百媚。
“百媚!救救欢欢嘛!欢欢最爱漂亮了!”
“不——救——”
“百媚!你又漂亮又美丽,你就救救欢欢嘛!欢欢多可怜啊!好不好嘛!”
“还是不救!”
“百媚……”
这一次,他话未说完,百媚直接甩给他一句话,“若是想在百花谷住上几日,那就跟着我来!若是再提医治,现在就打道回庄做你的皇子去!”
“百媚!媚媚!小媚儿!你就救救欢欢嘛!好不好嘛!我知道你心是最好了,是个好姑娘!你就救救欢欢嘛!”
“你……”百媚回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瞧见那张让自己心动的俊容,却又无可奈何。
她无法将他撵走,却又是无法答应他的要求,看了好半响时间,见他那双碧绿的眼眸闪烁着期待以及信任的光芒,她愤愤地回头。
百媚低着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今日刚来葵水,诸事不宜!等我身子好了,再救也不迟!若是再提救人之事,马上回庄!”
皇浦御人听她如此说果然不再提。
他的脚步也放慢了,静静地跟随在她身后,他望着怀里的古招欢,小声说道,“欢欢!我对你说过,百媚一定会救你的!”
走在前面的百媚听到了他的小声呢喃,不禁又是气又是喜。
她气的是这个傻小子,不曾懂得自己的一片情意。
她喜的是,他终究还算明白自己的心。
世人只知她杀人如麻,却又几个人知晓,杀的全是恶人。世人只知道她见死不救,却又有几个人知道那些人作恶多端本就该死!
可是江湖的人却是喜欢夸张虚实,师傅百花老鬼说过,这世间最恶的是人心!
又忆起当年在玄阳山上,她与他初初相见。
那年她正值豆蔻年华,年少气盛与师傅斗了嘴,一下气不过便出来寻两人争执的天山千年雪莲。
听闻天山雪莲只在冰峰的玄阳山上,她便独自一人奔了去。
不曾料到会遇到了暴风雪,她险些在这山上迷路死于荒野。更是不曾料到会与他遇见,那时她一身红衣似火,他却是一身白衣似雪。远远望去,竟是与仙人一般。
被暴风雪困于山洞之中,他们两人生了火取暖。
「喂!你叫什么名字」
「……」
「喂!你怎么不说话?和我师兄一样啊?喂!喂!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会以为我是与空气在说话吧?喂!」
「你不怕我吗?」
「我怕你做什么?你有三头六臂?还是你是妖怪呢?」
「他们都叫我妖怪!你不怕我吗?」
「我才不怕你!我叫百媚!我师傅是百花老鬼,我师兄叫千焦!我们住在百花谷!明日暴风雨停了,我就下山了。以后若是有空,你找我玩儿!」
「哦!」
「你若是生病了,找我!我一定将你医好!」
「哦!」
次日,暴风雨停了。
她醒了,不见他。一个人有些狐疑地下了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扭头却瞧见他手里拿着一株天山雪莲飞身而下,朝她奔来。
「给你!」
「你叫什么名字?」
「皇浦御人!」
「你送我一株雪莲,以后我准许你向我提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哦!」
……
想到这里,百媚不禁放慢了脚步,配合着身后的人。她低下头,却是瘪了瘪嘴。再一次的不曾料到,谁会想到,此次见面,他向自己提出的条件,竟是这个。
是傻瓜的人。究竟是他,还是她自己呢?
身后的皇浦御人一颗心全都放在了古招欢身上,他没有察觉道身前的人,此刻弥漫出一阵失落以及惆怅,虽然只是瞬间。
百媚咬了咬红唇,更是鲜艳欲滴,“刁刁!回来!”
另一头,莫不凡及曲阴阳调息运气,已经将那笑声所带来的疼痛消散,他们两人纷纷下车或是下马,抬头望向自己主子的身影。
“吼吼!吼吼吼!”猿猴欢愉地在马车四周跳跃着,兴奋异常。
马车里,传出了个小青蛇悲戚地吐纳声,“嘶呜呜呜——嘶呜呜呜——”
那猿猴听到了声音,竟是灵敏地跳上了马车,掀起帘子,伸出长臂,抓了小青蛇搂着怀里,又是跳下马车,狂奔回竹林尽头。
“嘶呜呜呜——”空气里,传来小青蛇痛苦地悲鸣声,在这由于微风吹拂而竹叶瑟瑟响起的竹林里显得更为惊心。
莫不凡望着猿猴奔跑的身影,只是心里松了口气。
万幸啊万幸!这一次没有中毒或是别的一些什么玩意儿!不过,这百媚的功力比起上一次见面又是精进不少!他们二人,也许运气护体!
“啊——”曲阴阳突然怪叫了一声。
莫不凡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扭头喝道,“你又在鬼叫些什么!没看见少爷随鬼医生进了谷吗?我们还不追去!”
“这车里还有个姑娘呢!不凡!你说得对!这姑娘交予你照顾!我去追少爷了!”曲阴阳凌波微步,朝着竹林尽头奔去。
“你!……好一个曲阴阳!”
莫不凡料不到又被他摆了一道,有些咬牙切齿地呢喃。
他无奈地转过身,那张脸沉得更黑了,无奈地走到了马车前,伸手掀开帘子,瞧见了倒在马车里的小丫鬟,她的脸色青得吓人。
莫不凡跨上了马车,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掌中已经运气,望着她的后脑勺,沉声说道,“容容姑娘!多有得罪!”说完,手掌已经击向她的后背,将那真气传送至她体内。
突然,莫不凡皱起了眉头,他不敢置信地凝了昵。
自己的真气怎么会被她体内的气挡了出来?这个丫鬟——莫非………
就在这时侯,容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依旧有些头痛,还是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是无力,忍不住朝后靠去。
“好痛……”她轻声地呢喃。
她柔软的身体依靠在自己的胸前,莫不凡一下子心烦意乱,方才那点困惑也已经消散,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容容姑娘!你身心受损!我得罪了!”
“多……多谢………凡爷………”容容将头枕在他的胸前,声音细若蚊吟。
莫不凡下了马车,迈开大步朝着竹林尽头奔去。
“瑟瑟………”
“瑟瑟………”
这一片幽深的竹林过后,百花绽放,蝴蝶飙舞,花香浓郁,气息依然舒适,与外界只差一片竹林,却是天壤之别,实属奇异。
绕过华清池,可瞧见九曲,亭台楼阁。
又是走过楼阁,便可看见两间厢房。
一间厢房前种满了红竹,红色的竹叶,在风中飘拂着摇摆着,宣灿一片,如诗如画,另一间厢房前却是种了一地的踩地莲,踩地莲又非莲花,只是一种植物,却是有着碧绿的叶瓣,绿得深邃幽然。
莫不凡及曲阴阳二人守候在种满了红竹的厢房前,却也不敢将头望向一望。
谁都知道,那种满地踩地莲的厢房里所住何人!也唯有那个男人,才会喜爱这种踩地莲,野草。
百花老鬼的另一爱徒,江湖人称琴书生的千焦是个怪人啊!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身后的厢房内,响起了某个红牌丫鬟嚷叫的声音,“皇浦御人!”
“没做什么呀!我就看你!”
“你看我还用那么近吗?你这叫看我啊!你怎么不干脆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呢?”
“咦?这个主意好像不错啊!”
“你……”
相反的门被人猛地打开了,发出“砰——”一声重响。
随即,古招欢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脸,气呼呼地冲了出来,而另外半张没有用手遮的脸,却是红了一大片,粉润润的。
曲阴阳忍不住打趣道,“招欢姑娘!我家少爷对你如此好,你怎么老是这样莽撞冲撞呢!哎!可怜了少爷一番心意啊!
“少放P!我下次让你们少爷将脸贴你脸上好不好啊?”古招欢扭头,将怒气一股脑儿全发到了曲阴阳身上。
曲阴阳打趣没打成,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灿灿地笑着。
“笑都笑得那么娘娘腔!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没准儿就是个太监!干什么呀?有本事你笑阳刚一点啊!”古招欢气恼地低吼。
曲阴阳是连笑也笑不出来了,哀怨地退到了一旁。
“活该!”莫不凡低声说道,不忘记损人。
“欢欢啊!”皇浦御人慢慢悠悠地从厢房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古招欢身边,讨好地说道,“百媚说她会给你治脸的!所以这些日子,我们都住在这儿啦!”
“住你个头!”她扭头,心还是在狂跳。
“这儿就是百花谷,你喜欢吗?”
“喜欢你个头!”
“欢欢你真可爱!”
“可爱你个头!”
“……”
他们两个人还在吵闹着,不依不饶,却是有些没完没了的趋势。只是这吵闹的两人并不觉不妥,反倒是越吵越热烈。
“啊——欢欢你的脸红也好可爱!”
“皇浦御人!”她咬牙切齿。
“我在!”
“你、你、你!”
……
曲阴阳摇摇头,耳朵机敏地听到了厢房内的小声音。
他侧目,望向身旁的莫不凡,却是饶有兴致地说道,“喂!凡爷!你的小丫鬟醒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闭上你的嘴!”莫不凡心微跳,却是黑着一张脸,沉声说道。
曲阴阳瞧见他紧邹的眉头,有些偷笑,更是数落道,“哎?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方才都爆了那姑娘,难道不应该娶她为妻吗?”
“是吗?那你阴阳爷也要小心了!”莫不凡死硬地吐出了几个字,不再搭理他。
这个时候,容容已经从厢房内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抬头,瞧见正在争执的两人,又是有些困惑地扭头望向曲阴阳以及莫不凡,他的视线从曲阴阳身上游移到莫不凡,忽然笑脸一红。
曲阴阳无聊地闭了眼,登时感觉自己是个障碍,他急忙朝旁挪了个位子,轻声说道,“不凡!人家小姑娘在看你呢!”
“……”莫不凡侧头,目光不偏不移地对上了容容那一双清灵的眼睛。
刹那间,浑身微微轻抖,确实感觉如被人下了麻药,僵在那里不在动,那一对眼睛,像是一潭幽深的水,将他吸附。
他突然想起之前替他运功之时的阻碍,不禁凝了眼。
容容原本是怔怔地望着他,四目眉目之间却流出着神色,可是突然,他收了目光,寒冷一片,她不禁也被冻了个浑身寒蝉。
“凡,凡爷……曲,曲爷……”小声地说道。
莫不凡没有吭声,只是点点头。
“容容姑娘想了啊!身体可还有不适?”曲阴阳是个没事儿爱找事儿的人,便问道。
容容连忙摇头,回道,“没事儿了!刚才有劳凡爷了!容容多谢凡爷。说完她朝他扶了扶身,秀秀气气的。
“恩!”莫不凡仍旧沉着脸,却是“恩”了一声。
他们三人站在厢房前,抬头望向了仍旧在争吵的两人,忽然,耳边突然响起了悠扬的琴声,这琴声让人感觉飘飘然,一种想要飞跃的感觉。
突然,琴声主人改变了琴音,声音高,犹如暴风席卷,他们感觉沉闷。
百媚从药间取了养气的药来,远远便听到了琴声,急忙运气飞向了厢房处,他潇洒地落在地上,对着那种满踩地莲的厢房吼道。
“千焦师兄!不要在弹啦!会让人七窍流血而死!他们若死了,我就将你这满地的踩地莲统统烧尽!还要将你珍藏的琴,统统砸了!”
她说完,趾高气扬地抬起头,望着那件房门紧闭的厢房。
顷刻之间,那琴声渐渐又恢复了悠扬的音律,众人感觉心口渐渐不再沉闷,只松了口气,只得感叹,这两人都是怪人。
百媚得意地转过身,扭头瞥了眼古招欢,目光看向皇浦御人身上。
她将手中的药瓶丢给了皇浦御人,“御儿!若是不怕死!你们几人都服下!”
古招欢抚了抚心口,抬头望向眼前的女子。
她忽然惊讶地张大了嘴,一脸惊艳。
眼前站着的女子,穿着红色的衣服,衬得她肌肤更为冰如雪,俏丽的脸庞,俩霞飞上两朵红云,娇媚可人,她的唇,火红如焰,格外诱人。
古招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她正紧紧地盯着自己身旁的皇浦御人。
而她那双眉眼里,时不时得隐现出一丝爱恋,虽然是隐忍的,可是去让自己轻易地察觉出来,忽然,心闷闷的,一种不安的感觉。
古招欢感觉有些自惭形秽,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
这是怎么了?古招欢她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好只当他是少爷,而自己认命地做丫鬟吗?况且自己还要回现代呢!可是为什么,现在竟然会难受会压抑。
对!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脸毁容了!面对美女,总归会自卑的嘛!
古招欢有些自嘲地笑着,勾勒气唇角。
“哦!谢谢百媚!欢欢啊,你先吃一颗!百媚医术很高明的哦!死人也能把她救活!”皇浦御人一边称赞,一边转身。
她取了一粒药丸,伸手递到了古招欢嘴边,“啊——吃下去!”
“少爷!”
古招欢感觉有些不自在了,因为某个女人的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呢,她急忙抢下了他手上的药丸,吞进了嘴里。
可是那紧迫的目光,却依旧没有减少半分,反而越来越灼热。
古招欢硬着头皮对上了她的目光,露出了一某笑容。
可是,对方却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那双勾魂的眼睛,有些骇人的感觉,眼神里满满都是两个字——嫉妒。
古招欢已经明白了,这百媚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想来想去,恐怕也是因为皇甫御人的关系。其实皇甫御人如果再正常一点,真得很不错啊!
她撇了撇嘴,不再痴念。
目光镇定地对上了艳丽妖娆的百媚,诚恳地说道:“谢谢百媚姑娘!也谢谢你肯出手医治我的左脸!真得谢谢你!”
百媚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她一下走到了皇甫御人身边,挽住了她的手臂,亲昵地笑道:“御儿!好不容易来一回百花谷,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几年前,我们一起种得那几株蝴蝶兰已经长大了,正开花儿呢!”
“我们快些去瞧瞧吧!”
百媚说完,拉着他伤势就要走。
“百媚!我……”皇甫御人扭头望向古招欢,瞧见她横了自己一眼,顿时感觉委屈,又是轻声说道:“欢欢她……”
又是“欢欢”!张口闭口都是“欢欢”!真是的!烦不烦呢?
百媚微微踮起脚尖,将头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还想不想让我治她的左脸?想的话,这七天时间,你都得陪着我!”
“逗得我开心了,七天之后我就替你的欢欢治脸!”
“怎么样?”
皇甫御人听到她如此说,心里面却也明白她一向是说到做到的,若非如此,她定是不会出手相救。
“七天之后?”他有些不放心,呢喃地问道。
百媚心里忽然又来气了,更是抓紧了他的手臂,闷闷地说道:“是啊!是啊!我就占着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后绝不占着你!”
“怎的?不同意?”她扭头,故意瞥了眼身后那名叫“欢欢”的姑娘。
皇甫御人露出了一抹笑容,沉声说道:“我不是不信你,不过是想知道这医治的时日罢了!欢欢啊,她最爱漂亮了!”
“好!这七日,我就陪着你!”他点头答应。
百媚故意忽略他对那女子的关心,只知道接下来这七日,皇甫御人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她开心地露出笑脸,却是妩媚动人。
此时,那猿猴又抱着小青蛇从远处飞奔而来。它却是兴高采烈,发出的吼叫声更是激烈:“吼吼——吼吼吼——”
“嘶呜呜呜——”小青蛇挣扎着,却也挣脱不了。
古招欢瞧见了小青蛇万分痛苦的样子,为它担忧:“一条!又是扭头望向皇甫御人,想找他求救少爷!”
同时,百媚清亮的声音盖过了古招欢的呢喃声。
“我们快去看兰花儿吧!那蝴蝶兰啊开得可好看了,从远处望去,就像蝴蝶一般!”
百媚边说边拉着皇甫御人的手,不再理会别人,与他亲亲热热地走远了。
而那猿猴也不理睬别人,抱着小青蛇,跟随在他们两人身后,大步大步摇摇摆摆地走了。
众人看着他们两人亲密离去的背影,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更摸不着头脑的却是古招欢,她望着他们两人离去,心里面升腾起一阵涩意。
她不气!她不气!对!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可是——KAO!她就是不爽!
莫不凡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等情景,有些无奈地扭头,望向古招欢。他轻摇铁扇,啧啧感叹道,“哎!招欢姑娘!我家少爷还是很抢手的!”
“莫要等到人去楼空才知悔意啊!”他说完,又是故意“啧啧”了几声。
古招欢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支支吾吾,“我,我哪有……”下一秒又是沉声说道:“好一个阴阳爷!成天没事就爱乱嚼舌根!”
“男人真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容容!咱们走!”
她说着,几个大步奔到了容容面前,一把牵起了她的手。转过身,朝着皇甫御人以及百媚相反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招欢姑娘!你这是带着容容姑娘去何处啊?!”曲阴阳忍不住问道,生怕她们出事。
古招欢这才扭头哼了一声,呛声说道:“我们两姑娘去逛百花谷,你们两男人难道也要跟着一起来吗?哪里凉快,哪里给我呆着去!”
说完,脚步更快了。
曲阴阳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再追上去。只是无聊抬头望向天空,却见夕阳西下,红霞又布满了天空,晚霞似锦,华丽啊!
“不凡,不气不错啊!要不我们也去逛百花谷吧?”
“……”莫不凡一直沉默无语,他的目光追随着古招欢两人,直到她们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扭头望向曲阴阳。
曲阴阳被他看得心里一怔,皱起了眉头,调侃地说道:“不凡!我可没有断袖之癖!你如此看着我做什么?”
“我怀疑这个容容姑娘的身份有诈!”莫不凡看着曲阴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曲阴阳又是一惊,收了铁扇,问道,“此话怎讲?”
“我怀疑她和那祖孙二人是一伙儿的!”莫不凡沉声,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
若是那古招欢真得不认识前日祖孙二人,那么这个名叫容容的姑娘,大有可能是那祖孙来人的奸细,等那什么爹爹前来不成!
曲阴阳听到他这么说,更是吃惊万分,他凝了凝,沉声问道:“你怎么知晓?难道你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了?速速说来!”
现在,他们并不知那古招欢的底细,也不知道那奇怪孙孙的底细。若是真是来人将古招欢劫走,主子又要发疯了!
之前是杀到了丞相府,这次若是失踪,估计要杀遍整个江湖了!
莫不凡低下头,又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有些狐疑,却又不确定似的说道:“之前我在赶车之时,听得她们二人的谈话!”
“总归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姑娘家见到那蛇竟然也没有太过惊讶,后来又谈到古招欢像她的娘亲,也是毁了脸!”
“方才我替她运动疗伤,却发现她体内自有一股真气!”
“寻常人家的姑娘,体内怎会有真气?再来,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凑巧了一些呢?”
莫不凡娓娓道来,又是深思的模样。
“竟有此事?”曲阴阳听到他的解释,不禁也是轻呼出声。
若只是不怕那小青蛇,谈及娘亲像古招欢这却也不能让自己产生怀疑。但是提到莫不凡说那姑娘体内有真气,当真是感觉蹊跷了。
看来,这其中一定是有缘由!
莫不凡思忖着,抬头说道:“不凡!我们干脆按兵不动先!现在,我们二人分头去找!时刻警惕那容容姑娘!”
“不必!”曲阴阳冷声拒绝,“现在太阳西下,百花谷的洞口随着日落会随时改变方位!纵然是那容容姑娘是祖孙一伙儿的,也逃不开百花谷!”
莫不凡点点头,“那如今,我等应该如何是好?”
少爷随鬼医百媚去看那什么兰花了,古招欢又随那丫鬟容容不知去了何处,现在只剩他们两人,又该做些什么呢?
曲阴阳松了脸上凝重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调侃,“现在啊!不凡!下棋算卦去不去啊?”
莫不凡愣了下,一声不吭地转身。
“哎?都不去啊!我一个人很无聊!”
“……”
“不凡,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问你,难道你对那容容姑娘真得半分心都没有动吗?别装哦!我都瞧出来了!”
“闭嘴!”
“若是那容容姑娘不是奸细,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娶了她吧!毕竟你都已经占过人家便宜了!”曲阴阳又是兴味地说道。
“回庄之后,我会让少爷赏赐你十个美姬!”莫不凡不怕死地说出了几个字。
“我把我刚才的话收回!”他一脸灿灿地说道。
……
他们走后,种满了踩地莲的厢房门突然动了动。
厢房门口闪现一抹青色身影,挺拔的身躯斜斜地倚靠着门扉,目光清冷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而他深邃无底的眼眸中,闪烁而过一丝不耐烦。
风微微吹拂,踩地莲微微晃动,却不见那青色身影,厢房门已经被关上了。
另一头,古招欢拉着容容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虽是百花齐放,花香浓郁,蝴蝶翩然飞舞,却让某人没有半点兴致。
古招欢随意地坐在山头,双手托腮,望着那已经降下山头的落日。
“招欢姐姐!看这些花儿!是不是很漂亮呀?这么多这么多花儿呢!”容容捧了一束花儿,坐到她的身旁。
古招欢有些意兴阑珊地瞥了眼容容手里的花束,只是苦恼地笑了笑,“嗯?——嗯!——很漂亮呢!很漂亮的花儿!”
她说完,又是回头望向那落日。
眼前却是赫然闪现皇甫御人那张白玉俊脸,他撒娇时候的样子,他生气时候的样子,还有他无理取闹发疯时候的样子。
古招欢甩了甩头,不想再去回想他。
讨厌讨厌!真是讨厌!为什么老是在想他呢!真是讨厌!
容容轻轻地将花放在了腿上,同样扭回头望着那落日。她突然轻声问道,“招欢姐姐!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招欢姐姐!”
“什么?”古招欢侧目看了她一眼,轻声回道。
“招欢姐姐是不是喜欢少爷呢?”
她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却像是一记鸣响震入人心,只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砸了块大石头,却是郁闷到不行。
古招欢急忙甩甩手,否认道:“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少爷呢!”
“他是少爷啊!丫鬟怎么可能喜欢少爷了?再说了,我以后还要回家啊!我的妈妈还有爸爸,一定急疯了!”
“爸爸?……妈妈?……”
“就是爹和娘啦!”
“哦!”
“对了!我在家有个未婚夫哦!扼……换了说法就是我订过亲啦!”
古招欢说着,骄傲地眨眨眼睛。
可是,却只有自己知道她眨去了那份酸酸的感觉。
容容却是轻笑出场,又是好奇地问道:“招欢姐姐难道是逃婚出来的吗?还是离家出走呢?招欢姐姐离开家以后,都不会想娘吗?”
“爸爸和妈妈啊!……”古招欢呢喃着,离家得孤单及失落突然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