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臻重重的咳嗽两声,咳的直翻白眼,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他气喘吁吁道:“我反正已经要死了,没什么好活的了,我也不想把那些秘密都带到地底下去。”
“好,你说!”叶照清闻言收起瓶子,命柳儿搬来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瞧着叶玉臻,等着他开口。
“你就对我如此提防么?”叶玉臻苦笑道:“我现在根本就连抬一下胳膊都是奢望……”
谁能想到这天花的恶化程度居然这般的严重?昨日他还能生龙活虎的去找叶照清麻烦,可是今日,他却只能乖乖躺在这里任人宰割,连动一下胳膊都是奢望。
“对你,不小心不成。”叶照清闻言面色平静的瞧了他一眼道:“我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更何况你还没死。”
叶玉臻听了这话,抬起浑浊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叶照清瞧了一阵儿,终于死心。
“好吧!我现在终于相信,你一点也不是以前的叶照清了。“叶玉臻叹息一口气,苦笑着道:”大概是,我这辈子作恶太多了吧!“
”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叶照清闻言面色平静的瞧了他一眼,道:”过去那些被你害死的丫鬟,她们的尸首还能被人运出城去埋葬了,可你呢?还得巴巴的在这里求我,否则,只能抛尸荒野,连野狗都不敢啃噬你的尸体。”
叶玉臻听了这话,却是有些吃惊的瞧了叶照清一眼:“你这几年不是在大昭寺就是在皇宫,侯府甚少回来,没想到我的这些隐秘事情,你居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就要怪祖母了。”叶照清听了这话,轻轻一笑,道:“我在大昭寺里的时候,她曾派遣李嬷嬷看管我,可是不好意思,李嬷嬷她被我收服了,她的女儿秋菊,原本也是要被你糟蹋死的,是我救了她。”
“李嬷嬷居然是你的人!难怪!难怪!”叶玉臻听了这话,深深叹息一口气道:“我就说,秋菊那丫头原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出了红疹,这一切是你的手笔吧?”
叶照清闻言点了点头:“不错,这些都是你犯下的错。”
“叶照清,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却害死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叶玉臻咳嗽两声,道:“你的行为,跟我有什么区别?何必道貌岸然的装什么君子?”
“她是你害死的!”叶照清听了这话沉声道:“作恶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没有能力救下她罢了,你却要将所有的错怪在我身上,这是什么道理?最恶的人是你吧?”
“我从来没有承认我作恶,可是你呢?”有人作陪,叶玉臻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居然有本事与叶照清据理力争:“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嘴上说着仁义道德,但是私底下却是坏事做尽!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我!”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叶照清闻言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叶玉臻,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说谁呢?”
“叶照清,你不是想要知道太子身上中的毒是谁下的么?”叶玉臻忽然转移话题道:“那个人就是三王爷,他一直都关注着定国公府,当慕容嫣打算给太子下毒陷害你的时候,他不知道怎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因此便暗中派人在凤阳楼里面等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慕容嫣手中的药包对换了。太子果然对她不设防,果然就中毒了。”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没能得逞,因为遇见了你。”叶玉臻说着,忽然就笑了起来:“叶照清,你知不知道三王爷那段时间砸碎了多少玉器,你知不知道叶向晚因为你的缘故被他狠狠的用鞭子抽打!你又知不知道,他整整的骂了你三日!”
这些事情,叶照清还真的不知道。
她虽然与慕容慎都怀疑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三王爷,可那只是猜测,并未得到证实,如今经过叶玉臻这么说,她才总算是确信了这件事情。
“你这些话,真应该当着慕容嫣的面说。”叶照清闻言叹息一口气道:“不知道她知道了这些,心中会不会有一丝丝后悔。”
“她当然不会!”叶玉臻听了这话当即冷笑起来:“叶照清,你还真是傻,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跟你一样,不在乎太子妃的宝座么?慕容嫣她即便是知道了这个结果,心中有所后悔,但若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给太子下毒!她那种女人,原本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虚荣就抛弃一切的女人!”
叶照清万万没有料到叶玉臻这样的人渣居然还瞧不起慕容嫣,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你跟她半斤八两,你有什么资格笑话她。”
“我是没资格笑话她。”叶玉臻歇息片刻,然后喘息着道:“叶向晚嫁给三王爷之后,便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我没多想就答应了,因为我别无选择,三王爷要是事败的话,宁国侯府一定会跟着遭殃,我只有帮他!”
“所以你就帮着他对付我?还特地的换了一张面孔出现在我面前?”叶照清想起客栈里她与化身成蔺公子的叶玉臻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冷笑一声道:“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扮演翩翩佳公子的本事!”
“我那日不过是好奇,故意接近你罢了。”叶玉臻闻言努力转头瞧了叶照清一眼道:“你明明长的这般平凡,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儿,可不光光是太子殿下,还有太傅大人也对你痴迷不已,个个心甘情愿为你保驾护航,你知道么?太子一直昏迷,可是偶尔醒来,嘴里也一直都喊着你的名字!”
“从前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特别的,可是我今天知道了。”叶玉臻瞧着端端正正好似坐在大雄宝殿里一样庄严的女子,还有那对古井般平静无波的眸子,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叶照清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简单问道:“你所知道的消息,就是这些?”
“那怎么可能!”叶玉臻听了这话,先是重重的咳嗽两声,紧跟着便残忍的冷笑起来:“我为三王爷做了这么多事情,这次差点连命都丢在这里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的确是活该去死。”
“你的死是因为你自己有龙阳之好,跟三王爷没有关系。”叶照清“好心”的提醒他道。
“你总是拿这件事情说事,可你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叶玉臻听了这话,叹息一口气,忽然便冲着叶照清笑了起来:“世人总是喜欢讲究因果报应,可是老天爷若是有眼,就不会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哦?那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叶照清顺着他的话便问了出来。
叶玉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又似乎难以启齿,沉默良久终于深深的叹息一口气道:“不过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说也罢,我最后只有一句话要提醒你,三王爷是有帮手的,那个人很神秘,但是来头很大……”
“你是说那人也是朝中之人?”叶照清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叶玉臻闻言摇摇头,沙哑着嗓子道:“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我死了以后,希望你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让我得个全尸,能回葬在叶家祖坟之中,来生不要做孤魂野鬼。”
叶照清听了这话,定定的瞧他一眼道:“你得的是天花,只能火化,我可以保证,将你的骨灰完完全全的带回到叶家去,葬在祖坟之中。”
“这么说,我还是死无全尸。”叶玉臻听了这话,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边结果一般,露出一个无奈般的笑容来。
“话不能这么说。”叶照清闻言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的尸首烧化成灰,会避免很多人因此感染而死去,这也算是积阴德了,生前做了那么多恶事,现在弥补一下,也不愿意么?”
“不愿意也没法子。”叶玉臻闻言叹息一口气道:“死都要死了,身后事还能由得我做主?你还算是诚实,我相信你会将我的骨灰带回京城的,那就这样吧!”
说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叶照清静静的坐在那里瞧了他片刻,然后站起身来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门外柳儿早已经等的急不可耐,见她出来终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小姐!你没事儿真好!”
叶照清正要答话,身后却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来。
她一回头,便看见慕容慎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暗卫。
“照清,这些百姓们十分固执,无论我的人如何劝说,他们都不肯相信你治不了天花。”
叶照清听了这话也是吃了一惊,忙问道:“那现在外头情形如何了?”
“情况很不好,你跟我来。”慕容慎说着,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叶照清不疑有他,抬脚就跟了上去。
柳儿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只是一张脸上全然都是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她家小姐还有慕容公子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家小姐治不了天花就是治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