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给爹爹,靖王请安。”话虽如此,但古月华还是对着自己的父亲与未来夫婿福了福身。
锦安候笑呵呵道:“不是说了不用多礼的么?快坐下吧!”
古月华这才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可她还没坐稳,外头便有侍卫进来禀报道:“侯爷!世子求见!”
锦安候满脸的笑容戛然而止,他铁青着一张脸怒道:“他来做什么?不见!叫他回去!”
可前来禀报的侍卫却并未退下,而是欲言又止道:“回侯爷话,世子说,他听说靖王殿下来了,所以特意前来拜见,而且,他还说……”
“还说什么?”锦安候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侍卫抬头瞧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道:“世子说,靖王殿下既然来了,应当首先去夫人灵堂前祭拜才是……”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他来提醒么?”锦安候冷哼一声道:“本候自然会陪王爷前去!你叫他滚回松涛院里去,好好的反省他自己的过错!真以为我让他进这个家门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三日后若是还是执迷不悟,本候会亲自撵他出府!”
“是!侯爷!属下这就去禀报世子。”侍卫听了这话,忙不迭的转身退下了。
锦安候这才转过身来,对着赵靖西抱歉一笑,道:“犬子无状,让王爷见笑了。”
“都是一家人,何须说两种话?”赵靖西听了这话,眉头一挑,笑道。
这话大大的取悦了锦安候,他瞧了赵靖西一眼,笑道:“王爷说的很是!只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后他老人家知道了,不然会笑话本候连个儿子都教育不好……”
“岳父放心,这事儿本王不会多嘴告诉外人的,自然也不会告诉母后。”赵靖西打断锦安候道。
锦安候听了这话,面上当即泛出一丝喜悦来:“那就多谢王爷了。”
“王爷,关于你与小女的婚事……”锦安候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如何想的?”
赵靖西见问,当即毫不犹豫的答道:“岳父,母后与我都是一个意思,越快越好,当然,一切全凭岳父安排!”
“好!既然如此,那就将日期改在后日吧!”锦安候沉声道:“虽然是热孝之期,但古来便有这个法子,咱们这么做也不算是违背天礼,只要你与太后不反对,那就定下来吧!”
“一切听从岳父安排。”赵靖西说着,转头瞧了古月华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时间不多了,本王需要赶快进宫去通知母后早做安排。”
“无妨!王爷赶快去!”锦安候连忙道。
然而赵靖西站起身来之时,却是迟疑了一下:“岳父,虽然时间紧迫,但本王既然已经入府,那么自当去侯夫人的牌位前上香祭拜一下。”
他称呼锦安候为岳父,但轮到丁氏的时候,便没有喊她岳母,而是直接喊了侯夫人。
这一细小的微差,锦安候没有注意到,但是古月华却是知道为什么。
赵靖西知道丁氏并非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且丁氏待她并不好,所以,才会这般区别对待。
“既然时间紧迫,那就下次来祭拜也是一样的。”锦安候听了这话,沉思一下,道。
赵靖西摇摇头,道:“不,岳父,这是礼数,不能缺,不然,就会给有心之人留下把柄了。”
“那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去祭拜一下。”锦安候闻言,不由的叹息一口气,但他望向赵靖西的目光之时,脸上却是充满了喜色。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对于赵靖西细致入微的周到,锦安候很满意。
当下,三人便一起去了丁氏灵堂,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平日里大敞的院门此时却是紧紧的关闭着。
锦安候诧异之下,立刻叫过一个侍卫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侯爷话,是世子吩咐人将院门关起来的,说是不孝之女与其夫婿,没脸进去祭拜夫人。”侍卫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转述古潇安的话。
锦安候登时便怒了:“荒谬!这是什么话!华儿什么时候不孝了?他古潇安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说?”说着,他转过头去,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沉声道:“来人!上前去将大门撞开!”
“爹!这样不妥!”古月华连忙出声阻止道:“这毕竟是母亲的院子,而且她才刚去世没几天,怎么能如此大动干戈呢?会惊扰了母亲的在天之灵的,还是算了。”
“算了?”锦安候伸出手去,颤抖着朝着惊鸿院的大门望了一眼,怒道:“这个畜生刚刚跑去书房外头说出那样一番无礼的话,此刻却又将祠堂大门关上不让王爷进去祭拜,真是反了他了!不行!这样的不孝子,本候是一天也容忍不下去了,他今儿个就必须得要离开这里!”
“爹,您又说傻话了不是?”古月华听了这话,当即叹息一口气,劝道:“母亲头期都没过,您现在就将大哥撵出府去,外头老百姓不定怎么议论您呢!”说着,她见锦安候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当下便抢先劝道:“女儿知道您行的正,坐的端,根本就不怕这些流言蜚语,可是有时候,这些流言蜚语,却是最能伤人的,您听女儿一句劝,这个时候,不要与大哥硬碰硬。
锦安候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他眼中的愤怒却是丝毫没有减少,瞧向赵靖西的目光里带了一丝歉然。
“岳父,您不用自责,本王知道这件事情原本就与您没有丝毫的关系,你无须介怀。”赵靖西微微一笑,打圆场道:“世子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刚刚被拒之门外,心绪不佳而已,本王没生他的气,”
锦安候听了这话,当即重重的叹息一口气,道:“你们俩这么懂事,倒是让本侯越发的羞愧起来了。”
“岳父无须羞愧。”赵靖西微微一笑,转过头去朝着紧闭的惊鸿院大门望了一眼,沉声道:“侯夫人头七还未过,实在是不宜发生争吵,外人瞧见了也会笑话,今日既然无缘去祭拜,那就等下次好了,时间实在是紧迫,岳父,小婿就先回宫去了。”
“好!”锦安候听了这话,当即点了点头。他与古月华一起,将赵靖西送到侯府大门口,眼看着他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方向赶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再回到侯府里去的时候,锦安候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他气势冲冲的赶往惊鸿院,这次古月华拉也拉不住。
“华儿!你不要阻拦我!那个逆子若是不好好的教训一番,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他给气死!”
古月华听了这话,十分无奈道:“爹,有什么事儿,您不能等母亲头七过了以后再说么?”
“你放心,我不会再打他,只是去与他理论理论!”锦安候冲着古月华摆摆手,沉声道:“我等不倒那个时候了!我现在就会被活活憋死!”
古月华听了这话,只好无奈的放开了阻拦的手,任凭锦安候去往惊鸿院,因为怕出什么事儿,她也一路都跟随在一侧。
很快的,惊鸿院便到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院门却是打开的,里面还隐隐约约的传出了哭泣的声音。
“这逆子又在捣什么鬼?”锦安候看到这一幕,满腹的愤怒登时变成了诧异。
古月华抬眸瞧了他一眼,沉声道:“爹,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这小子在里面故弄玄虚,今儿个我必须要狠狠的惩戒他一番!”说着,不等古月华答话,锦安候便迈开脚步,大踏步进了院子。
古月华阻止不及,只好跟了进去。
“参见侯爷!二小姐!”院子里有看到二人的,全都跪下来请安。
但锦安候却是一概不理会,直接便抬脚进屋去了。
灵堂前的蒲团上却有一个人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嚎啕大哭,看身形与样貌,却是古潇安无疑。
他一边哭,一边骂:“娘啊!你死的好惨!头七都未过,父亲却已经命人将府里的白绫全都撤下来了!小妹连一天孝都没有守,便要出嫁了,还是提前出嫁!他们都借着你当了踏板,为自己的前途谋划,却有谁是真正的为你伤心过呢?娘啊!儿子真是为你不值啊!”
这些话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这院子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古月华听的无语极了,她转过头去瞧了锦安候一眼,果然看见他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
“你这个畜生!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做什么?你以为你颠倒了黑白,你娘就会认为你才是孝子吗?”锦安候怒不可遏,冲进门去,狠狠一脚将古潇安踹翻在地!
“至少我娘她临死之前,念念不忘的便是见我一面!”古潇安胸口被踹,痛不可抑,他躺在地上,仰面瞧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锦安候,冷嘲热讽道:“可是爹你呢?你可曾为了满足她的愿望,而去皇上面前求情让我早日回家见娘一面?你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又有什么脸面来见我娘?你不觉得羞愧么?”
“你住嘴!”锦安候听了这话,登时勃然大怒,伸手狠狠的给了古潇安一个巴掌,怒吼道:“就凭你这个连杀那么多人的恶徒,根本就不配我去皇上面前求情!我真恨不得你当初是直接死在大狱里,或者是死在边关!若是这样,世上还少了一个罪恶之徒!”
“父亲,你当真这么想?”古潇安听了这话,眼中忽然泛出一丝奇异的光芒来,阴险恶毒。
“是!”锦安候充满厌恶的瞧了他一眼,冷冷道:“有你这个儿子,简直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耻辱!我真后悔,当初我应该在你生下来就把你掐死的!”
“够了!”古潇安听了这话,忽然神情变得比锦安候还要愤怒:“你压根就没爱过我娘,与我与彤儿,也从来就不是真心疼爱!在你眼里,我们当然还是不够好的了,只有丁敏淑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才是一块宝,不是么?”说着,他转过头来,冷冷的瞪了古月华一眼,道:“小妹在背地里不知道玩弄了多少手段!可是爹你完全都看不见!”
回答他的,是锦安候狠狠的一巴掌!
“你住口!谁允许你那么骂人的?”锦安候听了这话,登时怒不可遏,他冲上前去,左一掌,右一掌,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古潇安十几个巴掌才住手,怒道:“你这个畜生!畜生!”
“辩驳不过我,就只会骂人了?”古潇安被揍成了猪头,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可是此刻,听了锦安候 话,她还是冷笑一声道:“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妻子头七还没过,便准备嫁出小女儿,锦安候,你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么?”
“你激怒父亲,到底是想做什么?”就在这时,古月华一把拉住了正预备冲上去再踹古潇安几脚的锦安候,冷然问道:“想让他愤怒之下杀了你么?那你就真的太弱智了,你都如此糟蹋自己了,那别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心疼你?”
“你惯会在父亲面前做好人,这次还想这么做么?”古潇安冲着古月华啐了一口,吐出混含着被打落的牙齿与鲜血,冷笑道:“一个连为母亲守孝都不愿意去做的女人,你以为你当真嫁给了靖王就能幸福么?天下人都在看着哪!”
“你也说了,她不是我母亲。”古月华冷然道。
这次却是轮到锦安候吃惊了:“华儿,你……”
“爹,你吃惊什么?你这个好女儿,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古潇安听了这话,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要不是她早就知道这一些,并且暗中做了手脚,母亲她怎么会……”
话未说完,古潇安便已经泣不成声。
锦安候则是面色有些复杂的瞧了古月华一眼,关于当初的那个秘密,他一直都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与古月华细说,可是没曾想,他还没说,她竟然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爹,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你也信?”古月华听了这话,无奈一笑,道:“爹,母亲对大哥大姐,和对我的态度根本就不一样,简直是云泥之别!我万分困惑之下,自然会去调查这一切,知道这些原本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至于大哥所说的关于母亲的死,是我害的,爹,你有眼睛,母亲她到底怎么死的,您心里面一清二楚。”
锦安候听了这话,定定的瞧了古月华两眼,良久之后,他心中当即泛出一丝苦涩来。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丁氏对这姐妹三人的态度根本就不一样,古月华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迟早的事情,当年的那件事情也根本就隐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