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逆子,他不是在关禁闭的么?怎么会在大年夜里跑去了玉香楼?还闹腾出这档子事情来!
锦安候坐在书房里,气的几乎将桌上茶杯给摔烂了,外头侍立的侍卫小厮全都噤若寒蝉。
可是锦安候绝对想不到,还有更令他更生气的事情!
不一会儿,前去松涛苑里押人的几个侍卫便返了回来,低头禀报道:“回侯爷话,世子不在松涛苑里,属下问过了,守卫的侍卫并不知道他是几时离开的。”
“这时候也没回来?”锦安候听了这话,立刻大大的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那个逆子,花了三万两买了个美人儿,还怎么肯回来呢?肯定是去外头风流快活去了!
“给我出去找!无论是茶楼酒楼还是妓院客栈,必须要将世子给我寻找回来!”想明白以后,锦安候怒气冲冲道。
“是!侯爷!”几个侍卫听了吩咐,应了一声便退下。
锦安候瞧了他们一眼,却又吩咐道:“多去些人!务必要在午时之前将人给本侯找回来!”
“是!侯爷!”门外整齐的应了一声,紧跟着,便是许多人共同离去的脚步声。
锦安候吩咐完了以后,一个人坐在桌案后头,气的连早膳也吃不下去。
今儿个是大年初二,可是侯府里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古月华被太后留在了宫中,古潇安不知所踪,锦安候此刻还真的有些孤家寡人的味道。
有些生气,有些失落,锦安候连公务也处理不下去,一个人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一上午也没做一点事情,只顾着生气了。
中午十分,他没有等来儿子的归来,但却等到了玉香楼里面的薛妈妈。
“什么?玉香楼里的老鸨薛妈妈,上门来亲自要账了?”锦安候听到前门侍卫的禀报声,登时吃了一惊。
“是的!薛妈妈拿着票据,说世子爷昨日从她那里赎走了蝶舞姑娘,只付了一万两定金,还有两万两银子,说是今儿个给。”侍卫低头禀报道。
“这个混账!”锦安候听了这话,登时额头青筋只挑,他抬起头来瞧了侍卫一眼,不耐烦道:”你将她打发走!等世子找回来了,问明情况了再说!”
“是!侯爷!”侍卫恭敬的应了一声,便退下。
锦安候坐在那里,心中烦闷不已,三万两银子,这个败家子还真的敢往外挥霍!他一年的俸禄也没有这些!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这三万两银子无论如何他都要还给薛妈妈,不然,他锦安候就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可这么多的银子,让他去哪里找去?
左思右想,锦安候沉声对着一旁的侍卫们吩咐道:“来人,将徐姨娘请来!”
“是,侯爷!”门口侍卫应了一声便退下。
锦安候刚松了一口气, 却见给薛妈妈回话的那侍卫又返了回来,一脸的为难之色,进了门半天没有开口,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的!”锦安候皱了一下眉头,道。他就看不得身边的人这幅模样。
“回,回侯爷话,薛妈妈说了,倘若今日侯府不还钱,她就不走了!会一直在侯府大门外等到侯爷还钱为止。”侍卫话一说完,便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什么?她竟敢这么做?真是欺人太甚!”锦安候听了这话,登时气的站起身来,猛的挥手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给扫了下去:“本候所说的话就那般没有信誉么?一个小小妓院的老板娘,也敢如此藐视于我!”
“侯爷,薛妈妈说她没有藐视侯爷的意思,只是,是世子亲口答应过她今日亲自送还所欠的两万里银子……”侍卫低低的垂着头道,因为他跪下的及时,且站的也远,锦安候从桌子上拂下去的茶碗等物,都没有溅到他身上。
“哼!就算是萧儿亲口答应的他,可如今才正午!今天又没过去,只要在天黑之前将银子送回去就不算是失信于人,她们何至于如此逼迫?”锦安候恼怒无比道。
原本关在家中的儿子出去闯了祸事,如今人没有找到不说,还给他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来处置,锦安候想杀了古潇安的心都有了。
他暗暗的在心里面下定了决心,等古潇安回来了,他必定要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招蜂引蝶,还敢不敢出去花天酒地!
他堂堂一代军侯,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来!
“侯爷,您找妾身何事?”就在锦安候心里面的愤怒已经到达一个顶点之时,门口却传来了徐姨娘柔柔的声音来。
锦安候心里面的怒气一下子便消散了不少,他站起身来迎了出去:“你来了?”
“妾身参见侯爷。”徐姨娘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
“快起来,不用多礼!”锦安候走上前去,亲自将徐姨娘扶起身来,叹息一口气道:“现如今,整个侯府都要靠你来打理才算是井然有序,你是侯府的功臣,以后见了我,不用行此大礼。”
“瞧侯爷说的,为侯府尽力,为侯爷夫人分忧,原本就是妾身应尽的责任,哪里谈的上什么辛苦不辛苦,侯爷这话可真是折煞妾身了。”徐姨娘微微一笑,道。
锦安候原本恼怒无比,可是听着徐姨娘这柔柔缓缓的语调,忽然便觉得心里面轻松了不少,当下叹息一口气道:“萧儿又闯祸了。”
“世子怎么了?”徐姨娘听了这话,登时吃了一惊。
“这个逆子!”锦安候闻言,叹息一口气,大略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对着徐姨娘问道:“你瞧瞧府中账上可还有两万两银子,拿出来将那薛妈妈打发走了吧!她要真赖在侯府门前不走,本候的面子往哪里搁!”
“原来是这事儿啊?”徐姨娘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对着锦安候安抚道:“侯爷不用放在心上,左右两万两银子,侯府里还是拿的出 的,妾身这就让人将银子给薛妈妈送出去,侯爷快不要生气了,万一气坏了身子,那才叫妾身心疼呢!”
“还是你知书达理。”锦安候听了这话,长长的叹息一口气,道。
徐姨娘闻言淡淡一笑,道:“那么,妾身就先退下了,等打发走了薛妈妈,妾身命人做些健脾消火的粥来给侯爷喝。”
“好,晚上本候去你那里。”锦安候点点头,道。
“那妾身就先退下了。”徐姨娘听了这话,当即微微一笑。
”等等!”锦安候却又忽然叫住了她。
薛姨娘听了这话,立刻转过头来道:“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锦安候看了她一眼,道:“大概就是这一两日,夫人就从青云庵里回来了,她有病在身,路上走的慢。之前忘了交代你了,要派人将惊鸿院里打扫一番……”
“侯爷,这些时日,妾身每日都会派人打扫惊鸿院,您放心吧!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徐姨娘打断了锦安候,淡淡答道。
锦安候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紧跟着面上便出现一丝喜色来:“那就好!”
……
半个时辰之后,守门侍卫走来对锦安候禀报道:“侯爷,徐姨娘已经还了世子所欠银两,玉香楼的薛妈妈已经离开。”
“那就好!”锦安候听了这话,长长的叹息一口气,吩咐道:“你退下吧!”
“是,侯爷。”侍卫应了,转身离开。
然而,中午过了,一直到下午,众人也没找到古潇安。甚至还有人去玉香楼里问了问,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古世子不在,他惯常去的茶楼里也是没有找到人影。
锦安候心中的怒气越积越多,他又加派了人手,发誓今日一定要找到儿子!
但黄昏时分,侯府门前却迎来一队马车队伍。
守门侍卫看了车上所坐之人,忙飞奔着进楼里去向锦安候禀报去了:“侯爷!夫人从青云庵里回来了!现如今已经到了大门口!”
“锦安候闻言,立刻便站起了身子。但是因为古潇安之事,他脸上只有惊讶,却没有狂喜。
甚至,连一丝欣喜的神色也没有。
这一幕瞧的前来禀报的侍卫一愣一愣的。
“将惊鸿院的丫鬟婆子们都叫来!所有人去前门迎接夫人。”锦安候沉声命令道。
“是!侯爷!”众人应道。
锦安候大踏步的走出了书房,率先往大门处走去。
当 锦安候府这座古老的百年宅院,被侍卫缓缓的打开那两扇大门之时,宅院主人锦安候一眼便瞧见自己的妻子正掀了马车帘子被丫鬟婆子们搀扶着从马车上慢慢的走下来。
还是那张美艳的脸庞,但是脸颊上的肉却像是硬生生的被人拿刀子剜掉了似的,干巴巴的皮肤紧贴着骨头,美艳里多了一丝狰狞的感觉,那身锦衣华服贴在柔弱的身板上,很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锦安候看到这一幕,登时便傻眼了。
这,这还是他的那个被人揭开假面以后咄咄逼人的妻子么?为什么现在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说她生病,看样子这事儿是真的了,否则,要如何解释一个人突然之间瘦掉很多?以至于面容都发生了那么大的改变?
“夫人……”锦安候神色复杂的慢慢走了过去。
“侯爷!”锦安候夫人靠在丫鬟们的臂弯里,静静的瞧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面上不辨悲喜。
“既然回来了,那就赶快进屋吧!”锦安候沉声道。
“也好。”锦安候夫人点点头,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待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旁人之时,她的脸色猛然一变,道:“萧儿呢?华儿呢?我回来了她们也不来迎接么?”
“华儿在宫里面,至于萧儿,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如今正派人找着呢!”锦安候听了这话,当即沉声解释道。
“萧儿不见了?”锦安候夫人目光死死的瞪着丈夫,脚步停了下来。
“他昨日趁着我不备,偷偷溜出去,去了玉香楼,花了三万两银子赎了个花魁娘子,然后不知道躲在哪里逍遥快活去了!”锦安候冷冷一笑,道:“本候刚刚才派人替他还了玉香楼所欠的两万两银子。”
“什么?”锦安候听了这话,登时大大的吃了一惊,夫妻这么多年,她相信锦安候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撒谎,可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相信!
“先回去吧!一切等找到萧儿了再说。”锦安候淡淡道。
“侯爷,妾身要你答应我,无论萧儿做了什么,你都不可以打他,惩罚他!”锦安候夫人紧紧的盯着自家丈夫,一字一句道:“倘若你不答应我,那么这个门,今日说什么我也不会进!”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锦安候听了这话,叹息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萧儿他犯了错,为什么不能惩罚?这样子下去,他岂不是更加的无法无天?”
“我不管!你的惩罚除了责打,关禁闭,再也没有什么了!萧儿被你关了这样久,早就快要疯了!你不许再这么关着他!”
“你这岂不是胡搅蛮缠?”锦安候听了这话,无语道:“当初华儿不也是这么被你关禁闭的么?还一关就是好几个月!华儿她有没有偷偷溜出去撒野?有没有挥霍银子?”
锦安候夫人一听这个,当即语塞。可瞧着自家丈夫这张不情不愿的脸,她叹息一口气,强硬道:“女孩子原本就应该好好的呆在家里面研习女红,再不济还有琴棋书画,怎能像个男孩子似的出去野?萧儿他又不是女子,你把他当做女子一样的关禁闭,这对他根本就不公平?”
“是么?既然女孩子都应该呆在家里,那当初为何华儿在家关禁闭,彤儿却整日参加这个宴会,那个宴会的?这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彤儿几乎都认识,请问华儿认识几个?”锦安候懒洋洋道:“你偏心就偏心吧!谁都知道的事情,也没人跟你计较,可是,你这为何却找这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你的偏心呢?我不会信,华儿也不会信,你累不累啊?”
“原来,在你心里面,就是这也想我的?”锦安候夫人听了这话,脸色猛的一下变得刷白。身形也有些摇摇欲坠。
锦安候瞧了她一眼,叹息一口气,上前去扶住了她,道:“行了,我答应你,不怪罪萧儿便是,但是,这个小子行事现在是越来越乖张了,这次不理会,下次他闯了大祸,你别来求我善后就是!”
“不劳侯爷费心,萧儿的事情自有我来管!”锦安候夫人见他答应,当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依旧硬邦邦的。
锦安候不再说话,亲自走过来搀扶着妻子上了侯府门前的台阶。
在外人看来,他们依旧是伉俪情深的一对夫妻,旁人艳羡都艳羡不来。
锦安候夫人进门之后,府里再一次的翻天覆地,各种忙乱自不必消说。一直到晚膳之后,锦安候才等来了古潇安的消息。
“快说!这个逆子他现在藏在何处?”锦安候怒气冲冲问。
一旁的锦安候夫人看到他如此表情,目光登时闪了闪,冷冷道:“侯爷,您在提起自己的儿子之时,能不能不要这么咬牙切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说什么仇人呢!”
锦安候听了这话,转头瞧了一眼穿着厚厚披风,被丫鬟婆子们包围在中间的自家妻子,面无表情道:“夫人精神不错,你不是生病了么?是什么病?本候这就请太医来给你瞧瞧如何?”
“我没病!”锦安候夫人淡淡道:“只是我从来也不肯吃庵堂里的斋饭,晚上也不睡觉,师太们怕我死在了庵里,就对外谎称我病了,这才让侯爷接了我回来。”说着,她目含嘲讽的瞧了锦安候一眼,笑道:“怎么,侯爷很希望我得病?最好病死是不是?”
“我没那个意思!你不要将别人都想的那么坏,成么?”锦安候听了这番话,很是无语,他再次瞧了一眼瘦骨嶙峋的妻子,,心情复杂道:“夫人,你这么对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难道侯爷还不清楚么?”锦安候夫人冷笑连连:“离开了华儿,萧儿,只身一人呆在那冷冷清清的青云庵,我比死了还要难受!这度日如年的滋味侯爷品尝过么?我甚至觉得死了都比呆在那里舒服!”
锦安候听了这话,再看看妻子偏激的模样,当下很是无奈:“我当初为何要送你离开,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
“妾身以为我应该清楚什么?”锦安候夫人怒道:“妾身说了几百遍了!那苏姨娘的孩子与我无关!我没有害她!”
锦安候听到这里,已然知道再吵下去根本就不会有结果,没完没了。他摆摆手,道:“行了,这事儿不要再说了!还是先问问萧儿现在到底在何处!”
因为妻子的愤怒,他终于没有说出臭小子,逆子等话。
“对!还是萧儿的事情重要!”锦安候夫人一听这话,当即连连点头,夫妇二人在争吵了这么大半天之后,终于又将目光落在了那前来禀报消息的侍卫身上。
那侍卫这才得了说话的机会,连忙答道:“回侯爷话,属下是在城南一座挂在世子名下的别院里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