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参见侯爷!”徐姨娘一进门便盈盈弯腰,向锦安候行了一礼。
“快起来吧!”锦安候摆摆手,难得的给了徐姨娘一个笑脸,然后对着下人吩咐道“还不快搬把椅子来?没看徐姨娘站着?”
“是!侯爷!”侍卫忙搬了把椅子过来。
“多谢侯爷。”徐姨娘微微一笑,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锦安候瞧了她一眼,心中有些疑问正要询问,就在这时候,外头又有侍卫进来禀报道:“侯爷,世子已经到了!”
“快让那个逆子进来!”锦安候一听到古潇安的名字,便气不打一处来。
徐姨娘坐在一旁并未说话,一直到古潇安进来了以后,她站起身来给他行了一礼:“参见世子。”
可古潇安根本就甩都不甩她,进厅直接就对着坐在上首的锦安候跪了下去:“父亲!”
“你做下那般的事情,居然还有脸来?”锦安候并不因为古潇安的下跪,心中就稍稍消气。尤其是这个逆子见了自己的姨娘,也不行礼,这就更让他生气了。
“父亲,孩儿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自然有脸来见父亲。“古潇安跪在那里道。
”没有?那你中午的时候,让你的人在芷蘅院的后门里乱窜,到底是什么意思?“锦安候皱眉道:”这是你一个世子应该做的事情?你如此的对你妹妹,难道就不怕外人耻笑么?“
”父亲,那个人虽然是孩儿的,可是他为何会走到那里去,儿臣却是不知道的,父亲是准备想将这件事情算计在我的头上么?“
徐姨娘在一旁悠悠道:“您从前门正大光明的去看望二小姐,然后您的奴仆又从后门悄悄的潜入芷蘅院,如果说这都是巧合,那也未必太巧合了吧?”
锦安候一听这话,面色立刻一沉,他直直的瞪着古潇安,问道:“她说的可有错?”
古潇安闻言,终于面无表情的瞧了徐姨娘一眼,却是冷声道:“没错!”
“好!你终于承认了!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锦安候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古潇安面无表情道:“父亲,您为何总是质问孩儿,为什么不命徐姨娘将薛洋带上来,问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会被小妹的丫鬟打昏在地?”
锦安候听了这话,正怔愣间,一旁的徐姨娘便慢悠悠的道:“侯爷,这还用说么?若是妾身的院子里潜入了小厮或者是侍卫,妾身也会不顾一切先打昏了再说!不这样难道还要让他潜入到屋子里去么?世子还在前面呢!到时候要是看见二小姐的屋子里走出个外男来,二小姐可是掉进黄河里也说不清楚了!”
“你说的对!”锦安候连连点头,却是转过身来恨恨的瞪了古潇安一眼。
徐姨娘轻轻一笑,接着道:“侯爷,那个侍卫妾身也审问过了,说的无非就是他看见二小姐的屋子里有外男什么的,可他自己不就是外男?还是偷摸闯进去的!世子既然发话,要薛洋上来对质,那么妾身这就派人将薛洋提上来。”
“不!想也知道那个贱人会如何的污蔑华儿,何必要听他的污言秽语呢?直接乱棍打死了事!”锦安候毫不留情道。
徐姨娘听了这话,不由的吃了一惊,不过她却是极快的点了下头:“是,侯爷!”
古潇安在一旁听了这话,立刻大惊,不由的喊道:“父亲!你这么做岂不是草菅人命?薛洋也没做什么,只是在芷蘅院的后门上溜达而已……”
“哦?世子原来是知道薛洋去了芷蘅院后门处的啊?甚至连他做什么都知道?”徐姨娘微微一笑,道。
“你闭嘴!”古潇安听了这话,恶狠狠的转过头来,怒瞪徐姨娘一眼:“我与我父亲说话,你一个卑贱的姨娘插什么嘴!”
徐姨娘听了这话,脸色巨变,眼圈儿慢慢红了,她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混账!有你这么跟她说话的么?她再怎样,也是本候我的房里人,按辈分那是你的长辈!”眼看着徐姨娘快四十岁的人了,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侮辱,锦安候根本就忍受不了,当下站起身来便狠狠的踹了古潇安一脚。
这一脚无关其他,只是锦候对他的没规矩实在厌恶。
古潇安被踹倒在地,却是自己爬起身来嘴硬道:“父亲!难道孩儿说的有错么?她只不过是一个妾,凭什么要孩儿这个嫡子给她请安?我的事情,轮不到她来做主!”
“反了你了?我将掌家权交给了徐姨娘,这整个侯府里面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归她管!你,自然也是能管的了的!”锦安候对着古潇安怒道。
古潇安听了这话,面上登时泛出一丝冷笑来:“父亲,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让一个姨娘来掌家,却将正儿八经的一品侯夫人撵到了庵堂里去清修,你也不怕外人笑话你宠妾灭妻!”
这话气的锦安候七窍生烟,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狠狠的连踹了古潇安好几下!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你还敢教训老子我?别以为你跟你娘秘密合谋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告诉你!送去庵堂里已经是轻了的,你要是再敢啰嗦,我就直接休了丁氏!”锦安候一边骂,一边打,因为心中恨极,所以下手也是颇重,顷刻之间,古潇安便被他打的头破血流。
可即便是如此,古潇安却是丝毫也不曾嘴软,听了这番话,他更是讽刺道:”父亲,你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早从十几年前你便想休了我娘吧?只不过那个贱人死了!她死了!你没有了休妻的理由,所以我娘才在这侯夫人的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是也不是?“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锦安候听到这一句话,登时气的脸色铁青。手下动作也不由的微微一停顿。
古潇安就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一跃而起,他直直的站在锦安候面前,一头一脸的伤,嘴角却是差点咧到了后脑勺去,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讽刺。
“父亲!你别管我从哪里听到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辈子想要休弃掉我娘,那是不可能的!你最好,还是将她接回来的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古潇安的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丝冷意。
“那我也同样告诉你一句,不,可,能!”锦安候走上前去,猛的一巴掌呼向古潇安,力道之大,直接又将他打翻在地上了,堂堂侯爷,竟然不用侍卫手下出手,光是自己,就将古潇安打成了这般模样,这还不能说明他心里面对这个儿子有多厌恶么?
古潇安父子激烈争吵,最后发展到大打出手,这一幕徐姨娘一直都静静的站在一旁,面上不悲不喜,也不往前凑。
她是个真正聪慧的女子。
锦安候打累了,便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古潇安浑身痛的钻心,也是说不出话来了,父子两个,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全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将对方给燃烧殆尽。
良久之后,锦安候心里面的火气才消下去了一些,他面无表情的瞧了古潇安一眼,转过身来对着侍卫们吩咐道:“来人!将世子拉下去!没有命令,一个月不许出院子!”
“爹!你除了软禁我,你还会做什么?”古潇安擦一把嘴角上的血迹,满脸嘲讽的望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却是自己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一刻,徐姨娘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一对不是父子,而是仇人。
“待下去!”打人也是很费劲的,更何况古潇安冥顽不灵,锦安候早就没有了跟他继续说下去的耐性,闻言当即转过了头,再不看古潇安一眼。
古潇安亦是不曾转过头来看父亲一眼,就那么一瘸一拐的,在两个侍卫的押送下,走出了这间书房。
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回去,却是满身伤痕。
不,或许连心也是伤透了的。
书房里,徐姨娘这才走到锦安候身边去,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倒了杯茶给他喝:“侯爷,您消消气儿。”
对于刚刚那一幕,她不问,也不说一个字。
锦安候刚刚吼了半天,气愤加上大动肝火,此时早已经是气的七窍生烟了,闻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却是叹息道:“这个不孝子,真真是气死我了!”
“侯爷不要想的太过悲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徐姨娘说话的声音柔柔的,自有一股风情,更何况她上了年纪,虽然没有青春少女身上的那股子明艳味道,但却另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而且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事情该劝,锦安候被她侍奉着,忽然就觉得心里面安心了起来。
“借你吉言吧!”锦安候说着,却站起身来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华儿那里看看去,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很伤心。”
“侯爷,这件事情也许并没有惊动二小姐。”徐姨娘微微一笑,道:“而且妾身看琥珀那个丫头聪明伶俐的紧,想来不会将之告诉二小姐,侯爷,您确定您要去?”
锦安候听了这话,先是吃了一惊,可是很快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容来:“此事没有惊动华儿,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也罢,我今儿个就不去看望她了,明儿再说。”
“侯爷说的是。”徐姨娘微微一笑。
锦安候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瞧了徐姨娘一眼,忽然问道:“承安现在的功课学的怎么样了?”
锦安候八百年都没有问过二少爷古承安的消息,此时忽然提起,真的让徐姨娘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压抑下心中的狂喜,浅浅一笑,道:“还好,他借住在书院里头,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今年也快了。”
“是么?还有几日?”锦安候问道:“我派人去接他?”
徐姨娘听了这话,心中更加的欢喜,但面对锦安候如此关心,她却是摇摇头,道:“侯爷,还是不必了!承安每年都是自己回来的,也没有人去接,这孩子已经养成了习惯,侯爷您还是别让那些贵公子的奢侈之气传染给承安了吧?您今年派了人接他,明年不派,他可是会伤心的,妾身宁愿他自己回来。”
锦安候听了这话,原本是想反驳徐姨娘的,可是话即将出口的瞬间,他却是想起了古潇安。
他的这个嫡子,从小到大都是被夫人捧在手掌心的,松涛院里的奴仆向来比别人院里的奴仆多一倍,都快要赶上自己这个侯爷了,无论是出行还是去学堂,从来都是屁股后面跟着一大堆的家仆,身上总是有一股子脂粉气,即使是去军中历练了几年,这种情况也没改变多少。最近更是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桩桩件件都叫他头疼不已。
这个败家玩意儿!
锦安候想到这里,当下便点点头,道:“那就听你的,不过等承安回来,我却是要考教他的功课的!”
“那妾身就在这里先谢过侯爷了!”徐姨娘笑的眉开眼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侯爷不派人去接她的儿子。
锦安候看着这样的她,当下心中更生了几分亲近之意,他对着徐姨娘柔声道:“你先回去,晚膳我去你那里吃。”
这话说的暧昧之极。
徐姨娘压抑住心里面的狂喜,依旧面带浅笑道:“好。”
又闲聊了几句,她便起身退下了。
可是等一回到自个儿院子,徐姨娘立刻便面无表情的吩咐小厮,将薛洋秘密处死,将尸体连夜扔到乱葬岗去。这一切她都是按着锦安候的吩咐去做,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还有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其实这个薛洋,徐姨娘将他带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审问过,在锦安候面前的那番话,她是故意的。
没错!这件事情上,徐姨娘是站在古月华的这边的!
当初因为有了古月华那番话,掌家的权利才从苏姨娘手上落到了自己身上,徐姨娘心底里是对古月华有那么几分感激的,她们母子在这侯府之中生活的艰难,从来也没有人记得过她们,除了古月华。
“翠烟,去厨房吩咐,今晚上做几道侯爷最爱吃的菜。”徐姨娘微笑着对自己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是,姨娘。”翠烟应了一声,立刻转身退下。
徐姨娘抬起头来,朝着外头已经黑暗下来的天空望了一眼,喃喃道:“明儿个,承安就能回来了。”
……
靖王府里,古月华坐在椅子上,瞧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却是有些下不去嘴。
因为有一个人还在对着她喋喋不休;“华儿!你相信我!母后的态度已经松动了,我想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古月华夹起一筷子肚丝慢慢吃了,抬头冲着赵靖西猛翻一个白眼,怒道:“你烦不烦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同样一句话,你说了几百遍了?”
“华儿,我只是……怕你误会我。”赵靖西嘿嘿一笑,却是殷勤无比的替古月华盛了一碗鱼汤,贴心无比道:“这汤刚做的,十分新鲜,你尝一尝。”
“这桌上哪道菜不是新做的?你说说看。”古月华一边喝汤,一边再翻一个白眼。
她穿着个小厮的衣裳,花容月貌也变成了面黄肌瘦,实在是没有一丝美感可言,可是赵靖西望着她,两眼依旧满满的柔情似水。
“口误,口误。”赵靖西连连道歉。
古月华瞧他一眼,道:“你不吃饭,一直盯着我做什么?难道这样你就饱了?”
“秀色可餐嘛!”赵靖西微微一笑,道。
“无聊!你还是赶快吃点东西吧!我可不想落下个虐待你的名声!”古月华说的咬牙切齿,却是自己动手,替赵靖西盛了一碗鸡汤,然后夹了些菜在他碗里。
显见得,她就是嘴上说的生气,实则内心不然。
赵靖西瞧着古月华动作,眼里却是泛出一丝亮光来。
他爱吃的菜,爱喝的汤,华儿都记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证明她的爱?虽然她说话的口气一直是凶巴巴的。
赵靖西简直是爱死了这样的古月华!
饭后,古月华摸着有些吃撑的肚皮,怨恨的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笑嘻嘻的赵靖西。自从她给他夹菜了以后,赵靖西就跟疯了一样的拼命往她碗里夹菜,还威胁她必须吃掉,最后才造成了这种局面。
古月华很是有些无语,这货能不能不要这么兴奋?
答案是不可能的,赵靖西平时是个高冷耍酷的王爷,可是一到古月华面前,便变回了他逗逼的本质,先前还装的似模似样的,可是最近去是原形毕露。
可古月华今日过来可不是单纯的看赵靖西变逗逼的,她是有正事儿要说。
“靖西,你这么做,会不会逼的太后一咬牙,给你院子里塞上十个八个的女人?毕竟她是个要脸面的人,儿子是个短袖,被大家议论纷纷,她是有可能被逼疯的,而阻止谣言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你院子里塞满了女人!”
“这个你担心的就多余了。”赵靖西听了这话,当即微微一笑,道:“母后她不会这么做的,若是对她没有足够的了解,我又怎敢设下如此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