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月,来!”太后将静月姑姑喊了过来,对着她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静月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做,您放心,保证一点风声不露!”
“你做事,哀家放心。”太后冲着静月微微一笑,道。
静月福了福身,便带着几个太监出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裸着上身在寒冷冬日里快要被冻死的梁子安,终于穿上了他进府之时的锦衣华服,他被人抬上了一辆灰扑扑的马车,从靖王府后门出去,在街上绕了好些个圈子,然后就进了玉香楼,扔进了美人窝子里。
做这些事情的,是靖王府里的一些侍卫,只不过他们全都换上了小厮的衣裳,进的又是玉香楼的后门,老鸨子收下银子之后,自然就会三缄其口了。
当底下人回来禀报事情办妥了之时,静月姑姑便点点头,然后进内殿去向太后禀报去了。
“人送走了就好。”太后头也不抬的道,她的目光全都落在床上的赵靖西身上。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宫人们都在殿外头候着,静月姑姑随侍在一旁,她望着太后有些欲言又止,出宫这么些时辰了,她们也该回去了吧?
可赵靖西并未醒来,太后没有办完正事儿,是绝对不肯离开的。
静月想了又想,终究还是不敢开口。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又有宫人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禀太后娘娘!圣驾出宫了!皇上的车辇此时已经在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皇帝来了?”太后愕然抬头。
“是的!太后娘娘!正在府门前下出!”宫人低头禀报道。
太后脸色微微一变,道:“皇帝这个时辰来做什么?他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的么?”
“娘娘,您出宫都有两三个时辰了,皇上见您不回去,心中担忧,所以出宫来瞧瞧,这也合情合理啊!”静月姑姑连忙在一旁解释起来。
太后一听,立刻就吃了一惊:“哀家出宫,有三个时辰了?”
这一次,包括静月,麒澜殿内所有的宫人全都点了一下头。
太后对着静月皱了一下眉头,嗔怪道:“那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哀家!”
“娘娘,奴婢见您一直都望着靖王殿下,奴婢不敢提呀……”静月低低的道。她是真的没那个胆子啊!
太后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罢了!你起来吧!哀家不会怪罪你就是,皇帝来了,你扶着我出去迎一迎。”
“是!娘娘!”静月当即走过去,将太后搀扶着从赵靖西的床边站了起来,太后坐的时间有些久了,半边身子有些麻木,静月搀扶着她在那里站了片刻,两个人才慢慢走出了屋子。
在这期间,赵靖西依旧是睡的昏天暗地,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太后两人刚到正殿,皇上便大踏步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见到太后,他立刻就弯身请安:“儿臣参见母后!”
“皇上快请起!”太后摆摆手,道。
“谢母后。”皇上这才站起了身来,却是上前几步,对着太后问道:“母后,可是七弟他出了什么事情?您出宫好些时辰了,朕心中担忧,所以就过来瞧瞧,母后,您没有事情吧?”
“哀家没事。”太后闻言,当即摇了摇头,却是看了皇帝一眼道:“不过你七弟他喝多了,不能出来给你请安,皇上别介意。”
“喝多了?”皇上听了这话,立刻挑了挑眉。在出宫之前,他就已经隐隐约约的得到一些消息,虽然不清楚赵靖西将梁子安弄来这里做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一定有事情发生,绝不会像太后所说,仅仅只是喝醉而已。
“是啊!他喝多了。”太后叹息一口气,道:“哀家早就劝他少喝一点酒,可是他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罪成那般,明儿个醒来,有他受的!”
“七弟他到底喝了多少酒,要明儿个才醒来?”皇帝问完这句话,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奇道:“母后,靖儿他如今不住麒澜殿了?那可是您专门为他设计的殿宇啊!”
太后听问,神色但然诺道:“他自然还住那里!只不过,靖儿在那里喝的酒,弄的满屋子都是酒气。哀家闻不了那个味道,便将他弄到了这里来安置。”
“原来如此。”皇帝这才恍然大悟,他瞧了太后一眼,笑盈盈道:“母后,既然儿臣来了,那不去看望一下七弟就太说不过去了!儿臣能进去看看他么?”
“自然可以!皇上,请吧!”皇帝的要求合情合理,太后即使心中再不情愿,却也只能答应下来。
“母后,您先请。”皇上笑着道。
太后点点头,打头走进了内殿里去,皇帝就跟在后头。
二人进了屋子,径直来到床边。
赵靖西依旧沉沉的睡着,他的脸颊酡红,几乎让人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
皇帝瞧了一眼便惊叹道:“他怎么喝成了这般?”
太后闻言立刻就叹息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可靖儿从小就顽劣,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只能多替他操一份心了。”说着,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眼中既有担忧也有慈爱,真真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皇帝眼睛闪了闪,忙开口道:“母后,七弟这个模样,可请太医来把过脉了没有?朕出宫的时候,倒是带了一位太医来,不如让他替七弟把把脉吧!”
“不用了!”太后连忙道:“不用这么麻烦,靖儿他只是喝多了,刚刚已经喝了醒酒汤,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就好。”
然而皇帝听了这话,却是挑眉道:“母后,这话你说的可就不对了!徐太医就在门外候着,只是把个脉而已,七弟没有问题,那就皆大欢喜,要是不幸感染了伤寒或者是怎么的,也来得及治病,您说是不是?”说着,他侧头瞧了床上的赵靖西一眼,道:“而且,朕总觉得,他脸上的这种红,很不正常。”
“他的脸色哪里不对?”太后听了这话,立刻转头去看赵靖西,她的目光也犹如皇帝一般落在了床上的赵靖西脸上。
那抹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太后立刻惊叫道:“刚刚还没这么红!”
“那就更应该让太医进来瞧一瞧了!”皇帝闻言,也不等太后答应,立刻就吩咐道:“来人,将徐太医请进来!”
“属下遵旨!”很快,一个侍卫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太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不过皇上命令已下,她已经没有了反悔的余地,只能默认了此事。
很快的,徐太医便在侍卫的带领下从外头走了进来。
“老臣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
皇上摆摆手,道:“行了,不用多礼,赶快替靖王殿下把脉吧!你可要仔细了,要是有一点差错,朕饶不了你!”
“是!老臣明白!”徐太医听了这话,精神一凛,忙应道。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上前来。
徐太医定定神,这才转身走上前来,在宫人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开始替赵靖西把脉。
太后十分紧张的盯着徐太医的脸。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皇上刚刚发布的那些个命令,她根本就没法子反驳。因为皇上是打着为赵靖西好的旗号说的。她只有听着。
“徐太医,如何?”半响之后,皇帝懒洋洋的开口问了一句。
徐太医放开赵靖西的胳膊,起身对着皇帝做了个揖道:“启禀皇上,靖王殿下只是喝多了酒而已,多喝些醒酒汤就没有大碍了。”
“真的只是这样?那他的脸色为什么那样红?”皇帝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徐太医答道:“回皇上话,那只不过是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有的人喝酒不会上脸,有的人只喝一杯就会满脸通红,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朕从前与七弟对酌过,他喝酒从来不上脸的!”皇帝不屈不挠。
徐太医闻言,又瞧了赵靖西一眼,然后答道:“回皇上,还有可能,是因为这殿里面的炭盆实在是太多了,靖王殿下是太热才导致的脸红。”
听他这样一说,太后连忙接口道:“对对对!你说的对极了!就连哀家也觉得这内殿里实在是太闷了,来人,撤下几个火盆!”
“是!娘娘!”静月姑姑当即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宫女立刻撤下了三四个火盆,还要再撤,徐太医却摆摆手阻止了:“这样就可以了,再往下撤的话,温度会立刻降下来,这样对靖王殿下的病情有害无利。”
太后一摆手,静月便带着几个宫人退下了。
在太后说话之时,皇帝乖趣的闭上了嘴巴,此时他找着机会笑眯眯道:“母后,您瞧,就连徐太医都说七弟他只是喝多了而已,睡一觉就好,时辰也不早了,咱起驾回宫吧!赶明儿个七弟醒过来了,让他亲自进宫给母后磕头认罪去!您看可好?”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太后知道皇帝这一来,她是更加没有机会等到赵靖西清醒过来了,也罢,那就等明日再仔细的盘问他好了。
“母后圣明。”皇帝微微一笑,当即转过身去,又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靖西。
这一眼,却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七弟的脖子上,这是怎么了?”皇帝说着,忽然猛的出手,一下子便拨开了赵靖西的衣领,露出了半片雪白的肌肤,那上头赫然有一小片殷红之色。
“啊?怎么会这样?”太后比他还要吃惊,忙上前去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些个伤疤,心中大惊。
“徐太医,你快过来瞧瞧!”皇帝立刻转过了头,对着徐太医喊道。
徐太医心中一凛,忙走上前来,只不过有太后在床前挡着, 他并不能走到床边上去。
皇上往后退了好几步,温声对着太后道:“母后,您往边上退一些,让徐太医替七弟好好的把一把脉。”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被对着他坐在床边上的太后,一颗心早已经是凌乱如麻。
先前一进门,她瞧见的便是自家宝贝儿子与梁子安同榻而卧的画面,两个人都赤身裸体的,尽管后来她动用雷霆手段,一刻都没敢耽搁的将那个****的场面给处理了,梁子安也被送走,可是此时赵靖西脖颈上的这片殷红,却是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
她的儿子是断袖!而且是硬生生的被她给逼迫成那样的!
这一刻,太后心中十分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她就答应了儿子的请求又如何?让他娶一个身份危险的女人回来,也好过他直接去宠幸男人啊!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就在这时候,皇上的连番呼喊,打破了太后的思绪,她面色难看的瞧了一眼床上的赵靖西,却是终于站起了身来。
可是这一刻,她的身形却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母后!您怎么了!”皇帝立刻上前来,一把搀扶住了太后,关切道:“母后,即使是七弟做了什么错事,您责罚他也就是了,可不能自己生闷气呀!那样对您老人家的身子不好!”
太后呆呆的转头瞧了皇帝一眼,那眼神刺的皇帝往后退了一步,不由自主的问道:“母后,您怎么了?”
“没什么。”太后定定神,瞧了皇帝一眼,道:“哀家真的是年纪大了,一做点什么就容易累,这没什么的,皇上刚刚说什么?让徐太医给靖儿再瞧瞧?那快些请吧!”说着,她便稳稳的退到了一旁,将赵靖西床前的位子让了出来。
皇上看到这一幕,眸光闪了闪,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徐太医瞧了瞧太后,再瞧瞧皇上,硬着头皮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再次仔细的瞧了一眼赵靖西脖子上的那片红晕。
事实上,早在皇上刚刚扒开赵靖西的衣裳领子之时,他便已经看到了。
那片红晕还能是什么?肯定是靖王殿下在宠幸婢女之时,弄下的呗?
可这事儿不简单,太后紧张成了那般,皇帝又咄咄逼人,这哪里是那么容易辩解的事情?恐怕不能随便回答,一个弄不好,他的脑袋今儿个就交代在这里了!
徐太医心中惧怕,然而身后这两座大山还在那里等着他的回答,一会儿皇上问一句如何,再一会儿太后问一句可有什么发现,弄的徐太医一颗心紧张莫名,根本就无法回答。
最后,他心一横,答道:“回太后娘娘与皇上话,靖王殿下这脖子上的红晕,老臣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却能排除麻风,红疹,等病症,也不像是皮肤病,想来再过个几日,这红晕就能消下去了。”
“哦?这么说就是人为的了?”皇帝听了这话,慢悠悠的接嘴道。
徐太医不敢答话。
太后听了,不想让皇上再继续追问下去,当下摆摆手道:“好了,徐太医既然已经说了不是病症了,皇帝何必要刨根问底?不是要回宫么?这走吧!”
她在岔开话题。
可皇上今日来此是有目的,他岂能轻易的就被太后给挡回去?闻言他微微一笑,答道:“母后,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您不是向来对七弟的事情都很关心么?事无巨细,大大小小的都要盘问,可今日七弟脖子上突然有一个红晕,这事儿可不算小!您怎么就能不在乎呢?”
“徐太医不是说了没事么?”太后闻言,不得已只好拿了徐太医当做挡箭牌。
皇上听了,当即笑着摇摇头,道:“母后,他只是说了这不是病!红晕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偶然。”
太后有些无语,皇帝今儿个怎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呢?他对这事儿也太关心了一点吧?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太后登时暗暗的吃了一惊。
当下,她皱着眉头道:“这能有什么?皇帝整日流连花丛,后宫嫔妃那么多,又岂会不知道这红晕的来由?靖儿顶多就是宠幸了一个女子罢了,这也值得皇上你咄咄逼问?”
“儿臣不敢!”皇帝一听太后这话,连忙认错,可是语气却很让人欠揍:“这原本也不关儿臣之事,只是,儿臣听闻,七弟已经将他身边伺候的几个婢女全都撵出来了?而且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七弟脖子上的这红晕恐怕是这两日才有的吧?这又做何解释?”
太后一听这话就怒了:“皇帝,你的意思是说,靖儿他是自己给自己脖子上留下红晕的?这可能么?”
“儿臣不敢!”皇帝立刻低头认错。
太后瞧见他这幅模样,知道今日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不可能打发的了皇上,因此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皇帝虽然低着头,然而脸上却几乎笑开了花。
七弟,这是你自己做的孽,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古家的千金你不能娶,甚至这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你也最好别碰!否则……
就在气氛渐渐的陷入僵局之时,床上的赵靖西忽然就有了反应,只听‘啪!”的一声,他在自己脖颈上狠狠的啪了一巴掌,嘴里嘟囔道:“啊!有蚊子!”
“靖儿!你醒了?”太后听到这动静,面上立刻就泛出一丝欣喜来,忙奔到赵靖西的床边上坐了下来。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赵靖西又沉沉睡过去了。仿佛刚刚那一幕真的只是有一个蚊子狠狠的在他身上叮了一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