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还是说说谁派你来的?你来侯府的目的是什么?”古月华瞧了锦环一眼,道。
这姑娘原本长的还算漂亮,只是可惜了,仇恨已经将她的面容扭曲了,此时的锦环瞧起来,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华儿,坐。”锦安候一直都记得古月华的身体不好,在她说话的当口便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古月华点点头,便坐了下来。
锦安候又转身对着门外的侍卫们吩咐道:“多弄几个炭盆过来!”
锦环冷眼瞧着锦安候动作,嘴角登时露出一丝嘲讽来,却不知道是嘲讽她自己,还是嘲讽别人。
这诺大的侯府里面,能被锦安候放在心里面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这位二小姐了吧?其余的人,不过是烘托罢了!
直到此刻,锦环才觉得自己看清楚了这一切,然而一切都晚了。
她所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此生,却是再也传递不出去了。
或者,她可以放手一搏?
锦环的眼睛眯了眯,却是紧紧的咬住了嘴巴。
她在等,等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
她知道,被抓住的俘虏或者是间谍,对手想要撬开她的嘴巴,用的无非就是两种,威逼,或者是利诱。
她期待是前者,因为逃跑的机会很大,而且不用受苦。只是不知道,这位锦安候会不会对她有一丝丝的怜香惜玉。
锦安候一直等到侍卫将炭盆送进了屋来,又端了古月华爱吃的糕点茶水,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居高临下的望了锦环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威严,肃穆,还有一丝丝的厌恶。
锦环看到这样的眼神,心中登时一沉,她明白了,眼前这位侯爷,一开始一直都是在跟她做戏!他根本就没有瞧上她!
“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锦安候冷冷道:“我没有那么多的耐性!”
锦环听了这话,却是咧嘴一笑,她瞧了锦安候一眼,娇滴滴道:“侯爷,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奴婢是三年前卖身进府的,先是在后院里做杂活,后来又被分派到苏姨娘身边服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侯爷您何出此言?”
“少装傻了,你一身的武功早就出卖了你。”锦安候冷冷道:“现在那个侍卫还躺在那里,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么?”
锦环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转,道:“奴婢会武功是不假,可是侯爷,那个侍卫企图侵犯我,可奴婢是侯爷的人……”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锦安候一听这话立刻就怒了:“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侯爷,您让锦环说什么呀……”锦环一脸委屈道。
就在这时,古月华忽然开口道:“爹,这个丫鬟不如交给女儿如何?女儿有一百种法子让她张嘴!”
“你有法子?”锦安候听了这话,立刻吃了一惊。
古月华点点头,道:“是的,这个锦环狡猾的很,爹你太善良正直了,你是审问不了她的,还是交给女儿吧!”
一旁的琥珀听到古月华用‘善良正直’这样的词语来形容锦安候,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锦安候正直有之,但善良……
善良的人能在官场如此黑暗之地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么?
“对了,华儿,你身边的这个丫鬟倒是身手不错,有她保护你,爹总算是安心了几分。”就在这时,锦安候叹息一口气道:“也罢,这个锦环就交给你,无论你怎么审问,只是不能将她弄死了,知道么?”
“谢谢爹。”古月华说着,当即给琥珀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琥珀走过去,像是拎小鸡一样的拎着锦环退下了。一路之上,锦环想叫,可是琥珀早就趁机点了她的哑穴,顺利的带着她退下了。
古月华这才转身面对了锦安候:“爹,华儿有预感,锦环背后的那个人一定很不简单,咱们就是逼的锦环开了口,说不定也奈何他不得,反而会惊动幕后之人,女儿这里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什么法子?快说!”锦安候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对着古月华投去赞赏的一瞥,还是他的女儿想的周到!
古月华沉吟一下,道:“今日锦环被抓之事,鲜少有外人知晓,她自然是不能放的,可是这侯府里也必须有一个‘锦环’存在,不如这样……”古月华走过去,凑在锦安候的耳朵边上说了几个字。
锦安候眼睛登时一亮:“你是说,找个人易容成锦环的样子糊弄幕后之人?”
古月华点点头。
“可是,上哪里找一个这样的人来?”锦安候闻言,却又犯愁了。
古月华微微一笑,道:“爹,这个你不用担心,交给女儿来做就好了,简单一个易容,还难不倒我。”
“你真有法子?”锦安候听了这话大奇,忙道:“等你弄好了替身,带来让我瞧瞧!”
“是!爹爹!”古月华微微一笑,这才转身回了芷蘅院。
锦安候将她送走,心中很是有些感慨万千。
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为什么他心里面就开始失落了起来呢?
就在古月华忙着整治锦环之时,京城里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靖王赵靖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自己身边最为宠爱的两个婢女紫衣与蓝衣,先后撵出了王府,两个人出府之时,都被责打过一番,身上累累伤痕,险些连命都保不住。
京城众人想起当初赵靖西为了蓝衣曾经做出的种种惊人之举,再看看如今两个宠婢如此凄凉的下场,都不胜唏嘘。
蓝衣也就罢了,她原本就只是一个贫民女子,撵了就撵了,没人会在意。可是蓝衣不同,她可是太后娘娘亲自赏赐给赵靖西的婢女,身份原本就比别人尊贵些,同样都是被撵出来,蓝衣被扔在大街上无人问津,可是不出一个时辰,宫里便来人将紫衣给接了进去。
去的自然是慈宁宫。
“紫衣,你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连你也被靖儿给撵了出来?”太后十分不解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紫衣道。
事实上,真正的紫衣早已经死去,后来是琥珀假扮于她,现在跪在太后面前的,却是赵靖西麾下另外一个暗卫。她与琥珀相识多年,早就已经对紫衣的生平往事记的一清二楚, 也知道真正的紫衣在太后面前是个什么样子。
闻言,她低低的抽泣一声道:“太后娘娘,不关靖王殿下的事,是奴婢自己的错……”
“那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说呀!”太后听了这话,更加焦急了。
‘紫衣’抬眸瞧了太后一眼,却低低道:“昨日晚上,奴婢听说王爷回来了,便预备去服侍他……”
“然后呢?”太后追问。
‘紫’衣怯生生道:“回太后话,奴婢去了王爷寝殿麒澜殿,却见他正陪着忠勇侯府的世子在喝酒,奴婢没敢上前去打搅,便退了下来,哪知道王爷这酒一喝,竟然就喝到了半夜。”
“你怎么不拦着他点儿?”太后恨恨道:“喝酒是会伤身的啊!这个靖儿!让哀家说他什么好!”
“奴婢,奴婢上去阻拦了,可却被王爷呵斥了,他叫奴婢退下,继续与梁世子喝起了酒来。”‘紫衣’怯生生的瞧了太后一眼,道:“奴婢不敢再上前去,便退了下来,这一夜,他们彻夜未眠。”
“哎,这个孩子!”太后长长的叹息一口气,抬眸瞧了‘紫衣’一眼,道:“那后来呢?”
‘紫衣’低低道:“奴婢担心了一整夜,天刚亮就去伺候王爷起身,可是没想到,等奴婢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却看见,却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太后追问,她的心中涌上来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来。
‘紫衣’怯生生的瞧了太后一眼,却是咬着嘴唇道:“太后娘娘,奴婢说了,希望您能够饶奴婢一命!奴婢坚决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好!哀家答应你,你快说啊!”太后急道。
‘紫衣’这才看了太后一眼,低低道:“奴婢进去以后,却见王爷与梁世子两个人相拥着躺在床上。”
“喝醉了酒的人,什么都不记得,这也不算什么,你怎么就吓成了这幅模样?”太后诧异道。
‘紫衣’瞧她一眼,低低道:“王爷与那位梁世子,都没穿衣裳,王爷的背上,还有很多吻痕……”
“啪!”的一声,太后手里头握着的琥珀茶杯一下子便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太后忽然怒不可遏的瞪着‘紫衣’。
“太后娘娘!奴婢当时吓的尖叫了一声,却将王爷给惊醒了,他让奴婢滚出去,奴婢大着胆子追问了一句;王爷,您怎么会这样……可是王爷回答我说;心爱的女人又娶不到,可是别的女人又无法入眼,还不如找个男人算了!”
‘紫衣’咬牙,将赵靖西曾经交代给她的话,一五一十的都像太后和盘托出,然后猛的俯下身子,以头触地,再也不敢起身。
“荒唐!真是荒唐!”太后听了这话,气的浑身发抖,却是忍不住起疑道:“这该不是靖儿为了逼我答应他娶古家的二小姐,所以故意使出的贱招吧?”
“娘娘!奴婢不敢说谎!”‘紫衣’跪地不起,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传出来的:“况且奴婢说的是事实,那忠勇侯府的世子现在还在靖王府里没有出去,太后娘娘您可以亲自去看……”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怒不可遏,却不知道要如何发落眼前的紫衣,这毕竟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丫头,而且还服侍了他的儿子这么多年……
“就连蓝衣,也被他给撵出来了?”太后追问道。
“是的!娘娘!”‘紫衣’连忙回答道。
太后闻言,沉吟片刻,却是对着一旁的静月姑姑道:“你去派几个人,将那蓝衣也带回来。”
“是!太后娘娘!”静月应了一声,连忙转身退下。
太后瞧了‘紫衣’一眼,这才大发慈悲道:“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紫衣跪在地上丝毫未动,但仔细去看,却可以看见她的全身似乎都在颤抖。
太后看到这一幕,登时便觉得疑惑起来。紫衣是从小在宫里面长大的,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样小了?可是她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了。
有哪一个婢女在看到自家主子突然跟一个男的滚在一起,会不惊讶的失去方寸?倘若紫衣还是如从前一般镇定,那才叫人起疑心。
想着,太后便将自己的疑心放了下来。
她也没有再去勉强紫衣起身。
一个时辰之后,静月姑姑便一脸凝重的返回来了:“回禀太后,奴婢派的人去的晚了,蓝衣姑娘跳河了,如今尸首还没有打捞上来,此事有许多百姓都是亲眼所见。”
“她死了?”太后吃惊问。
今天的怪事是一桩接一桩!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是的!太后娘娘!”静月沉声应道。
太后转头瞧了她一眼,叹息一口气道:“罢了,不用去管她了。你吩咐人备马车,哀家要出宫一趟。”
“娘娘!您是想……”静月十分吃惊。
太后点点头,道:“不错!哀家要亲自去看看,靖儿在府里面到底荒唐成了什么样子!”
“娘娘!您可以召靖王入宫啊!如今外头那样冷,您又何必亲自出门……”静月不厌其烦的劝道。
太后知道她的好意,虽不忍苛责,却是白白书道:“哀家召见他进宫,万一他来个拒不承认,那可怎么办?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妥当!”
“是,娘娘。”静月见规劝无望,只好顺从了太后的意思:“奴婢这就去命人准备车辇。”说着,便退了下去。
太后这才转头瞧了‘紫衣’一眼,道:“等下你跟哀家一起去靖王府。”
‘紫衣’浑身一凛,却低着头道:“是,太后娘娘。”
……
芷蘅院里,古月华一边漫不经心的拿起一片云片糕咬了一口,一边对着琉璃问道:“琥珀审问的怎么样了?她招了没有?”
“还没有!”琉璃连忙答道。
古月华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如果逼问的话,肯定要施以刑罚,可我怎么一点惨叫声都没有听到?”
琉璃瞧了她一眼无奈道:“小姐,琥珀都说了,她身经百战,审问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一万,区区一个锦环,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会搞定的!您就别担心了!”
“我能不担心吗?这都过了多少时间了!”古月华无聊的翻了一个白眼,转过头来看了琉璃一眼,道:“秋云的易容,你弄好了?”
秋云,是琥珀刚刚拎出来扔给古月华,预备代替锦环的暗卫。
琉璃摇摇头,道:“我还在回想,奴婢又不是经常看见那个锦环,根本就记不住她的脸,这要如何易容?”
“那算了,还是留给琥珀自己来办这事儿吧!”古月华闻言,当即摇了摇头,却叹息道:“我十分想知道琥珀是如何审问犯人的。”
“小姐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那后厢房里可没有火盆。”琉璃道。
古月华立刻摇头笑笑,道:“我知道!我就是想一想罢了,不会付诸于行动的。”
“那就好。”琉璃立刻微微一笑。
一个时辰之后,琥珀才一脸神清气爽的返回来了,对着古月华道:“她招了。”
“答案是什么?快说!”古月华兴致勃勃的问道。
琥珀瞧了她一眼,沉声道:“锦环说,她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个幕后指使之人,不过听那人说话声音尖锐,似乎是个太监,而且身份还不低。”
“太监?”古月华登时吃了一惊:“她没有说是谁?”
“没有!”琥珀摇摇头,道:“属下什么法子都使用过了,可是她就是这几句话。”
古月华听了,沉思片刻,问道:“那你去问问她,那个人每次都是什么时候约她见面,她又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她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暗号,约见的地点在哪里,这些都要一一的审问清楚。”
琥珀听了这话,自己动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转身便要走。
古月华叫住她问道:“那个锦环,还有多少命在?”
“放心,暂时还死不了。”琥珀留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了出去。
古月华与琉璃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不过别人听了这个答案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古月华不会。
她重生这么多年,一直在查到底是皇上还是太子毁掉了古家,现在,她终于有一条证据证明,那座巍峨宏伟的皇宫里,的确是有人将手伸到了她的家里来。
而且目的绝对不会简单!
那个太监到底是哪个宫的?
不可能是太子,他目前还没登基做皇帝,正是需要锦安候的支持之时,所以一定不会是他。
那么剩下的那一个,就是皇帝了。不会再有别人对锦安候府有什么企图了。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古月华很是心惊。
同时她也想不明白,皇上给锦安候府安插一个女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很显然,锦环是想找到机会做锦安候的侍妾的,说不定还想获得他的宠爱,进而能够进入那间戒备森严的书房,从而探取到锦安候的秘密。
这,难道就是皇上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