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一经提醒,云狂顿时一瞪乌黑漂亮的大眼睛,拍拍脑袋,“恍然大悟”:“这……司徒公子,小王郑重地申明,小王绝对没有不敬之意,我怎么就没有考虑到‘送钟’就是‘送终’呢!”
云狂状似后悔遗憾,相当的诚心诚意,满脸愧疚连连拱手:“哎,是小王的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歧义’,小王在此给给司徒公子赔个不是了!司徒伯父一向很有度量,又与小王感情颇深,想必不会介意这等‘无伤大雅’的‘小事’,更不会误信小人‘含血喷人’的谗言,请司徒公子代为转达小王的崇高敬意,祝福他老人家生辰愉快。”
一席“深情”的话,只说得司徒家族众人匪夷所思,人人心中大骂柳云狂奸诈无比,你没有想到?你没有想到才怪!
这小子根本就是存心赖账!别人再怎么说都成了“含血喷人”,毕竟她送礼物是好意,又的确是贵重无比价值万金,他们司徒家又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歧义”就对送礼者恶意相向呢?对一个给他们“送钟”的家伙,居然还要笑脸相陪,这委实能够将人活活气死过去!
司徒博雅费劲全身力气,方才将一口涨到喉咙的血,硬生生咽了下去,呼吸很是不畅:“这个,小王爷……既然你非常喜欢这口钟,君子不夺人所好……”
“司徒公子这是什么话!此钟我已经出手,你也已经接受,怎能再退回来?”打断他的推辞,云狂慢悠悠地摇头晃脑:“礼轻尚且情意重,小王如此厚礼你们还看不上眼,是不是真的看不起小王,看不起我柳家,看不起小王的父王啊?”
空气中的火药味在这一句话后腾地窜了起来,司徒博雅心中一紧,他抬出了柳贤王,这份礼物所代表的含义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柳家果然有意要与他们司徒家一争高下!如果他此时真的拒绝了这份“大礼”,便是开战的讯号,这对还在准备中,朝廷势力差了摄政王一截的司徒家族会非常不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形势所迫,这口钟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司徒博雅念头迅速转了过来,这才突然震惊发现,己方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落在眼前那个懒洋洋的少年计算之中!他状似无害,实际却是让他们步步吃亏,似乎整个事件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掌握到主动权,这真的是这一个少年应有的心计和智慧吗?就算是活了百岁的老妖精也未必能设计得如此精妙吧?而且这黄金钟价值万金,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云狂小王爷自己也能拿的出来?
这样一想,司徒博雅几乎肯定,云狂此举必然是奉了长辈之命而行,一定是处心积虑策划多时,就是为了让他们司徒世家面上难堪的!
牵扯到整个家族和楚国大局,就是他真的气死,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既然如此,那就感谢小王爷的贵重厚礼了,他日柳贤王大寿,我等必定也备上厚礼一份,以回敬小王爷!”司徒博雅道貌岸然,暗地里咬牙切齿。
“不必感谢,小王无心之失多有得罪,司徒公子想必不会也要给我柳家‘送终’吧?”云狂疑惑问道,将某人的“美梦”结结实实堵了回去,意思自然是:我是无心之失,你们眼下既然知道是此等意义,再如此做就是蓄意而为!
她这话一说,司徒家就是再想羞辱柳家,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地“送钟”了。
“岂敢岂敢……”司徒博雅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又吞下一口闷气,挥手吩咐众家丁:“还不快走!丢人丢的还不大吗?”众落汤鸡家丁早被四周的取笑视线盯得脚都软了,一听此言,如蒙大赦,连连应声。
于是乎,司徒家族众人面色铁青地扛着那口大钟的箱子,飞快地逃出了众人的视线,有史以来,他们怕是第一次收下了万金重礼还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的,司徒浩澜大相国五十大寿,柳小王爷居然送了他一口大钟,相信这个笑话,明天就会在京城成为一方笑谈。
淡淡盯住司徒博雅离去的身影,云狂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狠厉的色彩在黑瞳中缓缓漾开,俊俏的脸上更添几分邪魅地魅力。
司徒博雅,你就云里雾里去吧,真以为我这“送钟”是闹着玩的么,我可是已经光明正大向你们宣战了啊……
一场闹剧过去,千秋湖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不过云狂小王爷的船在此刻就显得鹤立鸡群,再也没有任何船只敢靠近其一丈以内,生怕一不小心也“挡了”这位要命的主儿的道,下场那叫一个凄惨。
未过半刻,湖上一阵惊呼再次响起,夹杂着赞叹和倾慕之意,懒洋洋的云狂眼皮一跳,撩开帘子,星眸里顿时有了惊异。
一道青影,踏波而行,全身青衣迎风而舞,瘦削身材仿佛毫无重量,飘然如仙,一飞数十米,中途只在足下清水上借力一点,便又一次飞身而起,宛如轻灵飞燕,转眼之间人已经拔高数尺,轻而易举地落定在云狂的船上。
柳翔手中的竹竿微微握紧,四名美姬露出戒备之色,舱内的柳风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好高明的武功!单看这份轻功的功力,只怕就与他们这些云狂亲自调教出的几个不相上下了,这个男人是谁?
“云狂弟弟,我来看你了。”额前青丝随风而舞,俊美至极,清雅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少有地微微一笑,霎那间,天边的彩虹都似失了光彩……
“梦影哥哥?”云狂惊喜地跳了起来,这可不是装的,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随同澹台沁而来的男人竟然会是花梦影!虽是多年不见,他却清俊冷冽依旧,云狂一眼便认了出来。
八年已过,时光荏苒,当时翩翩少年郎如今已是绝色俊颜的美男子。
花梦影一身青衣依旧,整个人比起当年变化并不太大,只是显得成熟内敛了许多,俊美的脸犹如精美雕塑,一身冰骨,迎风傲立,风华绝代。云狂只觉得他漂亮得简直晃人眼睛,那倾城一笑之下,呆愣住的人何止千万。
柳翔柳风等人见云狂并未有戒备之态,反有喜悦,互相打了眼色,静悄悄退到船舱之外,粉色的帘子暧昧地放下,舱内顿时只剩下了花梦影和云狂两个人。
衣袖轻轻摆动,脚下似踏浮云,花梦影宛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神仙,走到云狂眼前,一抬白玉般的手,捏捏她粉嫩的脸颊,取笑到:“怎么,刚刚那个调皮捣蛋气得司徒公子脸色惨白的云狂去哪儿了?见到我很意外么?”
何止是意外?简直太意外了!
云狂满眼欣喜地瞧着他,心中却很复杂。她对花梦影的印象很好,八年前他和雷箫对她的关怀历历在目,可是据她所知,当年雷箫和花梦影追访“云姬”未果,后来雷家黄竹堂受到了那样大的损失,他们便急速赶回自家宗门,从此禁足不再外出,连同“云狂小王爷”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偏偏这个时候,她正准备针对司徒家族展开一系列行动的关头,花梦影突然出现在楚京,花字世家是什么用意,就实在是令人费解了,难道九大宗门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动向?
云狂不禁暗暗咬牙,混蛋阿翔!你的天下第一情报势力网在搞什么鬼?花家少主出游,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回头再找你算账!
外面撑船的柳翔突然觉得背后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
“梦影哥哥!”云狂脆生生又叫了一句,不过这次的语气却是异常哀怨,嘴巴一扁,俊俏的脸上显出几分气愤之色:“亏你还有脸来见我呢!八年了!你和雷哥哥两个说好了一定会回来看我,哪知道莫名其妙就没有了消息,我盼啊盼啊,连个音讯也没盼到,你们起码也要捎个信给我嘛,真是好过分哪!”
云狂一张俊脸上两个白嫩的腮帮子股股的,那生气的模样使得花梦影一阵难言不安,一向淡漠寡言的他此时心底也生出了好好安慰她的冲动。
“对不起。”举手温和地摸摸她的黑发,花梦影歉疚地凝视着云狂黑曜石般的眼睛:“当年我们家内出了些事情,仇敌临门,让我们不得不回去,之后我父亲和伯父怕我们出什么意外,便将我们禁足家中,要我们安心学习。我和箫其实都记挂着你,这些年来,我们都在不住地拼命努力达到长辈们的要求。直到最近我略有小成,这才重新走出了家门,第一时间就来到这儿,如果今天不意外撞见,明日我便会亲自去柳贤王府找你,云狂,你不要生气。”
清冽柔和的语声悦耳非常,仿佛能让人的整颗心都平静下来,仅仅是听这个男子说话,都会觉得是一种特别的享受,头顶那微凉的手掌带着疼爱之意,温柔地抚摸,云狂瞳孔一缩,眼睛忽然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