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细想,一道清雅低沉的人声突然混入了曲中,澹台沁当即如被雷劈中,整个人顿时就不会动了。
“倚红别苑驻在烟雨楼前(何炅的《看穿》,建议大家边听边看)
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
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
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间
痴痴留恋
这是一种厌倦,也是一种执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过是区区等闲
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
别人笑我太疯颠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
无花无酒锄作田……”
钻入耳中的乐音像是一记大锤,不住敲打着澹台沁的心。
绝世!绝世!几乎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这如此出彩宛如叹息的歌声!
充满了自信的清音是那样的悦耳,澹台沁发誓,从没有听过比这更有魅力的人声,任何一句,都让他心间像是被一只猫挠了似的,渴望着他继续唱下去。沉浸在那个人塑造的缥缈意境之中,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融化在绵绵细雨之间,融化在天地之中,成了天上的一抹浮云,一缕清风,一滴水珠……
当声音暂歇,澹台沁蓦地瞪大一双光华四溢的眼,再也忍不住心中期盼,飞快朝着人声之处摸索过去。
轻手轻脚转过一片林子,一块开辟出的小空地便展现在眼前,四女一男五人就在其中,都是一身素锦白衣,没有任何一人撑伞,就这样将自己曝露在天地雨水之中,身上宛如笼了一层薄纱,梦幻朦胧,美得让人看一眼便不能自已。
那是五个天下绝色!
四名女子看上去十八九岁,每一个都可称为祸水红颜,清丽高雅,唇边含笑,气质过人,一身白纱,宛如出水芙蓉。
然而,在她们正中的白色锦衣少年却就那样硬生生将四女比了下去!
人如玉,发如墨,眼如琉璃,眉如细柳,唇似红霞,齿似皓雪,一张俊美容颜绝世倾城。明明就是这样一个绝美的人,身上偏又散发着难掩的狂放激扬的傲然气息,给人的感觉却又是那般空灵,他的一身气质独特不凡,宛如万物的宠儿,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好看得迷了人眼。
白莲!一朵遗世独立,众芳不可压的净水白莲!
澹台沁只看了一眼,呼吸差点儿彻底停住了,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打扰了这名绝世公子的雅兴,不知何时嘴巴张得老大,自己却还全然没有发现。
林中公子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仍是沉浸在这春季的烟雨中,琉璃般的黑眸轻轻闭着,长长睫毛时而抖动,如羊脂玉般的纤纤十指抚着琴弦,继续肆意高歌。
“倚红别苑驻在烟雨楼前
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
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
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间,痴痴留恋
这是一种厌倦,也是一种执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过是区区等闲
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
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细雨落在他身上,凝成一股股的细流,慢慢慢慢地滑落,看上去竟是那般的美丽。
他唱的极为尽兴,极为开心,肆意张狂的笑容流露,玉簪轻束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狂野地一甩,水珠儿便似活了一般,从他身上跳脱而出,浪荡笑意却是那般迷人,他身后的四个绝色女子满眼炙热的崇拜,手不知不觉攥紧心口,心脏仿佛也要随着他的轻狂长笑跳脱出来一般。
好美!真的好美!
澹台沁第一次用一个“美”字去形容一个男子,可是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为贴切的,他美得狂放,美得骄傲,美得脱俗,美得惊心动魄!
不羁的色彩在他突然睁开的眼底闪烁,带着睥睨天下轻视万物的狂妄不屑。
“荒唐的是你
看不懂却说我可怜
唔……如此可怜
金缕玉甲也是布衣袈裟
想问天呀,告诉我倒底是真是假
放了天下也把爱送给人家
你若是我会不会把富贵荣华当作一盘黄沙……”
尾音轻收,一声悠然轻叹,沉浸在这意境之中的澹台沁像是完全失去了神志,手中的羽扇居然悄然脱离了五指,落在地上,溅起几许水花。
震撼!绝对的震撼!这被深深敲打无法言语的震撼感觉强烈到要几乎冲破头顶,冲破心房!
谁家公子?这是……谁家的绝世公子?此时他竟完全没有已经被人发现的醒觉,而是紧紧盯着那少年一张绝色脸庞,心里不住地问着。
愣愣盯着少年的转过来的绝色容颜,但见那红润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摄人心魂的肆意微笑,澹台沁整个人都痴了,朦胧春雨间,那个人简直像是黑夜中的启明星辰,就是那样耀眼夺目!
耳边仿佛没有了声音,只听见自己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甚至没有看见那四名绝色女子在发现他之后的异常之色。
白色锦衣公子翩然旋身,宛如扑入花丛的蝴蝶那般轻灵好看,竟分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带着四名绝色女子掉头就走。
“啊!……这位公子,等等……”澹台沁看到他背影在雨中越发朦胧,这才想起来大叫一声,却见那五人转过一片拐角,急忙飞快跑上去,待到转角过去这才一愣,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空空荡荡,浩瀚天地间,哪里还有那五个人的影子?
澹台沁顿时一阵失落难言,好像一个被遗弃在雨中的小孩,带着一身雨水意兴阑珊地慢慢踱回烟雨楼中。
“沁哥哥,你回来啦,我在和影哥哥商量去哪儿玩呢,咦,你这是怎么啦?又跑去寻欢作乐碰钉了子了?”澹台青青正自被花梦影这块冰渣子冷落的郁闷,就瞧见澹台沁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不禁随口开起了玩笑。“我说,要不是沁哥哥你没有龙阳好,我非担心死影哥哥不可,看了这么多男人,还从没有个比影哥哥还漂亮的,就是女人我也没见过呢!”
“没有男人比他漂亮?”澹台沁一瞪眼睛,愁眉苦脸地说道:“若是在今天以前,我也必定这么认为,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
“啊?为什么?”澹台青青疑惑地问。
“因为我刚刚就看见了一个比他还要漂亮的……”说到这里,澹台沁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张绝美的脸,那个灵气逼人气质如仙的少年公子仿佛又站在他眼前,对着他微微一笑,那一笑是何等的倾城!
“比影哥哥还漂亮,我才不信,就算比影哥哥好看,那也是草包一个,他绝对没有影哥哥的才情!”澹台青青听他说有人比自己的心上人还好,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就与澹台沁争执起来:“影哥哥,是全天下最有才华的男人,就是长得再好看,不过一个绣花枕头,没有内涵有什么用?”
“才华?”澹台沁嗤笑一句,仿佛着了魔,心中对别人诋毁那个白衣少年就是异常的不爽,也和她争道:“二哥的琴曲我也听过,可是我自认刚刚听见的绝对不会比二哥的琴声差,那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被吸引进了一个境界似的,让我不自觉地便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更别提那词儿,写得简直是让人叫绝……”
“你就吹吧,我看你是被雨淋昏头了!居然拿天下第一文才大宗的公子和凡夫俗子比,懒得理你!听说这烟雨楼下午开放一种花船,最为有名,影哥哥,我去叫一辆花船,等一会儿我们游湖去。”澹台青青满眼都是不信,根本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一笑,跑到渡口去了。
本在听雨品茶的花梦影突然抬了头,眸中闪烁着清雅的光泽,对兀自不爽的澹台沁道:“词写下来,我瞧瞧。”
他可不是澹台青青那种门外汉,一听到澹台沁说那歌声能够将人带入某种意境,花梦影的心里便极为震惊,那样的乐音世间少见,自己也未必就能够做到,只有曾经听过的一曲有这样的魅力,现在又冒出一个他所不知的少年能奏出这等音律,便令他不自觉地怀疑起这两人的联系来。
澹台沁闻言点点头,随手接过纸笔挥笔而下,花梦影从旁观看,越看越奇,越看越惊,光是看这词,就让人感觉出了那种难言的狂放潇洒,当澹台沁“当作一盘黄沙”几字写完时,他一反冷清之态,抓起薄薄的纸张,看了一遍又一遍,口中不住地念。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是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好词好词!真是太棒了!这样睥睨天下不拘世俗的心境,世间能有几人有?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太妙了!如果真有这样的知己,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花梦影前前后后踱了几圈,目光盯住澹台沁,有些激动地问:“那个人呢?现在何处?你怎么不把他邀过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