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两边为坐席,中间是一个大空地,此时,场中两边一排排的席位已有不少坐了人,四周挂着红红的大灯笼,一派喜洋洋的气氛。
内场的门口,两名极不起眼的老妪站在角落里,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好像没有什么精神。
一个较为矮些的老妪对着另一个稍高的传音说道:“哎,也不知道银衣少爷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若是不愿相助燕国,起码也要和我们说一声啊,这一声不响就没了影子,让我们拿不定主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银衣少爷在凤舞大陆向来被称为绝世天才,孤高冷傲,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的对手,此次却被一个比他还小个一年的丫头片子给打败了,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以少爷的个性,肯定是跑到什么地方疯狂练武去了。”另一人摇着头说道。
“那柳云狂真的打败了少爷?这怎么可能!别说是在这落后的龙洲大陆,就算在如今武学境界广泛突破的凤舞大陆上,也从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天才啊!我看那就是在吹嘘,姐姐,不如我们联手去试试那柳云狂的底子,一个天竹不行,两个三个,还怕压不死她?”矮者眼露凶光地说道。
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两个老太婆,竟会是两名可怕的破境高手!
高者怒斥道:“愚蠢!我们是经老门主强行相助才勉强越过了天竹的大限,只能少许动用天竹灵气,根本就不能算真正的天竹高手,你拿什么和人家斗?几百年了,你这毛躁脾气怎么还不改一改?你忘了我们是来寻找素篱公子的后人的么?”
矮者撇撇嘴,委屈道:“可是素篱公子的后人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呀,百年前素篱公子前来参与百年之决迟迟不归,我们都不知道他在龙洲遇到了什么事儿,如今想找嫡系,简直难如登天,若不是老祖宗最喜欢素篱公子,怎么也放不下,素篱公子这一脉的继承权,恐怕早就绝了。”
“哎,走一步是一步,总得找找吧,别忘了当年素篱公子对我们的好。”高者目光颤抖,似已陷入了回忆。
“咦,那边……”矮者揉揉眼睛,突然看见人流一堵,不由向门口队伍停滞的地方瞧了过去。
一身大红色喜服头戴一顶白色斗笠的少女,和一班子手中拿着各种稀奇古怪道具的人,被两个侍卫挡在了门外。
“揭下竹笠,容貌不得掩盖,否则不允许进入其中!”侍卫声色俱厉地说道。
旁边一名容色俏丽的中年女子叫道:“哎呀,这位大哥就不能行个方便吗?我们可是惊羽太子专程请来‘助兴’的,你这样拦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叫罢,这一群人就拼了命地要往里面挤,可却被两个武者侍卫牢牢拦在了原地。
“发生了什么事情?”燕惊羽本在四处巡查照应,此时听到了声音眉头一皱,走了过来。
回到燕国后,燕惊羽略施手段便正式顶替了燕惊澜的地位,他今日身着紫色长袍,金冠束发,身姿修长,依旧邪魅好看得惊人,那狭长的凤眸一扫,立刻瞧见了身穿大红衣衫的斗笠女子,不禁眉头一皱。
这个女人是谁?明知道今天老祖宗娶亲,怎么能穿这种大红色彩,这是犯冲的啊!
“哎呀呀,连惊羽太子都惊动了,小女子真是愧对了您的厚爱,其实不是小女子想遮掩容貌,我是怕吓着大家嘛!”清越活泼的语声浅浅笑道,少女向前走了两步,举手将竹笠上的白帐子掀了起来,那两个守门的侍卫一看,差点儿尖叫出声,连连后退了数步!
少女笑嘻嘻地四处一望,仿佛在炫耀着自己那一张涂满了各色颜料,画得极为吓人的脸谱,咧开唇,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眨眨眼睛,甜甜地对燕惊羽笑道:“太子,我想来想去,今日来唱的戏终于定下了名字,叫做‘迎亲记’,以祝福燕北王娶妃,不过我怕耽误了时辰,所以先画了脸谱,没想到却引来这样一场误会。”
燕惊羽险些一口口水喷了出去,这……这声音,这神态……
聪明如他,一瞬间便洞悉了眼前的“人才”是谁,当即汗如雨下,他想了千种万种她出场的方式,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这种身份跑进来,居然要来“唱戏”?‘迎亲记’?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燕惊羽一头雾水,不过却马上反应了过来,对侍卫二人挥挥手说道:“既然是误会,也就算了吧,你们也看过她了,可以放行了吗?”
这两人虽是燕北玉的亲信,但也不好公然违抗燕惊羽的话,少女此时的那张脸上颜料厚重不太方便擦拭,也就没有追究,点了点头。
这一班子人从人群旁绕了过去,那个稍矮的老妪才似蓦地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急忙拽着沉思的高者说道。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高者一皱眉:“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好像看到素篱公子了!”矮者迷迷糊糊地说道。
“什么?”高者险些跳了起来,目光闪动急忙问道:“怎么看见的?是谁?你有没有看错啊?”
“这……我也不知道啊,那张脸被画得乱七八糟的,我也看不出她的本来面貌,可我就是觉得像是素篱公子,尤其是那个脸型,像极了!”矮者皱着眉又道:“不过那个少女好年轻,身上也一丝武者的气息都没有,还是个戏子,就算素篱公子有了后人,这也不太可能啊……”
“戏子?”高者的目光向云狂那处锁定了过去,在她的脸上停留一圈,同样因为那层厚厚的颜料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容,只得说道:“那我们等燕北王结亲完了之后去找她看看吧,我瞧着那轮廓也像,就算不是,也不要放过任何可能。”
矮者点点头,收回目光,不过却对那边的云狂多了几分关注。
一直到接近高堂的地方,燕惊羽方才停在了一处角落里,看着她,他心中便莫名其妙有了几分喜悦,压低声音对云狂道:“你总算来啦,他们今日也都来了,要不要我去通知他们?你打扮成这样子,到底想做什么啊?”
云狂心念一扫,场中景象尽收眼底,夜离天,花梦影,雷箫几人分散着坐在其中,目光不时瞥过诸多使臣皇子,都似在寻找着什么,不禁胸口一暖。
“嘻嘻,别急,一会儿就请你们看一场好戏!”云狂胸有成竹地笑道,眼睛已望向那远处遥遥而来身着红色喜衣的人。
“新郎到,新……郎到……”通报的人很是无语,面对这史无前例的男人间的婚礼,想来想去,无奈地叫了两句“新郎”……
秋鸣宫靠近城外,秋鸣城外面是一大堆光秃秃寸草不生坑坑洼洼的小土坡,在一处凹陷的土坡下方,一名黑色锦袍面如雕塑的男子正闭着眼睛,张开天竹境界的心眼,小心翼翼地避开探索,观察着秋鸣宫内部。
在他周围,有着九名至少到达了墨竹境界的高手团团围聚。
“老祖宗,里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柳……呃,不,狂爷爷到底来没来啊?”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一脸哀怨地问道。
黑袍美男子睁开明亮的眼睛,笑道:“我看见她了,那个小坏东西好像又有了什么坏主意,嘿嘿,看戏看戏。”
一句话说得众人心痒痒的,纷纷暗中抱怨,老祖宗真是会折磨人啊,明知道我们看不见还要“勾引”我们!说起来,看柳云狂整人,那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不过,被整的就哭都哭不出了,三个胡子花白的长老深有感触。
这正是上三宗的雷帝带了九位绝顶高手来给云狂助阵了,秋鸣城会师极为重大,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与燕国的大决战,又怎么少得了他们呢?
雷牧阳为老不尊地一阵嘿嘿奸笑,继续张开心眼看过去,探索的目光在柳西月的身上顿了一顿。
柳西月尚未感觉到什么,云狂却似笑非笑回头瞥了一眼。
四周的席位上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一听到通报立刻纷纷站起身来,身为意欲投效的诸国,礼节上已然低了燕北王一等,其实看周围的阵势也能明白,燕王不过是傀儡幌子,真正掌握着燕国大权的,正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燕北王”。不少人伸长了脖子,意欲一睹燕北王的真容,顺便瞧一瞧那“男妃”的真正样貌。
顺着那边光滑的青石长廊看去,两名身着鲜红喜服的男子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先后走来。
前者容貌英挺,面如刀削,眸光似雄鹰般狠厉,深沉稳重,眼露兴奋。后者一脸漠然,丰神俊秀,好似谪仙,人未到眼前,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已经弥散到了鼻端,但他面容上却找不到丝毫的喜悦之色,反而有一股隐隐的怒火压抑着。
“哇!好漂亮的人!”
“这男人果真绝世出尘啊,怪不得燕北王会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