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帝客气了!我等自当尽心尽力!”群雄各自还礼,情绪激动,能亲耳听得雷帝这话,对他们来说简直如梦似幻。
凝神丹和忘情水之事只有真正的上三宗直系高层才略知一二,下方的众人根本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最后雷帝一番话判定花梦影无罪,更让人觉得这位老者宽宏大量。
半人高的硕大酒坛子由两个壮汉抬上来,众人歃血为盟,慷慨陈词,自有一番武林中人的侠骨雄风,豪放之气充斥了整个会场,气氛到达另一个高潮,万人同饮水酒,从上方一眼看去,那黑压压的人头涌动的景象,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豪气。
四座激昂,云狂和花梦影却在一旁说说笑笑,羡煞旁人,临去之前,云狂耳旁听见雷牧阳的笑语传音:“丫头,你满意了吧?真是会折腾我老头子,记得晚上来找我。”
由于尚且不想公开自己暗夜星辰的身份,云狂让柳刃先行回楚京,带个消息回去,自己随后就会赶回,也好让前去楚京的雷箫,白七不要担心自己,离家大半年,眼看着冬雪即将再次覆盖大地,云狂也很思念远方的亲人。
当天夜里,云狂和花梦影就趁着月色跨入了上三宗的摘星塔。
天降山主峰的摘星塔,号称龙洲大陆海拔第二,登上塔顶四顾,只见主峰周围群山环绕,云雾袅袅,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在夜间的漫天星光下,更有一种朦胧神秘的美感。
云狂二人此番是光明正大,大摇大摆走入的,比起前几天在三名长老面前躲躲藏藏,现在明显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哈哈,姑娘我现在可是你们的狂爷爷!还不快来见礼问好?
三名长老怕死了她,只要见着她,脸色基本都是黝黑黝黑的。
“小丫头,你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狐狸,说真的,知道你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公子柳云狂的时候,我老人家差点被你给吓死!月言公子,月云仙子,哈哈,你果然是个骗死人不赔命的小骗子!”阳老撵着胡须笑得开心,塔顶只有云狂三人,夜风冷厉如刀,但对三人这样的高手而言,却分毫没有影响。
“哪里哪里,其实知道爷爷就是雷帝的时候,我也被大大地吓了一跳呢!”
云狂也道貌岸然地笑着,这一老一小之间仿佛有一种深深地默契,目光一个交汇,又再次嘿嘿嘿地笑起来。
“得了,你们俩还想玩到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做戏做的还不够?真当我看不出来啊,狂儿你和阳爷爷早已认识了吧?”花梦影上前,一伸手,捏捏云狂软软的脸蛋柔声笑道:“别人我可能不了解,不过狂儿这小坏家伙我已经看透了,你敢说这是意外?至于老祖宗,都几百岁的人了,哪有那么好蒙骗?”
“嘿嘿嘿。”一老一少交换了一个眼色,再次坏笑了半晌。
“梦影哥哥,我和阳爷爷在九仙谷就认识啦。”看见花梦影无奈的脸色,云狂终于不卖关子了,三人并排在塔顶坐下,她将九仙谷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花梦影,连同大青山的天主墓穴之事也一并说了出来,阳老看着孔雀箫那奇怪的目光,云狂便知道他一定会问的。
云狂口才本身就好,说起事情来有条不紊,就像是说故事似的,令听者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不住频频感叹连连称奇,连续说了两个时辰左右,她方才将九仙谷的一段事情说完了,其间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听得人几乎入了迷。
待到她说完,花梦影啧啧笑叹道:“怪不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当初的三方势力如今分明,既然老祖宗不是燕北玉,玉清源又死了,就只可能是九宗之首,加上雷帝雷牧阳之名广为流传,以狂儿的聪明猜不到才是怪事。至于狂儿都自称狂儿了,又这般年轻,老祖宗想不到柳云狂也不可能……”
陡然一惊,他忍不住笑骂到:“好啊狂儿,你跑到上三宗来闹场是早就打算好的吧?老祖宗召开这个英雄大会,应该也算到你会来,真是一老一小两个狐狸,我服了你们!唔,要是下面那三个长老知道你们俩今天是演了一场好戏,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尊敬老祖宗……”
花梦影托着脑袋,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在考虑是不是要去“泄密”。
“哈哈,梦影哥哥,你被我带坏了!”云狂笑得没心没肺。
“你才是个小坏蛋呢,我再坏也比不过你吧?”花梦影轻伸长臂,地将她搂在怀里,瞪着她反驳道。
“哼,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我要是没这么坏,梦影哥哥你在飘红楼的时候又怎么会注意到我?”云狂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所以还是坏坏更健康!我以后还要更坏一点!”
花梦影又被她逗乐了。
听了云狂的话以后,沉默许久,阳老方才叹道。
“人生就是一场梦,很多时候看似真实,谁知却是镜花水月,到得事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谁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哎,真没想到,玉清源竟然是……唉……”
云狂微微一笑,仰望漫漫星空,任那闪闪星华落在绝色俊脸上:“谁说不是呢?就连我现在前来上三宗,入得这个世间,都像是一场梦境,很多东西在不经意之间就会错过,如果不能伸手抓紧它,就会从你的指缝中溜走,想要弥补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不论是感情也好,事业也罢,不能够勇敢直面,只会空余悔恨。梦影哥哥的那句话深得我心,这世上独缺后悔药,所以,狂儿做事从来不求如意,但求无愧于心。”
她边说,边笑着看了花梦影一眼,后者俊颜舒展,清眸含笑,手臂收紧。
“想不到她竟是女子,看来我年轻之时还真是蠢……”阳老一敛白日的嬉笑之态,苍老的面容上,透出一股浓浓的沧桑,百年世俗沉浮,沉淀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唯独当日玉清源的一句话,他仍然记得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玉清源很喜欢看星星,她总说看到星空,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我虽不能理解,却很喜欢她瞧着万里星空时的神情。有一天,她在月下漫步,突然说想要这天上的星星,我毫不犹豫地接口说,那我就为她造一座摘星塔,那一晚,她的笑容是我见过的最美最灿烂的。”阳老老眼中神色迷蒙,唏嘘说道:“待到后来发现自己的心情,心里简直矛盾到了极点,当初爷爷受世俗礼教观念的影响颇深,以致完全不能面对自己的感情。为了逃避,远走他乡娶妻生子,回来之后玉清源嘴上最然不说,和我之间的关系却生疏了许多,也许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一心一意,只为闯一闯天下,创一番大业吧。”
阳老自嘲地摇头笑笑:“玉清源一生都没有成亲,后来她走了以后,我创建雷门世家,还是鬼使神差地造了一座摘星塔,作为家族最重要的宗祠堂,几世几代,一代代过去,到得今日,我回到雷门,仍然只会停留在这摘星塔上。”
云狂望着老人失意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握住老人一条手臂,说道:“爷爷是个性情中人,不过失去的,一旦失去,就不会再回来了,而眼前的,才是我们应该珍惜的东西。”
“你这小丫头,看你年纪不大,说话却老气横秋像个小老太婆似的,倒教训起你爷爷来了?”阳老一瞪眼睛,口气却是相当的高兴,摸摸云狂的脑袋,一脸宠溺之色,举手投足均透着浓浓的喜爱。
她说的对,逝者已矣,才更应该珍惜眼前人,比如说自己这个疼爱到心坎里的乖孙女。
“爷爷,狂儿今日是来和你告辞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心系天柳国的亲人,今日一战狂儿声名大噪,又等于和上三宗缔结了盟约,燕国那方估计再也坐不住了,我很担心他们会趁着我还没回去的时候强攻天柳皇室,也想和爷爷商量一下对策。”云狂嘻嘻笑闹了两声,又正色说道:“在爷爷看,那个燕北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阳老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你是该快些回去,燕北玉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他远不及玉清源聪明,是以一直斗不过玉清源。爷爷这番引你前来就是要和你正大光明地结盟,我上三宗武学虽然强大,但论到领军打仗说不定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偏将军,燕国拥有的不仅仅是武学,还有数百年的民间底蕴,国家的底子,百万军队,这是上三宗没有的,但是你却有。爷爷这把老骨头,也不想当什么天下第一,看着自己的子孙幸福就好,爷爷看得出狂儿重的是情谊,将来若你得了天下,我上三宗便继续归隐,唯独不能让燕国那些兔崽子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