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看他,发现脖子都僵掉了。也就懒得再去表演这高难度的动作,地上林乔的名字,已经被新落下来的雪片遮住了,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淡淡的痕迹。
程佑南只看了一眼,便将一切了然于心。
他站在一旁,好半天没出声,我猜他是在酝酿什么打击我的话。
不过没事,我今天喝酒了,他敢对我说什么过分的话,我不跟他吵,因为这种情况下我已经断定自己吵不过他。我直接对他撒酒疯,切,我倒想看看他敢把一个喝醉酒的人怎么样呢?
谁知道他什么都没说,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给我掸掉身上的雪片,露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感叹道:“真是个小丫头啊!”
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这一次哭,不是因为心里难过,而是因为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欺负我。
因为他这个温柔无害的笑容,我突然之间就对他少了很多防备。
他说带我回家,我就上了车。可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在他的家里。房间的暖气开得很适宜,不像我没有暖气的家里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脚放在被子里都是冰冰冷冷的。我醒来的时候,他背对着我在接电话,声音很是淡漠,还氤氲着微微的怒气,“你姐她不是小孩子,她在做什么,她自己知道。”
我躺在沙发上,能够隐约听到阮云菲歇斯底里的声音,“如果我姐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肖洛洛的。”
他轻哼了一声,“行啊菲菲,敢威胁我了,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什么话,等你找到你姐再说吧。”
说完之后,他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我,走到了我面前,态度柔和下来,“醒了?难受吗?”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薛浩那里见到他,那时候,他是预备着切我手指的魔鬼,然而,他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却是那么温柔到让人嫉妒的态度。只是现在正好颠倒了过来,那时候他为了心苒姐和阮云菲伤害我,现在却因为我而跟她们生气。
“你对待你的女人,都是这么冷漠绝情的吗?”大概是脑袋被冻坏掉的关系,没有像之前那样用面对敌人的态度面对他,又因为喝了不少酒导致喉咙不舒服,声音小小的,让我的态度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的温柔。
“如果是你,我就不会。”他将手机关机放下,蹲在我面前。明明之前连吻都有接过,这一刻却让我莫名其妙地觉得,跟他的距离前所未有过的近。
我反复地认真打量他,发现他是个很难让人将他定位的人。
坏人?还是好人?
你要说他是流氓,他身上流露出来的贵气,也是无法否认的。
算是有些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会喜欢他这种在我看来无比恐怖的男人,总有些人,喜欢这种狂傲不羁的男人,即便是被他伤害,但这个如帝王一样的男人,至少有那么一刻,是属于你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假话,这样的话,他在别人面前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反正我也并不相信他,也没有必要去计较真假。
我只是闭上眼睛,努力地想去忽略掉头上的痛楚。
见我不说话,他主动挑了话题,“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伤心难过值得吗?将自己放在雪地里把自己冻病了他就会多爱你一点吗?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听着他说话的我,将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我觉得自己上了他的当,那时候,他没有说打击我的话,不是他没想说,而是他在找一个说了我我还不能发酒疯的机会。
我硬着头皮跟他辩解,“我怎么喜欢他,是我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他多爱我。如果不是阮云菲把这件事情挑出来,我也从来没想要让他知道。”
我的话,天真得让他觉得可笑,“没有占有欲的喜欢,那并不叫爱情。”
“那你呢?你有爱过的女人吗?我怎么觉得,你对每个女人都有占有欲呢?”
他被我说得一时无言以对,“我不跟你说这个。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林乔他不是你要嫁的那个人,既然如此,何必对他投入那么多感情?”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我会认真记在心底的。”头顶的灯光让我觉得刺眼,我闭上眼睛,觉得这房间的暖气真是舒服,舒服得好像不在人间,而是在天堂。
想着程佑南那些话,很快就睡着了,睡着之后,我又做了一个梦,梦到林乔跟严佳结婚,梦到他们还有个孩子。
醒来的时候程佑南还在我旁边,只不过房间的灯已经关得暗了些,几乎是我睁眼的那一刻,他的吻落到我的唇上。
我没有推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人有些时候总是会作出超出自己意识的反应,大概是潜意识里我也想知道,吻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人如痴如醉。
他知道我醒了,见我没有反应,也就没有停下这个吻。
也许是因为看不太清他的脸的原因,这个吻让我觉得异常安心,因为,他不是过去那个要切我手指的人,他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魔鬼,他只是一个对我有着占有欲的男人,也许,这个世界上,爱情在每一个人眼中,都是不一样的,就如我只想远远地看着林乔一样,占有欲,就是属于他的爱情。只不过,他的爱情里面,从来都不是只有他和一个固定的女人。他可以把最好的都给他爱过的女人,唯一遗憾的是不会对她钟情。
我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烟草味道,也闻到只属于他的男人的味道,直到头上的痛楚超出我的承受能力,我猛地推开他,奔进洗手间里,胃里难受,害得我干呕了半天,漱了口,洗了脸摇晃着身体走出来,发现他正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望着我。
因为跟他接吻而吐的人,我大概是第一个,我好心地跟他解释道:“我身体不舒服,头又疼。”
“喝了那么多酒,又在雪地里呆了很久,身体要受得了才怪。”
我躺在他的床上,听着他在那里责备我,某些程度上我觉得,他比我妈还罗嗦。虽然如此,他还是很有耐心地给我量体温,给我吃退烧药。好像上一次,我来他家里的时候,也是这么病了。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下,“程佑南,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我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温柔地将杯子放在一旁,看着我的眼睛。
我将头埋在被子里,“我爸。要不我叫你干爹吧?”
程佑南忍着掐死我的冲动,“你是猪么?”
“抱歉。”其实说完之后我就意识到,这个比喻并不好。
我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不着边际地担心起来,“快考试了,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呢。”
并不是成绩好的人,就一定很勤快,偷懒的时候也很多的。
他坐在一旁无耻地提议,“你陪我睡觉,我负责帮你把作业全部做完。”
我鄙视他,“敢情你就愿意拿钱资助一个让别人帮忙做作业的学生啊?”
这种情况下他选择沉默。
这一夜烧得特别的严重,我闭上眼睛睡觉,房间里的暖气明明开得很大,却还是觉得冷。他将冷得发抖的我抱在怀里,跟我说:“洛洛,没事……”
我知道他在担心。
可他并不是个太会照顾别人的人,上次感冒的时候吃了他给那药隔天早上起来就好了,他以为这一次也一样,可直到早上起来我的身体都还处在冷热交替之中。
他终于有些急了,打了电话叫医生过来。我躺在床上听到他打电话,“你就不能快点过来吗?”
我似乎还没见过他这么急躁的样子,显然我病得让他有些失了理智,好在医生是他的熟人,很快就过来了,针管插进手背的那一刻,他在我旁边,小心地询问,“疼吗?”
疼啊!可也没那么疼吧?
我反问他:“你当我是玻璃娃娃么?这点疼不算什么。”
他脸一沉,“我不是把你当玻璃娃娃,我是错把你当成了女孩子。”
那个姓白的医生,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听了程佑南的话,跟着笑了下,我顿时有想咬程佑南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