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从窗户进来,亲吻着我的脸,程佑南就在我身边,伸出手卷着我的发,完全把我的头发当成了玩具。
我无语地望着他,“你是小孩子么?”
“不是。”他露出笑容,更过分地卷着我的头发,“只不过我觉得,在你面前,我有必要装装嫩。要不然你这次叫我大叔,下次就该叫我大爷了吧?”
“不用等下次,我现在就已经该叫你大爷了。”我爬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穿着的他的睡衣,爬下床。
他坐在床边,“不用担心,薛浩马上就会把你的衣服拿过来。”
我愣了一秒,又愣了一秒,“你跟薛浩说了我在这里?”
“不可以啊?”
“你存心是想宣扬我在你家里过夜了是不是?”大早上的,穿着他的睡衣,让人看了会怎么想?
“你本来就在我家里过夜了,不是么?”
我烦躁地拍着脑门,光是鄙视他,已经不足以平息我心中的愤怒。有对比才知道,韩立曦是个多好的男人。
昨晚晾的衣服已经干了,我去换了出来,程佑南正坐在那里笑啊笑。偏偏那张老脸,还能笑得百媚丛生。
只不过这个人怎么笑,都不会让你觉得他那是对你热情。
前一秒他还对你笑,后一秒那脸沉得像是千年寒冰。
比如现在,我说:“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
他脸上的笑容便不在了,“好呀,我送你,顺便送你去学校吧!难得今天心情好,给你当次免费司机。”
听他没有感情的声音,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我是没有办法了,“你让我来你家,我来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总不能每次你高兴的时候,就拿林乔来威胁我,我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不是你的玩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他摆出一副替我着急的样子,“你不在意林乔不就好了。”
“我不在意林乔还轮得着你在这里作威作福?”
“既然你知道,还在这边惹我不高兴?”他微抬一下眉角,走到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我面前。沉下来的脸,让气氛无比的压力。
我瞪着他,心中压着一口气。在心底将他骂了不下百遍,却见他突然恢复了刚才的笑容,“我饿了,去做饭。”
“不去。”大不了又拿林乔来威胁我嘛!我就不相信他说很多遍不会腻,他不烦死,我让他自己先腻死。
他一笑,“那我们去外面吃吧。反正你也不介意看到你跟我在在一起。”
“算你狠!”我心有不甘地去厨房。
被程佑南奴隶的日子,想想就心酸。
他进厨房来的时候,还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呀!”
“会做饭有什么了不起?嘁!”我鄙视着他,多希望韩立曦在啊!我觉得他,怎么也能对程佑南有办法的。唉,想完了韩立曦,回头来我又鄙视我自己,对于一个才见了两面的人,我这是抱的什么期待?
程佑南站了一会儿,冷不丁地说:“我们家正好缺个厨师。”
抬起头,发现他一脸冷沉的笑意。
我不言语,只是低下头继续骂他。
午后,阳光正好,我正在院子里扯那些草,扯一棵,心底骂一句程佑南,还穿着工作服的薛浩突然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他粗喘着气,“你昨晚跟程佑南在一起?”
我低着头,扯草扯得很欢乐,“没有。”这种丢人的事情,我才不会跟他说。
倒是突然想到程佑南,他说什么让薛浩给我送衣服,分明就是瞎掰的。骗子说话都那样的,没关系,我忍,
不过,在薛浩看来,我这分明就是掩饰,又问了一句,“他把你怎么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被程佑南奴役过后,我心底很不舒服,这才只是开始,想到以后,他可能一高兴就拿我来折腾,我就有杀人的冲动。
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一半都是薛浩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招惹了程佑南,那天要被切手指,我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后来也不会对在我面前仗着家里有背景那么嚣张的阮云菲破罐子破摔地冒犯了她,再后来也不会有程佑南来找我的事情。
所以,程佑南对我越是过分,我越不想理薛浩。
不想薛浩听了我的回答,更加认定我昨晚被程佑南怎么了,然后就跑了出去,还摔了门。
外婆从屋里出来,“刚刚薛浩回来了?”
“又走了。”看着被我扯光了的满院子的草,我直起身,听到外婆一声叹息——她想见见孙子还真不容易。
马一雪走了出来,问我:“肖洛洛,你工作丢了?”
我望着她,一愣。火锅店里的工作是她帮我搭桥去的,老板跟她认识,不过辞职这件事情,是老板的错,大概是他没好意思跟马一雪说。
但是现在马一雪竟然知道了。
心中涌出些不好的感觉,“我已经重新换了工作。”
就算她要追究,也这不是我的错。
身为舅妈,她最大的爱好是挑我的刺,所以从她问第一句开始,就意味着还有第二句:“你昨天晚上没回家?”
“去了同学家里。”我用扫帚将扯出来的草扫到一块去。
马一雪突然向我走了过来,“那天来我家里买房的那个男人你认识?”
“不认识。”我否定道,不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心中顿时生出些不悦。
“我听老周说你昨天晚上跟他在一起。”抓住我撒谎,她那双眼睛转啊转,“哎呀,你翅膀硬了嘛!还会骗人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到他家里过夜了?”那双刻薄的眼睛,恨不得戳穿我的身体。
“我昨天晚上在同学家里过夜,你瞎打听什么?”我冷笑了下,心中却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那个老板真是大嘴巴!他奶奶的这是嫌害我害得还不够。
“他睡了你吧?”我这伟大的舅妈,站在我面前,将我上下打量一翻之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这是作为舅妈该说的话么?”我捏紧扫帚,脑袋被绷得很疼,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骂她是要遭天遣的。
“睡了就睡了,你装什么?他那种人还能图什么?”说完,她转过身,又酸又嘲讽,“哎哟,我们家洛洛真是有出息,出手那么阔绰的男人都能勾搭上。”
但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到了马一雪这里,就等同于给你放到新闻联播上播三天,播得全国人民都知道。
就算是假的,也能被她说成真的。
外婆听不下去,“你在说些什么?”
马一雪扭着腰向外婆那边走过去,“妈,你是不知道,哎哟你们家洛洛真是有出息,就是那天来这里要买我们家房子的那个程先生你知道吧?昨晚洛洛没有回来,就是跟他在一起。你说说,一个女人在男人家里过夜,能做些什么?”说完她还笑了下,“洛洛你这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舅妈。”
“你说够了没有?”我拎着扫帚走到她面前,盯着把这一切当成笑话来看的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我跟那个程先生,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认识他,是因为他跟薛浩认识,那天在薛浩那里见过他,就这么简单。说话之前,请您分清什么该说不该说。”
因为生气,所以说话语气也就重了些。
她赶紧地回过头去,拽了外婆的胳膊,说:“妈,你看你看,不是我容不下她们母女,你看你们家洛洛,她有把我当成长辈吗?有像她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如果不是你那宝贝女儿教的,一个小辈她敢这样对我么?”
“你别往我妈身上扯!”我握紧扫帚,气得牙齿咯吱作响,住在这里这几年来的怨气也都通通暴发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妈妈不希望我跟马一雪正面冲突,在她看来一个女孩子冒犯自己的长辈很不像话,但很多时候这个长辈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如果她再说一句过分的话,我不怀疑自己会把扫帚捅到她脸上去。
“你……我回来再跟你说。”她还想说什么,从厨房里传来的糊焦味,却让她大惊失色地跑了进去。
外婆看着我,又是一声叹息,很多事情,她觉得无力,“洛洛,再怎么她也是你舅妈,你就让着她一点。”
我闷着头不说话。
日子就是这样,都习惯了,争来吵去,可每天还不是得面对面。
生气的时候,为避免说错话,我只能少说话。
放了扫帚,一个人去了‘四季亭’——心苒姐那家餐厅的名字。
昨晚的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不管她信不信。
因为年龄小,店里的大家对我都特别关照,听说我受伤了,便都来慰问我。
慰问完,小九就一直跟我说话,说的都是心苒姐的事情。我听了半天,大概就是:心苒姐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某某公司的老板,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长得跟程佑南相差甚远,也不知道心苒姐是怎么想的。
毕竟,在大家眼中,一直都是程佑南在追求心苒姐可心苒姐不同意,但事实却是,心苒姐想跟程佑南结婚但程佑南不答应,便一直拒绝那个只想跟她玩玩的男人。
对于程佑南来说,恋爱可以,他甚至可以把命都给你,但结婚却是比要他命更让他觉得为难的事情。
早上我就着这件事情问他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便逼得我把想说的话都吞下去。
他说:“一个为了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便可以将你抛弃的女人,真的可以娶么?”
我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但并不同情他。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烂德性,心苒姐也不会逼着要跟他结婚吧!
小九不停地感叹着,“像程先生那种人,咱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也就心苒姐有那本事,还可以把他甩了再嫁给别人……”
八卦到一半的时候,心苒姐来了,脚步停在我跟小九身边,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小九倒抽一口气,尴尬地跟她打招呼,“心苒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