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世界各国政治制度各不相同,政党制度也有很大差别。有一党制、两党制、多党制、无执政党制。国情各异,历史文化传统不一,选择何种制度,各有利弊,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也会做出不同的评价。俄罗斯独立15年来建立的政党制度是比较独特的,其主要特征是强势总统,但总统没有政党归属;无执政党,只有与现政权关系密切的“政权党”;政党数量多,大体上形成左、中、右的政治分野,在相互竞争和博弈中对俄罗斯政局产生影响。
一、从“一党制”到“多党制”
苏联时期实行的是一党制,苏共是唯一的执政党和领导力量。1985年戈尔巴乔夫担任苏共中央总书记后,开始了“改革”的进程。特别是1988年推行政治体制改革以后,政治多元化步伐加快。叶利钦开始是一个党内反对派的代表,后来声明脱离苏共,成为社会上激进民主派的首领,公开与苏共闹对立,争权力。
1990年1月,面对反对派的压力,戈尔巴乔夫开始转向。2月,苏共中央全会通过了《走向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的行动纲领草案,确认根本上改造苏共的必要性,决定在苏联实行“政治多元化”,认为在实行民主化过程中“不排除再建立若干政党的可能性”,并建议取消宪法第6条关于苏共领导地位的规定。在此方针下,3月召开的苏联第三次非例行人民代表大会同意修改宪法第6条,从法律上取消了苏共领导地位,正式承认了多党制。10月,苏联最高苏维埃通过法律,规定国家保障公民建立社会联合组织的自由。“社会联合组织”可以是政党、群众运动、工会组织、妇女、青年、儿童、老战士、残疾人组织和科技文教体育运动协会等联合组织,上述组织只要向有关部门登记,即被视为合法,并可开展政治活动。
在这样的背景下,苏联国内一时间党派林立,五花八门的政党组织和社会组织纷纷登台亮相,造成政坛上的极度混乱。苏联的最后一年——1991年——是在危机四起、政局动荡中度过的:经历了全民公决、“8·19事件”、苏共垮台、“别洛韦日协定”,到“阿拉木图协定”等一系列变幻莫测的事件,苏联这个超级大国走完了自己的道路,12月25日正式解体,苏联在地球上消失了。
苏联解体前后,俄罗斯政坛上仍然是政党繁多、杂乱无章的局面。苏共党内和社会上各种政治势力分别集结形成不同的党派,各种“非正式组织”开始向政党演变,出现了一个“建党”高峰期。这一时期,俄罗斯政党的发育处于低水平阶段,政治主体繁杂,政党活动秩序混乱。据不完全统计,1990-1991年,政党和政治组织达几万个之多,单是全国性的政党、政派、组织和运动就有近千个。其中影响较大的有“俄罗斯共产党”、鲁茨科伊的“自由俄罗别洛韦日协定:1991年12月7-8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舒什凯维奇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附近的别洛韦日森林会晤。三国领导人发表声明,宣布“苏联作为国际法主体和地缘政治现实已不存在”,并酝酿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此次会晤是在排除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的背景下举行的,史称“别洛韦日协定”。
阿拉木图协定:1991年12月21日,除波罗的海三国和格鲁吉亚之外的苏联11个共和国元首聚会于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并以共同创立国的身份签署了《关于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协议的议定》、《阿拉木图宣言》等重要文件,最终决定了苏联解体的命运。
斯人民党”、绍斯塔科夫斯基等人的“俄罗斯联邦共和党”等,叶利钦本人未参加任何政党,但他所依靠的民主派政党的活动主要依靠街头政治造声势,制造轰动效应。绝大多数政党的政治、经济纲领到组织形式和活动方式都各不相同,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的同一政党的纲领主张自相矛盾,变化无常。
它们有的主张固守传统观念,反对任何改革;有的要求恢复集权统治,强化对人民的统治和控制;也有的直接要求走西方资本主义道路,甚至要求恢复沙皇帝制统治的。各种带有宗教色彩的政党也纷纷亮相,参与各种政治活动。
俄罗斯独立后,叶利钦继续推行“改革”方针,在经济上实行“休克疗法”,加紧私有化的步伐,借以摧毁社会主义公有制的社会基础。在政治上努力构建西方式的“三权分立”的架构,实行议会民主和政党政治,但他明确坚持,必须保留总统享有的巨大特权。多党局面虽然已经出现,但由于局面混乱,良莠不分,称不上任何规范的政党制度。
苏共败亡退出历史舞台后,先前民主派的“反共联盟”也随之崩溃,各种政治力量、各党派重新集结。各政党、政派围绕国家发展方向、经济改革总体方针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开展激烈的争论,导致民主派阵营的分裂,形成以叶利钦为首的“总统派”,它掌控着俄罗斯最高的行政权和执行权;另一派是俄罗斯人民代表大会和最高苏维埃组成的“议会派”,它掌握着最高的立法机关,扮演着政府反对派的角色,其代表人物是最高苏维埃主席哈斯布拉托夫、副总统鲁茨科伊和宪法法院院长佐尔金等。双方围绕着制定新宪法、修改经济和政治改革方针、限制总统权力以及私有化等重大问题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俄罗斯上层形成了“双重政权”的局面,展开了激烈的“府院之争”。
随着双方斗争的不断加剧和全方位对抗的升级,各个政党通过组织集会游行等方式,与上层斗争相呼应,为自己所支持的一方呐喊助威。俄罗斯独立时,没有一部正式的宪法,当时的最高苏维埃只提出一部宪法草案,各派力量对宪法中关于总统权限、政府职能等存在较大分歧。1992年12月,俄罗斯第七次人民代表大会召开。一些代表在会上提出限制总统权力的议案,规定从总理到主要部长的任免均需征得最高苏维埃的同意才能任命。叶利钦立即否决了这项议案,但他任命盖达尔为政府总理的提议也未获得通过。双方矛盾趋于公开化,人代会也被迫中断。双方矛盾和争论虽经调解、全民公决、各方协商等步骤,但分歧不但没有消解,而是持续升级,对抗进一步加剧。
1993年春夏两季,府院双方的斗争愈演愈烈,立法机构和叶利钦领导的制宪机构的工作几乎陷于瘫痪。9月底,双方对立达到白热化程度,终于在10月初爆发了武装冲突,“白宫”(议会)方面采取一系列武装行动,试图夺取叶利钦手中的权力,叶利钦则宣布在莫斯科及周围地区实行紧急状态。10月4日,政府军用坦克炮轰击“白宫”,这一事件以叶利钦的胜利而告终。
“十月事件”后,议会被叶利钦用武力解散,总统的权力大大增强,各派政治力量经过了又一次动荡、分化和重新组合。一些以极端方式支持议会、与总统对抗的政党被取缔,取消其参加新议会的竞选资格;通过政党登记,取消了一批人数很少,又不具备登记条件的政党;一些提不出明确纲领主张的中派政党进一步分化,影响不断削弱。而一些能适应形势变化,采取灵活策略的政党则获得发展壮大,其中最突出的例子是“俄共”的崛起。为迎接12月国家杜马选举,组建起一些竞选联盟,客观上促进了政党集中化的趋势,初步改变了前一时期政党混乱、庞杂和无序状况。
经过1993年12月国家杜马选举和俄罗斯联邦宪法的通过,对俄罗斯境内政党的组建、活动及其法律地位均有了相应的规定。宪法明确规定,“每个人都享有自由结社的权利”,“任何意识形态均不得确定为国家的或必须遵循的意识形态”,因此,“在俄罗斯联邦,承认政治多元化和多党制”。多党制在法律上得到认可,成为俄罗斯政治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政党的地位和作用也得到相应的提升和规范。
在1993年12月以后初步确立的俄罗斯多党制格局,与欧美一些国家的政党分类相类似,其基本政治倾向大体上可以划分为左、中、右三种势力。有代表性的主要有:盖达尔领导的“俄罗斯民主选择”联盟、日里诺夫斯基领导的俄罗斯自由民主党、久加诺夫领导的俄罗斯共产党、拉普申领导的俄罗斯农业党、沙赫赖领导的俄罗斯统一和谐党、亚夫林斯基领衔的“亚博卢集团”
等,这些政党的政治倾向大致清楚,但有的政党还处于组建和分化之中。
二、政党格局几经变化
从1993年12月第一届国家杜马选举和通过新宪法后,俄罗斯政党的活动和作用开始被严格限定在宪法和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定期的各类选举活动使政党的发展摆脱了混乱无序状态,政党体制逐渐趋于稳定。根据俄罗斯新宪法、议会选举法以及其他与政党活动有关的各项联邦法律,政党的活动必须遵守联邦宪法和联邦法律;政党的主要活动方式是组织并参加议会、总统以及地方政权机关等各类选举活动;议会是政党活动的主要场所,进入议会的政党可以按照议会工作的原则参与国家决策,表达该党的政策主张。到1999年底叶利钦下台,这一时期,俄罗斯共进行了3次议会选举、1次总统选举和相应的各级地方政权机关的换届选举。定期的选举活动和议会斗争进一步促进了各党派之间的分化、组合。到叶利钦执政后期,俄罗斯逐渐改变了独立之初党派林立的状况,议会成了主要由几个固定政党组成和活动的场“亚博卢”联盟是在1993年6月形成的“亚夫林斯基-博尔德列夫-卢金”竞选联盟的基础上于1995年1月正式成立的。1995年2月10日在俄联邦司法部登记注册。1998年6月25日再次获准登记。1999年3月改称“亚博卢”党。主要领导人除亚夫林斯基外,还有社会学家尤·尤·博尔德列夫和外交家、俄首任驻美大使弗·彼·卢金。
1995年12月,俄罗斯举行第二届国家杜马选举。为了削弱“俄共”在议会中的势力,叶利钦在选举前宣布成立由国家杜马主席雷布金和政府总理切尔诺梅尔金分别领导的中左和中右竞选联盟,企图借助这两个竞选联盟与“俄共”争夺选票,争夺在议会中的席位。叶利钦的意图是通过竞选,将以“俄共”
为首的左翼政党挤出政坛,或使其边缘化,而将上述两个竞选联盟发展成美国式的两党制。但事与愿违,选举结果,“俄共”一下子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俄共”主席久加诺夫成为与叶利钦竞选总统最强劲的对手,其余有“我们的家园-俄罗斯”联盟,自由民主党和“亚博卢集团”进入议会,而被叶利钦寄予希望的中左和中右竞选联盟却双双落选,被淘汰出议会。
新宪法的通过,标志着俄罗斯政党制度开始成型。从数量上看,改变了以前庞杂混乱无序的局面。独立之初,俄罗斯全联邦性政党和政治组织达1000个,1995年议会选举前猛增至2000多个。随后,政党数量逐渐减少,到1999年初,剩下几百个,其中全联邦性政党和政治组织只剩下140多个。
从数量上看,仍居当今世界各国之首。根据规定,议会总共450个席位中一半席位由政党和竞选联盟产生,但只有获得5%以上选票的政党才能分得这些议席。按照这一规定,1995年第二届杜马选举结果,进入议会的只有4个政党。其中,俄罗斯共产党获选票为22.3%,在议会中占157席;俄罗斯自由民主党为11.18%(51席);“我们的家园-俄罗斯联盟”为10.13%(55席);“亚博卢集团”为6.98%(45席)。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共产党议员党团所占席位达30%强,还获得议会(国家杜马)主席和所属9个专门委员会的领导职务,在政坛上发挥重要影响。政党数量的减少,有助于提高政党的参政水平和能力,也有助于改善政党的活动方式。原先政党数量太多,组成成分庞杂,许多小党仅有几百人,甚至只有几十人,人们称这些党为“家族党”、“沙发党”。如今,政党在议会选举和总统大选中都建立了规范,竞选联盟的组成也有助于一些小党纳入正常的活动轨道。随着国内局势的稳定,政党(尤其是反对党)动辄动员群众游行抗议等热衷于“街头政治”的做法,也被利用议会讲坛开展辩论,通过合法程序进行政党之间的较量所代替,比较符合现代政党政治的方式开展活动,这是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
由于宪法规定俄罗斯总统拥有十分强大的地位和作用,使得议会作用和多党制格局受到很多制约。1998年3月,叶利钦突然解除了担任俄罗斯总理职务5年之久的切尔诺梅尔金的职务。于是,由切尔诺梅尔金所领导的“我们的家园-俄罗斯运动”的地位和影响急剧下降,丧失了它在中右势力中的领衔地位。但这个组织的衰落并没有导致俄罗斯政党格局发生重大变动,1998年12月,莫斯科市市长卢日科夫组建了“祖国运动”,该组织打着中派旗号,吸引了一批地方行政长官参加,一度填补因“我们的家园-俄罗斯运动”
衰落而形成的政党格局中的真空。“祖国运动”虽未进入议会,但它的影响不断增大,逐渐发展成为最具影响力的议会外政党。
1999年上半年,为迎接12月举行的国家杜马选举,俄罗斯又相继成立了由鞑靼斯坦共和国总统沙伊米耶夫和圣彼得堡市市长雅科夫列夫领衔的“全俄罗斯运动”,萨拉托夫州州长康·阿·季托夫领导的“俄罗斯之声运动”,由盖达尔、丘拜斯、涅姆佐夫等参加的“正义事业联盟”等几个政党和政治组织运动。随着议会选举的临近,俄罗斯政治力量分化组合加速发展。“祖国运动”和“全俄罗斯运动”结成“祖国-全俄罗斯联盟”,并争取到了俄罗斯原总理普里马科夫的加盟。9月,叶利钦总统又授意俄罗斯紧急状态部部长绍伊古建立中右的“团结竞选联盟”,别号为“熊”,骨干是部分地方行政长官。各政党、各派政治组织开始为角逐议会席位进行较量。
1999年12月,俄罗斯举行独立后的第三届国家杜马选举。进入议会的有俄罗斯共产党、“团结联盟”、“祖国-全俄罗斯联盟”、“右翼力量联盟”、自由民主党和“亚博卢集团”6个政党。出人预料的是,事先被人看好的“祖国-全俄罗斯联盟”仅名列第三,而成立不久的“团结联盟”则脱颖而出,“右翼力量联盟”也在杜马中占据一席之地。俄罗斯共产党虽保持第一大党地位,但在议会中所获席位有所减少,加上人民爱国联盟分裂,左翼力量受到严重挫折。而以“团结运动”为主的中右翼势力逐渐占据优势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