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高悬在了头顶正上方。
韩信把手放在额头前,挡住刺目的阳光,望向远处,
“我差不多该走了。”
李白轻轻地点了点头,继而扭过头去,不再看韩信一眼。
韩信放下手,站在远处静静望着李白。
恰有一阵风吹来,扬起二人的发丝,带着浅浅香气的花瓣在半空中打着旋,飘飘摇摇,最终还是回归大地。
韩信动了动鼻子,熟悉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孔,笑着说道,
“那我真走咯。”
李白望着别处,烦躁地摆了摆手,
“走吧走吧。”
韩信一个箭步冲过去,掰过李白的头,让他与自己对视,笑吟吟的,
“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李白眸光闪烁,眸子里藏着一抹不舍,望着韩信湛蓝的眼珠里自己小小的身影,嘴唇微动,
“能撤就撤,留住小命。”
韩信听完李白的那“八字真言”,噗嗤一声就笑了,
“好好好,我记住了。”
韩信望了一眼天色,依旧笑着,
“那我走了。”
李白向后退了一步,与韩信拉开了距离,轻轻“嗯”了一声。
韩信闭上眼,决绝地转身,毫不拖泥带水,迈开步子,只见银白的发丝在灼眼的阳光下好似会发光一般,刺得李白眼睛酸疼。
李白抬手揉了揉眼睛,手指上有晶莹的液体。
李白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韩信的背影,默默数着他的迈的步子数,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他们以前偷摸翻墙出去的墙头。
李白瞳孔骤缩,只觉鼻尖一阵发酸。
泪眼朦胧中,李白好像看见韩信转过头望了他一眼,但好像又没有看到。
当最后一抹银白色彻底掩于围墙之后。
李白只觉得阳光明晃晃的,刺得头脑有些发昏,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桃花树下,倚靠着树干,却不知到底该干些什么。
李白惊觉,自己的生活已被韩信渗入,吃饭有他,出行有他,甚至睡觉,都能找到他的身影。而现在,那个无孔不入的混蛋走了,李白倒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挥挥手,消失得彻彻底底的。这种事情,一发生,就能让人失魂落魄,无所事事。对于彼此来说,都是残忍的。
韩信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到距离他的小狐狸千里之外的地方。
思念,绝对是一种要命的东西。
你越在意什么,什么就会迷乱你的心智,这在战场上,是大忌。
韩信明白这个道理,可到底该怎么控制自己的心?它是骗不了人的啊,除非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韩信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略微偏西的时候,赶回了蛟龙族。
这次,他作为一军将领,带领三万蛟龙族精锐支援远在涿鹿苦战的黄帝。
一回到蛟龙族,韩信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狠戾之气,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压迫感让在场众人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奇怪的是,这条年仅五百岁的知识阅历都尚浅的白龙,与这三万历经生死的蛟龙族精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韩信做了将领,竟无人提出异议。
韩信站在高台处,俯视着下方排列得整整齐齐,黑压压的人群。
发丝扬起,眉眼里满是桀骜不驯,身周笼罩着一种与生自来的傲气,威风凛凛。
韩信开口,语气淡然,
“今日到此就散了吧,回去好生休整,明日卯时在此集合,一炷香之后,准时出发。”
韩信话音刚落,底下众人齐齐喊了一声“是”,中气十足,气势磅礴。
韩信满意地点头,先离开了。
只是,有一件事他颇为在意。
闻燮这次应该是他的副将随他一同前去,按理说也应该同他一起鼓舞军心。
但他并没有看见闻燮那标志性的红发。
韩信眸光一凛,朝身旁一个身着铠甲的人问道,
“闻燮呢?”
那个身着铠甲的人一惊,支支吾吾道,
“属下也不清楚,今天一天都没见着副将。”
韩信心里笼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将,找属下有什么事吗?”
一道嗓音不高,算得上低沉,但声音澄净,有一种沙粒感,辨识度极高。
韩信闻声回头,一眼瞥见一头火红长发,手里抱着一些日常用品的闻燮。
“属下今天朝大长老请了一天的假,出去采购了一些必需品,直到现在才回来。大将找属下何事?”
闻燮略微弓着身,朝比他稍矮一点的韩信解释道,因为是弓着身,他很自然地把额头冒出的冷汗隐藏了起来。
韩信锐利如鹰的眼神审视了闻燮一会,才淡淡开口,
“无事,回去好好休整,明天一早就出发。”
闻燮心里一颗悬着的大石安稳落地,
“是!”
三万大军整整齐齐地站在高台下,随时待命。
韩信身着银白色铠甲,老天有些偏心,把阳光全部照射在了韩信的身上,此时他就如同一个战神一般,眉眼间流转的全是傲气与自负。
韩信高举起手臂,伴随着响亮的号角,
“出军……”
龙鸣声四起,带着强大的气流,引起一阵强烈的风,似要把房子都掀起来一般,树枝猛烈地摇摆了起来,这阵风强大得吹到了青丘。
尚在睡梦之中的李白被院子里呼啸的风声惊醒,桃花瓣散落了一地。
李白连忙翻身下床,连鞋也顾不得穿,跑到院子里,一仰头,就看到了声势浩大的龙群。
整整三万条蛟龙,有遮天蔽日之势,在高空游动着。
李白眼尖,一眼就望见了在队伍最前端那条通体雪白的白色蛟龙。
李白眼睛逐渐湿润,这不是由内心的悲哀所致,而是被浩大的气势震慑,内心产生共鸣的真情流露。
李白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却也没有放弃目光追随那条远在天际的白龙。
直到队伍最后一条蛟龙都看不见。
李白颓然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连鞋子都没穿,双脚冰凉。
强忍住鼻间的酸涩,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回了屋里,睡意全无。
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