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路有些长,梦有些远,但是,路的尽头,梦的远处,有你出现……(3)
可是,我们的速度永远不可能和车相比,那个“姿色过人”的男人估计今天比较有闲情逸致,30迈的速度开上小车,悠闲地同我和麦乐“赛跑”。他不时地将那张戴上墨镜的脸挪出车窗展览一下那口整洁有序的白牙,或者不时地冲我和麦乐挥舞小胳膊。我侧脸看了看,他手里捏着的是我刚才贴的那张卡片。
他开始很深情地呼喊,啊唷,清纯?啊唷,靓丽?啊唷,女大学生?啊唷,真看不出啊,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啊?
我一听这些从他唇红齿白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神经深受刺激。你想啊,在这样的公路上有不少行人,我们三个,如此这般,仿佛从动物园里跑出来散步的动物一样,多么引人关注。而他又口中念念有词,估计路边观望国际情势的观众也明白了八九不离十。所以,在这样的羞愤之下,我就来了个大撒把,在奔跑中,把手中的卡片直接冲着他那张俊俏得令我不齿的脸上扬去,好风凭借力,那些卡片仿佛飞刀,齐刷刷冲着他那张还算有姿色的脸上砍去,同时,也砍向了路边的行人。
麦乐一看,傻眼了,她气喘吁吁地说,莫春,你真是个笨女人!你真是笨到你姥姥家去了!
果不其然,身后行人捡起卡片后,眼睛中的鄙夷之光如同火舌一样,蹿向我和麦乐。更重要的是街道上戴红袖章的老大爷和老大妈们也参与了这场赛跑。
最后,跑断气的我和麦乐被一位瘦老头和俩胖老太太给拦下了,原因是我们乱丢垃圾。在这个创卫生城市的重大日子里,我的不法行径让他们甚是愤怒。而罚款是他们愤怒的最好宣泄口。
老头看了看我扔掉的卡片,摇摇头,嘴巴里不知道念叨了些什么,但是大体意思是,现在的女大学生啊,现在的女大学生啊……
我看着他脸上痛惜到扭曲的表情,觉得我当时的行为丢了全天下女大学生的脸。我该剖腹自杀,以死谢罪!
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实质行为,甚至“犯罪动机”也是在白楚漠视我的情况下,听了麦乐这个无聊女人的话。我和麦乐开始翻遍全身找钱交罚款。
开着小车与我们赛跑的那个无聊的男子,也下了车,在旁边颔首微笑,看我和麦乐翻口袋,一脸春风十里扬州路的爽到极致的欠揍表情。
麦乐摸索完全身后,很无辜地说,春儿,我没带钱包啊。我以为你会带的。
我从学生证中掏出四个钢镚,看了麦乐一眼,也很无辜的样子,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老大!
说到这里,我和麦乐用非常哀婉凄艳的眼神望着给我们开罚单的瘦老头,希望他能网开一面。本来嘛,真是卫生城市的话,难道还能因为我扔的这几张破卡片就变得不卫生了吗?
那俩胖老太太有点不乐意,可能她们觉得我和麦乐的眼神太哀婉凄艳了,影响到了老头的工作判断力,甚至有些腐化老干部的意味,所以两个胖乎乎的老太太就像两把胖飞刀一样插入我们和老头的深情对望之间。其中一个比较不胖的老太太很机灵地提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姑娘,你把你学生证留下吧,等以后交了罚款我们就把你的学生证还给你!
我看了看麦乐,眼神中透露出的意味是,我才没有那么傻呢!就是在此跪地乞讨出这份罚款,我也不会蠢到把学生证押给这俩胖老太。
这类型的老太太有多么多事,我在我奶奶身上便深有体会了。记得小时候,我们住的院子里有一个老头家养的鸽子下了一枚比平时大的鸽蛋,就这么点没有新闻价值的小事,在我奶奶的多事之下,宣传成了我们院那个老头吃了一只鸽子后,下了一个巨大如鹅蛋的鸽蛋。后来某市报记者都来了,发现事情远不是听说的那样,便悻悻地离开了。离开时,我奶奶还拉住那记者的手,说她没有说谎,只不过是在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或者说,很有娱乐大众的精神。
同理可得,如果我的学生证到了那俩老太太手里,估计两天之内,我肯定会接到学校的勒令退学的通知。原因是,有人检举我的“荒淫无度的行为”践踏了女大学生的生存空间和独立尊严。
就在那刻,我、麦乐、老头、胖老太太一、胖老太太二,形成了五行八卦的诡异排列。外加一个在旁边满脸春风看光景的“小车男”。
最后,还是“小车男”打破了这场沉默。他摘下墨镜,款款走上前,很帅地掏出黑色皮夹,替我向红袖章老头交上了罚款。
我顿时觉得那句话真对。她们说,男人掏钱的样子巨帅!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极其无耻地幻想了一下,你说,刚才的情景要是换在我在某个商场里相中了一个巨大巨大如同牛头的钻石,这个男人甩手掏钱买下的话,那样子估计更帅吧!要真那样,我就把白楚抛弃给溪蓝那个小贱人,坚决放弃喜欢他!
其实,鬼都知道,巨大巨大的如同牛头的钻石在这个世界上是根本不存在的,就是存在“小车男”也未必买得起。就是“小车男”买得起,也未必会买给我。所以,亲爱的白楚,我怎么才能忘记你?怎么才能放弃我喜欢你的傻瓜念头?
目前,只有叫做白楚的这个男子,曾经为我的目光驻足过,在超市里,为初次谋面的我,买下了那副四十八元九角的毛皮手套。从此,我便死乞白赖地喜欢上了他,没心没肺没有原因!
就在我如此幻想和回忆的时候,红袖章瘦老头和俩胖老太太已经撤走了。麦乐刚要拉我离开,眼前的“小车男”玉手一伸,迅速地将我的学生证一把捞了过去,很随意地放在口袋里,张开他那双带点小妩媚的眼睛,冲我一脸温吞的笑,嘴角勾起一个诱人的弧线,满眼戏谑地说,我得押下这个证件,等你还我钱!你别当我是冤大头,初次见面,不认不识的,就替你交罚款!
说完,他很优雅的一个转身,将一个“狐媚至极”的背影留给了我,就钻进了他的小车。我刚要拉住他的车门,他就已经飞驰离去!
果真是好车,就是性能好!
10他要是要你死,你是不是也去死呢?
难道莫春你要交桃花运了吗?你这么一瘦骨伶仃的姑娘,居然也有人会看上眼了?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一整天,麦乐都在对着我念念有词地重复这一句话。
一整天,麦乐的脑袋都以我为中心做公转运动。
一整天,麦乐都卧在沙发上苦思冥想,却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说,莫春,我该带你去庙里算算命!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春天真的到了。
我问麦乐,你不休息了吗?你晚上不跑场子了吗?你怎么这么有八卦精神?你毕业后去做娱记好了!
麦乐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笑,说,我休息个屁,我跑场子个屁,我现在的主要精力就是帮你搞定那个“小财神男”,有你莫春吃的,我麦乐还惆怅个啥!咱们两个就挂在这棵大树上活着好了。我……
麦乐的话音还没落,白楚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放弃听麦乐的“乌托邦”,接起了白楚的电话。我确实很没出息,面对他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张扬,而是非常“绵羊”。我喜欢他的声音,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是隔着空际而来,落入我的耳蜗,一切便尘埃落定。
白楚问我,莫春,你今晚有时间吗?
我很马屁精地说,有啊。说的时候,声音透着无限的柔情蜜意,听得旁边的麦乐直发抖,冲我做呕吐状。
白楚想了想说,莫春,你替我照顾一下溪蓝吧,我要离开几天,去青岛组织一个画展,我放心不下她。
我当时无比的愤怒,我很想说,你他妈放心不下,你就左手抱着氧气管,右手抱着那个林黛玉一起上飞机好了,干吗要拖累姑奶奶我?!
但是,我能这样说吗?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如此说过,自然不会在今天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我继续在白楚面前装可爱的小绵羊,我说咩咩咩,我马上、立刻、at once、right now就去医院!
麦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摇头,疯子!然后继续做呕吐状。最后,可能是把自己给恶心住了,这妞直接冲进卫生间里,半天后,脸色苍白着出来,对我笑了笑,说,莫春,我发誓,我再也不听你和白楚说话了,我会疯掉的!你真装!太装了!
我收拾了一下,说,麦乐,我走了,我得去照顾小黛玉了,我要趁白楚离开的这些日子将她送回天庭!等着不日后喊我白夫人啊!
麦乐在我身后冷笑,告诉那个白楚,有本事给那妞弄个特级看护,二十四小时有人看护!怎么总是连累你?要说莫春,你也真够猥琐!他让你去看护,你就去看护?他要是要你死,你是不是也去死呢?
我说,麦乐,你这是严重的心理变态!没有爱情眷顾的女人啊。你这辈子就这么阴暗地活着吧!
离开前,我又狐疑地看了看麦乐,因为今天,我突然从她身上嗅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那是一种特殊的愤懑,对白楚的!
不是同以往那样,对溪蓝的。
千真万确是对白楚的!
难道她被莫帆和胡为乐那两个小混蛋给同化了?都将因我而对溪蓝产生的愤恨,转移到了白楚白公子身上?我还记得,当白楚告诉我他喜欢溪蓝,喜欢她身上那种很“琉璃”很透明的感觉时,我哭得死去活来,满脸眼泪和鼻涕。就连去便利店买水果也心不在焉,以前每次称好重量,付完钱,我都会再死皮赖脸多拿人家三个水果。可是那天我太伤心欲绝了,以至于就多拿了两个,回家一看,这两个苹果,一个是烂了个小洞,一个烂了个大洞。无可奈何,我只好抱着这两个烂苹果继续哭,我都不知道是心疼白楚还是心疼这两个错拿的苹果。我一边哭,一边说,白楚,你猪狗不如!
当时的莫帆和胡为乐正在写物理作业,为牛顿三定律惆怅。一听我哭得这么伤心欲绝,莫帆就扛着物理书跑过来,问我,姐姐,你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就看你被牛顿那老青年折腾,姐姐心疼。然后冲他晃晃手中的两个烂苹果,说,要是当年是俩烂苹果砸牛顿头上,估计他的脑袋就被砸臭了,也就没有这么多引力那么多定律了,你和胡为乐也就可以少受苦了。
莫帆一听满心感动,他觉得我作为一个姐姐,虽然给了他的童年很多的暴打和臭揍,但是还是从心里疼他的。而他又不是傻瓜,又不是不知道白楚伤害了我“幼嫩的感情”,所以当下,他放下物理书,钻进厨房,扛了两把菜刀和胡为乐冲出了家门。
后来,我和麦乐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莫帆和胡为乐扯回家里,继续写物理作业。当时麦乐是这么吓唬莫帆的,她说,你这小子真砍了白楚的话,你姐姐可就一标准的寡妇了!莫帆一听“寡妇”这两个字实在太梗得慌,就有所动摇。小美国鬼子胡为乐却依旧举着菜刀对莫帆狂叫,寡妇怎么了?先砍了白楚再说。莫春当了寡妇,我顶上!
莫帆一听胡为乐说,他愿意接纳“寡妇”的我,本来产生了动摇的心,彻底回转了。他不愧是拿胡为乐当好朋友,一想本来自己一个人活在我的魔爪下已经够痛苦了,要真是胡为乐取代了白楚,也活在了我的魔爪之下,那实在是太水深火热了。所以,为了好朋友能够健康成长,他放弃了砍死白楚的念头。
因为痛恨莫帆的冲动和鲁莽,因为他的这些行为让我想起了于远方那个男人的罪过,让我想起了他带给我和莫帆以及整个家庭的耻辱。所以那天,我当着胡为乐和麦乐的面,对莫帆又拳脚相加,打得他鼻青脸肿。我说,于莫帆,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少给我这么暴戾!以后你再有这样的苗头,姐姐我PIA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