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堡唯一显得柔和的地方是一片无名湖,这是渤阳河的源头。从陈平的院子里出来,她并不想回去,走着走着,就到了无名湖旁。
夏天该是蛙声阵阵,而这片湖边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寂静得可怕。她倒不像刚苏醒时怯弱了,短暂的杀手生活磨砺了她的意志,锻炼了她的勇气。她随意靠着一颗树坐了下来。
天空中乌云散去,露出月亮皎洁的面孔,月光从天而降,丝丝缕缕垂挂入湖,好似造了一条通天之道。好巧不巧,刚刚撒向了湖中心的小岛,远远望去光影重重。
咦,不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岛上好像有东西。
那是什么?
好奇心开始作怪,与其坐在湖边胡思乱想,还不如上岛去探个究竟。不远处正好有条独木舟,搁浅在岸,舟前挂着一纸灯,里面还有未燃尽的蜡烛。
看来有人曾踏足过这里。并且看船桨的使用程度显然不止来过一次。
周钰掏出两块火石,相互摩擦燃起了火。火苗被引到纸灯上,照亮了四周。“杀手最忌好奇心。不多看不多说不多听才能活得长久。”划到半途时,想起了白掌教说过的话,周钰弯了弯眉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不惜命了,会有人大半夜跑去划船的吗?
一桨划过,划去了忧愁,只剩下探索的喜悦。湖水宛如镜面一样清澈,照得到湖底的沙砾。几尾鱼受了灯火的惊扰,“咻”地蹿了好远,留得涟漪缓缓荡开。
离岛近些,才发现那是一幢屋子。方方正正,没有一丝别致的地方。
奇怪,这么个地方二环怎么从来没和她提起过。她可是号称通晓南山所有事的女子啊!
周钰干脆飞上了岛,围着小屋转了几圈,屋子没门没窗,墙面干干净净,连一丝缝隙都不漏,俨然成了一个密室。所以是不能进人的吗?
周钰大失所望。这片岛上草木被修得整整齐齐,却没有值得一看的地方,谁会那么无聊经常来这么个破地方?
边想边回到独木舟,周钰总觉得有别的地方是可以通向小屋的。
地上不通,难道是从水下进入吗?
正想着,骤然,独木舟有了一阵剧烈的摇晃,周钰只觉得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攀上了自己的脚。力气很大,猝不及防间,她被狠狠拖下了船。
束起的头发一下子散开,满头青丝在水中打转,吸引了几条小鱼。它们摇摆着鱼尾,穿梭在丛丛黑发里,仿佛游荡在水草中。
是谁?
是谁抓住了他?
急速的下坠后,脚上的力道一下子松开了,那人转而拉住了她的手腕。
发丝缠绕间,周钰悄悄睁开了眼。
那该是如何形容的光景呢?
从那只修长的手,周钰的视线慢慢上滑,拂过了光洁的手臂,精致的喉结,饱满的嘴唇,以及右边脸颊上的银色花朵。他一直向前滑动,脖上一串鱼铃在水波的冲击下发出嗡嗡的震动。那声音似曾相识,近在耳边,又远在记忆深处。
“嗡嗡嗡……”
“少主,抓到你了哦!”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衫的少女从湖水中拎起了一个小孩子。
“阿钰阿钰,为什么现在你次次都能抓到我了?”说话的是一个小孩子,声音脆脆的,就跟咬薄饼一样。
“因为我有这个啊!”女孩甩了甩腰间的鱼铃道:“这个铃铛里藏着的可是双子鱼,只要摇一摇其中一个铃铛,就能听到另一铃铛发出的回声了。而另一个,喏,就在你脖子上。”
“啊~~那我不要这条鱼铃了。”
“不要任性,好好戴在脖子上,阿钰可是要好好保护我的少主的呐!”
“哼,九儿可不需要人保护!”
“知道了,我的少主!那以后就换少主来保护阿钰喽!”
“这还差不多!”
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钻入了周钰的脑海,它们比刀片还锋利,一刀一刀切割着,扎得头脑一阵阵疼。
“疼,好疼。”周钰捂着头蜷缩着身体,湖水开始大口大口灌进她的嘴里。
朦胧间,有个人托着她的身躯缓缓上游。而意识终究是被疼痛打败,深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