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绿川和郑蓉一直没有回来。周钰便天天跑去子牙那儿,不是习字便是习武。子牙可以几个时辰坐在书桌前不声不响描着字帖,同时他也要求周钰对着他给的字对着练百遍。这过程极其枯燥,若不是她习字愿望非常强烈,她也坚持不下去。但周钰毕竟是个十岁稚童,玩性重,有时会故意催促子牙练习《四方诀》来减少练字的时间。
奴仆们也在传习所外聚过几次,方小山是个大方的人,将他所学到的武技毫无保留传授给众人,但两人并不为所动。路子牙说贪多嚼不烂,学多了反而一项都学不好。短短六月,《四方诀》能有所小成就已不错。而周钰虽闭着眼都能使出《四方诀》,可基本功不扎实,对战经验不丰富,与子牙多次对打都是输多赢少,因此仍需苦学多练。
至于南山心法他们是难以学到的,不过两人并不担心,内功比武技更难练成。十二月的比试还是要靠扎实的基本功和武技。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
东风一吹,传习所门前的老槐树的叶儿摇摇欲坠。周钰望着枝头,将最后一片槐叶拿了下来。手一扬,逃脱不了跟别的叶儿一样的命运,它也投入了黄泥地的怀抱里。
从传习所出来的绿川脸色有点苍白。
周钰连忙搀住了她,眼中充满了担忧。
明日就是比试之日,绿川,她过得去吗?
绿川很聪明,周钰一直都知晓。任何功法,她只需一眼便能明白其中的奥秘。只不过,再怎么聪明的她,面对她无法修习武技的结果也只能束手无策。
绿川很努力,周钰一直看在眼里。在传习所她常常捧着书到天明不断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不对,练习武技时她不惜全身上下的剧痛硬撑着完成,所得的结果却是不断地吐血。
三个月前,绿川因为吐血过多而太过虚弱被送到了回春院。
当正在练字的周钰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毛笔一下子滑下了桌。怎么会出这种事?
回春院人的生活一成不变。闻医师白发白须,仙气飘飘,端着一杯大红袍,老神在在地坐在八仙椅上,目不斜视。他刚刚救活了一个断气的人,可不巧他又不小心将他毒死了。不过没关系啊,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开心就好。李医师挺着将军肚,穿着花马褂,正在照着镜子。而他有点不高兴,因为送来的那个人是他的发小。他终于也毁容了,躺在床上,只能哼哼。当周钰踏进鲁医师的屋里,他像往常一样伏在桌上,端着毛笔在一本小册子上书写。
“绿川呢,大人,绿川她怎么样了?”周钰四下没见到绿川,焦急地扑在鲁医师的身上。
“急什么,来我这儿的,死不了。”被个小姑娘趴着,感觉怪怪的,可抬头一看是个有印象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哟,小姑娘今儿又来了,怎么,又流鼻血了?”
周钰很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流过鼻血?流鼻血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总是一件令人害羞的事,周钰有些慌张。“没,没流!我是来看我朋友夏侯绿川。她在传习所昏倒了被送到了这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早上送来的那个?”鲁医师坐直了身体,神情也变得严肃。
“她的情况很不好。”
“怎么说?”
“她的经脉堵塞,气窍不通,心脉微弱。此人不适宜习武。再这样下去,就不单单只是吐血了。”
“那是说不能让她习武了。”
“是绝对不能让她习武了。”
可怎么办?周钰阻止不了她。
周钰搀扶着绿川走出回春院,她的脸色还没恢复红润就急着要回去。周钰说你别急养后身子再去。可绿川说她等不了。十二月比试转瞬即逝,她不行就会被驱逐出去。
周钰说驱逐就驱逐,我陪你到底。你不要练了好不好。
不行。她的眼里燃着一团火,坚决地告诉周钰不行。她还要成为一个杀手,她还要为父报仇,她还要做好多事,不能就此停步。可她没有告诉周钰这些。
我可以的,对吧!
她就这么对周钰说,周钰不忍拒绝,这三个月就任由她去。可明天就是比试之日了。看着绿川愈发苍白的脸上,她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