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谨夜的脸上神色未变,可那双眸子却是已经陷入沉思,然后,一抹冷然覆上俊邪的脸庞。
后宫之争,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按理说,后宫妃子争宠是可以与战场相比拟的血雨腥风,所以对于裘儿和慕千怜,他其实都不是十分听信。
君王本就多疑,所以才能长久保持警惕,保护住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保护住自己的性命。
可慕千怜如今在梁谨夜的心里实在是不堪,再加上慕千雁今天就要出去为国祈福,此行除了她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代替皇后为国祈福,所以心里的那杆秤还是偏向了身侧一身清华,正专注看着他的女子。
因为为国祈福不宜太过张扬,所以不能带太多的宫人,可是如果带的随从不多,出去为国祈福的妃子安全就不得保障,所以放眼整个后宫,能为国祈福的人选,只有她和慕千怜两人。
因为她们两人都会武功,所以无需带太多人跟随,照样可以保障自身安全。
于是直到梁谨夜开了口,慕千怜原本得意而高傲的模样才慢慢熄灭了去,变得有些愤愤然。
男子的声音威严而浑厚,极其有磁性,听在耳中本来应该动听让人享受,可话音中的内容却让妆容艳丽的女子的心凉了一截。
他说:“皇后,问怎生这么不安分?吉时快到了,若是因为你这么一句话让裘儿错失了时辰,你可担待的起?”
此话一出,慕千怜眼神恶毒的看向那一身牡丹华贵衣衫却一身清华的女子,几乎要在慕千雁的身上看出一个洞。
梁谨夜这句话确实没有提及刚才她与公冶玉这个贱女人的口舌之争,可是却更加的让她难堪!
当今圣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样忽略她的话,让她刚才的一番挑拨变成了耳旁风,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的不当回事儿,依旧对公冶玉这个贱人好,这不就是在说明她这个当今皇后娘娘在后宫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么!
心中气急,慕千怜脸色一白,紧接着便是一抹毒辣浮现,最后一切归于寂静,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啊,裘妃妹妹德行有失,根本担当不起为国祈福的重任!”
此言一出,梁谨夜的脸色微微一冷,只觉得从前他怎么不知道这个皇后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识脸色。
他已经给足了慕千怜面子了!
而此时,一道清浅平淡的声音响起,好像这场纠纷她根本就没有参与一般,走到梁谨夜跟前,缓缓行礼道别:“皇上,臣妾走了,您可好生照顾自己,就算日理万机,身子垮了也就什么都做不来了。”
你可好生照顾自己,别还没等到她回来,就垮了,可别还未受尽凡尘俗世的折磨,就累死了。
慕千雁起身,转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那深不见底的凤目中,那一抹清晰的孤高憎恨,那一抹亘古的寒冷,清楚的映入了慕千怜的眼中。
然后那一身清华的女子在两边随行宫女的陪同下,从慕千怜的身侧,缓步走过。
一步一步,迤逦摇曳,步步生莲。
慕千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双手紧握成拳,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感觉到女子从身侧经过,她咬牙切齿的说道:“站住!”
那口气,阴森的很,愤怒的很,那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异常的清晰。
秀眉斜挑,妖冶的红唇戏谑而鄙夷的勾起,慕千雁依旧没有搭理她,从慕千怜的身侧优雅而高贵的走过。
这让原本就气的不行的慕千怜几乎像一个跳梁小丑。
直到走到了轿子前面,车夫为她掀开帘子的时候,她才微微顿了顿脚步,暗暗运了内力,用只有她和慕千怜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慕千怜,有本事你也来啊。”
有本事,你就为国祈福啊。
稍微偏向后看的脸上戏谑嘲笑如此明显,可那双孤高美丽的眸子却是一片彻骨的寒冷。
一瞬间,红橙黄绿青蓝紫,慕千怜一张画着艳丽妆容的脸如调色盘一般色彩斑斓,好看的紧。
而根本没有人,愿意去欣赏慕千怜脸上此刻的风景。
随着乐声起,一声马鞭响起,马车缓缓远去。
坐在舒服的马车内,听着车在嘈杂的呼唤声,女子妖冶的红唇勾起,意味莫名。
而玄武门外,随着马车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那些梁谨夜也转身走进了宫,慕千怜随后跟上。
那些百姓和大臣见皇上皇后都离开了,便也慢慢散了去。
走在通向车撵的路上,慕千怜亦步亦趋的跟在梁谨夜的身后,然后走上前,对梁谨夜说道:“皇上定然饿了,过会儿来臣妾宫里喝碗绿豆粥吧,臣妾还特地做了些水晶软糕。”
她看向梁谨夜的神色温柔若水,真真是心心念念着眼前的男子可以答应来她宫里。
却不曾想,此话一出,前方身材挺拔的俊邪男子竟然瞬间停了脚步,然后那双黝黑的眸子锐利的向她看去,说:“朕今天,可是给足了你身为一国之后的颜面了吧?”
短短的一句话,让慕千怜瞬间僵住了脸色,可梁谨夜的话,并没有说完。
他说:“你说裘儿德行有失,那你自己呢?”
你自己呢?身为一国之后,竟然与人私通!
而且如今战事紧急,粮食本就紧缺,谁准她动用食材做一些糕点悠闲品尝的!
不过这一次,慕千怜却并没有觉得丢脸,而是妖媚的将身子贴在了明黄龙袍的男子结实的胸膛上,眉眼一勾,便是万种风情,“皇上啊,臣妾本就习的****,您要臣妾做的端庄对已是臣妾极难,可如今皇上若想要臣妾德行无失,臣妾可做不到。”
女子的身子柔若无骨,声音娇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再加上在他耳边一口气吹出,搔的梁谨夜的心有些开始痒了。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慕千怜靠过来的身子,冷声说道:“皇后才刚刚放出来,说话做事可是要当心些,刚才那句有关德行的话朕没有当着所有百姓的话说出来已经是极其给你面子了,可别不知好歹。”
话落,梁谨夜见慕千怜似乎有些不甘,冷哼一声,说道:“慕千怜,你真以为一出水牢就可以立刻恢复地位了么?你真以为朕单单凭着你媚术大成才愿意放了你么?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殷儿这段时间日日念叨着你,朕才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把你放出来,所以,你知足吧。”
梁谨夜的声音很冷,带着不悦,却如一把尖刀,直直的刺进了慕千怜的心里,疼痛难忍。
原来,这就是她爱了七年的男人!
是啊,她早该知道了不是么?
想到这里,慕千怜脚有些发软的退离了梁谨夜几步,眼中闪过了一抹不知什么色彩,竟是让人看不分明。
殷儿,原来是因为殷儿?这个你七年来唯一的子嗣,你最最宠爱的梁氏皇朝的后代。
也就是说,若是她当年没有一时鬼迷了心窍生下来这个孽种,她如今还在水牢里苦苦挣扎,还会因为她媚术大成而被关起来日日当做练功的工具么!
想到这里,慕千怜眼中浮现了一抹难以置信,似乎有一种寒冷,从骨子里渗透了出来,然后她调整好情绪,微微一笑。
她想到了几日前在水牢里见到的那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红衣女子,当时,她拖那个女子将贴身的项链给了殷儿。
当天,那个女子的意思是要助她,助她什么……
当然是助她去……
思及此,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色。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要摸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才好。
殷儿既然会频繁的去御书房找梁谨夜询问她的事儿,那殷儿定然是拿到了那串项链,那么殷儿定然知道那天出现在水牢放言说要助她的女人是谁。
既然要合作,自然要先摸清楚人的底细。
心下想法自然敲定,慕千怜抬起头,却发现属于梁谨夜的明黄龙撵已然远去。
此时,卯时已至不久,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了,春季清晨清冷柔和的阳光照射在路边的砖瓦上,折射出柔和的光。
不似皇宫的琉璃宫瓦那般在阳光下折射绚丽的光彩,不似琉璃宫瓦那般流光溢转,却静静的搭建在路边的屋顶上,静谧安详,让人安心。
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缓缓从路边驶过,赶车的车夫带着草帽,正好遮住了他的脸,专心的赶着车,毫不分心。
可若是懂些行道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这马车虽然装饰不显眼,但是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布匹名贵,车马结实,不会轻易损坏,显然里边坐着的人身份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