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男人听到她冷漠的声音,眉头紧蹙:“现在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恨到连我的声音都不想听?”
柳茵轻笑一声,努力忍住那股酸涩,佯装不以为意地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们都过不了自己那关,其实我和你一样,最关键时刻我选择的不是你。”
边雨沐突然沉默了,一片寂静中,他们像是在为这段无可奈何的感情默哀。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开口:“边雨沐,如果我上诉,你真的会坐牢吗?”
他的声音竟然在颤抖:“你希望我坐牢吗?”
她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心里是不希望的,可是……
她把心一横,说了假话:“你坐牢也是你的事,发生了这些,你觉得我还会为你担心吗?”
男人冰冷的声音穿透耳膜:“很好,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突然挂断电话,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当真成了她心头最大的疑惑。
因为要等欧阳律师的消息,柳茵暂时在当地酒店住下,只是没想到,在酒店门口会遇到边雨沐。
一天不见,他把自己搞的很狼狈,身上的西服全是褶皱,下颚有冒出的清浅胡茬,一脸疲惫,毫无精神。她就那么看着他,带着疼惜的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心底……
而他只是默默看着她,并没有向她走去,目光同样带着心痛。她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刚错开他,手腕突然被他抓住。
她没有动,他趁势把她抱进怀里:“柳茵,其实你心里是担心我的对不对?四年了,我们已经错过太多了,放弃吧,我会好好弥补你,替我妈赎罪,好不好?”
她推开他冷笑:“替她赎罪?你在说笑话吗?犯法的是她,你能代替她?而且那是一条人命啊边雨沐!你让我怎么忘记?”
他再次抱着她,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双眸已经通红:“你让我怎么办!她是做错了,错的离谱,可她是我妈啊!”
他是性子偏冷,但他也不是冷血动物,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一样爱他的母亲!
她还是看着他冷笑:“你也会说她是你妈,那我妈的死谁来负责!边雨沐,既然我们两个都痛苦,不如分手……唔……”
他不想听她不负责任的话,堵住她的嘴,他很用力,把他的痛苦传达给她,两个人一起痛!
柳茵终于费力推开他,却不经意发现,他眼底隐隐闪着泪光,但很快被他掩饰掉。
那一刻,她的心是痛的,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原来他也会流泪,原来他也需要依靠……
他看她一眼,突然自嘲一笑,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但他不知怎么了,脚步不稳,还差点撞到墙上!
柳茵吓得连忙扶住他,一脸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是应该和你妈在一起?”
之前他不是去销案了,孙婕知道是儿子帮自己,应该很开心吧!
边雨沐却突然倒在柳茵怀里,没骨头一样借助她站立,她实在支撑不住他沉重的身体,拖着他进了房间,把他放在床上。她松口气,刚想出去再找一间房住,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
她有些恼:“边雨沐,你别耍赖,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磨叽,洒脱一点!”
他却用力把她拽倒,手臂箍紧她,语气里竟带着恳求:“陪陪我,就一晚……只是陪着我,什么都不做,好不好?”
她愣住了,手撑在他胸口不知该拿开还是放着,她是心疼他的,但又能如何,他不可能不理孙婕站在她这边!
手掌下,他的心跳一声声敲打着她的神经,她终究是不忍心,微微点了点头。
他笑了,像得到奖励的孩子一样,眼神清澈得只剩下欣喜,她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那样的他,应该是美好的,优秀少年……
她突然哭了,鼻头酸酸的,却怕他发现,赶快闭上眼睛,翻身躺在他身旁。他马上贴过来,双臂缠住她的腰,很紧,像是她不小心会飞走一样!
她有些难受,但没有反抗,心里是贪恋他的怀抱的,四年前的分开,她看似绝情,其实她却偷偷哭过,每天夜里以泪洗面……
“边雨沐,你是知道的对吗?沈科长说……”
他打断她:“重要吗?”
她笑了,是自嘲的笑,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现在的答案真的不重要了。
她忍不住叹气,他也叹气,两个人谁都不再开口,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一晚是最后的温馨,一旦开口便是针锋相对,何必再给彼此徒添伤痛!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被窝里还有他的气息,轻轻浅浅地缠绕在她鼻尖,挥之不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愣愣地看着身侧的位置,手抚过早已冰凉的床单,心里是苦涩的,他们终于到了不得不说分手的时刻了吗?
浴室的方向突然传来水声,当穿好衣服的边雨沐从里面出来时,柳茵看着他,恍如隔世。
他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眉心微蹙:“我去下面的梁记吃云吞,要一起吗?”
她看着他,愣愣地点头:“好!”
这一刻,她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梁记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店,但看装潢还是不错的,而且老板的手艺不错,不少客人都说梁记的云吞没的挑,只此一家,再也找不到如此正宗的美味!
柳茵本来没有食欲,但听说老板做的很好吃,就尝了尝,最后竟胃口大开,连汤带水全部下了肚!边雨沐再次看到狼吞虎咽的她,竟然觉得恍惚,嘴角不由勾起,她这样可爱的一面,经历那些痛苦后该有多么难得!
见对面的男人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她不自在地低下头,闷闷地问道:“你不吃吗?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应该对自己的胃好一点!”
她这样体贴的话语,他竟无言以对,勉强笑了笑,握住磁勺,开始慢吞吞地吃云吞。
其实,他故意吃慢一点,想把这样轻松的时刻多留会儿……
她看着空空的碗底,兀自感叹:“我好久不吃这类食物了,以前吃腻了……你还记得吗?四年前,只要过年你就让我给你包饺子,或者是馄饨,你说你喜欢这种传统美食……人的口味真的很怪,吃多一样东西会腻,可是等到过了好久再吃,又会觉得怀念!大概,人的感情也是这样吧!”
她微低着头,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沉痛,只听见他佯装平静的声音:“喜新厌旧是人的常性,柳茵,你也不能免俗。”
她突然冷笑,抬起头来看他:“边雨沐,为什么要互相挖苦,互相推责任?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爱吗?我们是不是错了,人不能太贪心,鱼和熊掌都想要?”
他没有说话,看着她,眼神太深让她不懂,只剩下茫然。
老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送给他们一盘小菜:“二位是情侣?在闹分手吗?”
二人一怔,各有所思,边雨沐只是沉默看着对方,柳茵先是愣了愣,之后轻轻点头。
老板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之后竟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是发生在我身旁的真事!”
边雨沐突然笑了笑,不屑地将视线移开,一副不想听他胡扯的模样,而柳茵看着老板,一副认真在听的模样。
老板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在听,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多年前有一对夫妻想创业,其实也不是做什么大买卖,就是开一个早点铺,能挣钱养活我们就不错……那对夫妻熬过最艰辛的日子,眼看着早点铺一点点做大,还有不少的回头客光顾,他们呐,心里自然开心,也做开了发财的梦!可是要想做大,把早点铺变成餐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两个有了孩子,要拿出创业资金确实是不小的负担,这时候,俩夫妻开始有了分歧,男的一定要做大,但女的不同意,她认为一家人在一起三餐足以,孩子刚满月,她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外面,一是钱的问题,二是她想多陪陪孩子,不希望她的孩子和自己一样,从小就没见过父母几面……后来他们还是分开了,男的终于把餐厅做大,收入还算可观,但老婆孩子不在身边,生活过的没意思,于是他想他们回来,就做了最拿手的云吞放在餐厅里卖,他老婆最爱这一口,他希望她能回来!”
听到这里,二人已经明白,老板口中的夫妻,就是他和他老婆,听着别人的伤情故事,柳茵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滋味。她忍不住看对面的边雨沐,他正好看过来,一时尴尬,二人又匆匆收回视线。老板看他们一眼,然后起身回去煮云吞,说自己的故事,只是希望他们引以为戒。
边雨沐不知在想什么,等柳茵的声音传来,他突然站起来:“我还有事,账已经结了,再见!”
他说完就匆匆离去,她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他已经吝啬到这地步,连一点安慰都不愿意给自己?
四年前的分开历历在目,那时候他们经常大吵,他对她态度也恶劣,甚至不惜粗暴对她!可为什么,今天的分开如此平静,却令她更心痛?
一连三天,边雨沐没再出现,柳茵顾不上想他出什么状况了,因为明天开庭,她在配合欧阳律师准备应对官司。开庭这天,竟来了不少记者,其中有不少丽市的媒体闻讯而来,星恋总裁的名号自然能吸引群众,而且他老婆和他妈要打官司,噱头不小!
被告席,孙婕和孙穆坦然坐着,居然面带微笑,好像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会赢!审判长敲响法官槌,台下观审席的人瞬间肃静,现场很快进入开庭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