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贪恋彼此的温度,没有注意到门口有护士在敲门,他们太专注了,护士有些急了,推门闯了进来,看见眼前一幕很无语。
对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资历老的护士长,瞧不得年轻人这样:“你们两个还有闲心亲热!小伙子,你媳妇都病成这样了,小心被你憋死!”
柳茵红着脸推开男人,垂着眸羞窘的样子,可边雨沐心里不太高兴,冷着脸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牢护士长操心!”
护士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他脸色不太好,柳茵拽了拽他的胳膊,冲他摇头,嫌他说的话不好听。边雨沐温柔摸着她的头发,然后起身扶着她躺好,这才转身往病房外走。
他看了一眼护士长:“我们出去说。”
柳茵看着他们离开,轻轻阖上眼,忍不住叹气。
夏萍萍来探望柳茵,走到病房门口正巧听见边雨沐和护士长的谈话,不过她没听全,二人见她过来就不再继续。她通过莫西了解到柳茵的情况,却不知道边雨沐有这样的打算,心里是感动的,又隐隐感到不安。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边雨沐,你说你要注射那什么病毒,会不会有危险?”
边雨沐皱着眉脸色不太好,微微摇摇头,眼神略显不安:“没事,医生有把握救治我们,这事你千万别告诉柳茵!”
这事只有孙婕和边芷柔知道,其他人他都没说,尤其是蔡亚飞,他怕柳茵通过蔡亚飞知道,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夏萍萍听见了。
夏萍萍一脸懵懂地看着他,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没事?我知道你怕茵茵担心,我倒是可以帮你瞒着,只是……”
边雨沐不耐地打断她:“要你瞒着你嘴严点就是了!”
夏萍萍见他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只好乖乖地点头,心里也明白他这是为了茵茵好,所以没必要和他争论。
看到夏萍萍进来,柳茵兴奋地坐了起来,吓得夏萍萍连忙过去扶她:“你就别乱动了,小心伤到自己!”
柳茵笑着摇头,声音依然小的可怜:“我没事。”
夏萍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眼泪差点流出来:“茵茵,你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啊,之前怀孕次次进医院,之后又被绑架,现在又……”
柳茵伸手替她擦眼泪,冲她无力地笑笑:“真没事,萍萍你别担心我了。”
她昏睡了几天,醒来也没什么不适,只是两肋里面很痛,身体上的疼痛她倒是可以忍,心里的痛却没有办法消除。
夏萍萍握住她的手,没再说话,陪她坐了一会儿,边雨沐提着保温桶进来,夏萍萍看了他一眼,主动告辞。柳茵虽然不舍得,但也拦不住,她现在连说话都没力气,也只好放行了。
夏萍萍刚开门出去,边雨沐的声音又追了过来:“以后有时间常来看看她,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
夏萍萍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抽空来的,再见!”
夏萍萍走后,边雨沐喂柳茵喝了碗粥,因为她昏睡了三天一直水米未进,这时候只能先吃点流食。
跟边雨沐闹了这么久,今天柳茵难得乖巧,默默吞下他递过来勺子里的粥,他看着她这样,心底软软的,原本的疲惫也消减了不少。
柳茵喝完粥乖乖地被他按着躺好,只是他怎么哄她也不肯闭眼,眼巴巴地看着他,可能是因为生病了,她现在对他又产生了依赖,于是,拽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边雨沐为她这动作感到暖心,在她旁边坐下来,一只手绕过她的肩,轻抚着她的肩头:“乖乖睡一觉,我就在你身边守着,醒来还要去做治疗,睡饱了才有力气,嗯?”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这才闭上眼,因为没有安全感,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他拥紧她,感受着她的呼吸、心跳,渐渐地也阖上眼,怀中有她,他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一会儿了。
下午的时候柳茵在医生监护下做了血液透析,R病毒是通过血液传播的,所以必须定期进行透析维持,更为迫切的还是找到根治的方法,不然长期下去病毒迟早会攻占全身,导致各个器官功能衰竭,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不过好在研究小组已经确定方案,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病毒注射试验。
因为柳茵的情况并不乐观,边雨沐三天前就已经搬到医院住了,花园街那边只剩下孙婶带着允儿,孙婕不放心,就把允儿接到老宅那边去了。老爷子看见她把允儿带过来就问她是不是他的乖孙出事了,孙婕只好蒙老爷子说边雨沐太忙了,就把允儿塞给她了。
为了让老爷子转移注意力,边芷柔这阵子都住老宅这边,防止老爷子偷偷跑过去看,到时候就该露陷了!老爷子倒是真的被瞒得死死的,不过一次南清过了做客,边芷柔无意中说漏嘴,南清追问她,这才得知边雨沐的情况。
本来没有南清捣乱挺清净的,边雨沐没想到他出去一趟,再回来就看见南清在病房门口堵着自己!
他看她一眼,抬手按了按眉心,烦躁不安的样子:“你回去吧,工作上有亚飞可以帮你,这边我走不开。”
南清突然扑进他怀里,一边哭一边挥拳打他:“沐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你眼里心里就只有柳茵,你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说……你万一有个好歹我还怎么活!沐哥哥,我不允许你这么做!我们可以找其他人的,世界这么大,难道还找不到和她相同血型的人吗?沐哥哥,算我求你了,不要冒险,不要让我伤心,好不好?”
边雨沐没有推开她,语气却是不容置喙:“不行,她没时间等下去,这事你别管!”
南清有些急了,在他怀里又捶又打,哭声也越来越大:“沐哥哥,她就那么重要吗?为了她你抛下了我,为了她你甚至……沐哥哥,我已经退步了,我只想好好看着你,就看着你幸福下去,可你要接触那么可怕的病毒,我不可能放心啊!”
她的话成功触中他的伤痛,他对她有愧,此时也不得不软下来:“听话,我是男人就该有担当,何况有医生在,我们都会没事的。”
南清说不过边雨沐,最终只能悻悻离开,但她不会就这么扔下他的,既然阻止不了他,那么她会陪着他,如果结果真的是他一病不起,她就照顾他直到他好起来!以前他对她冷漠,她的确恨过,但恨又有什么用,何况他们之间有过那么美好的年少时光,她心底还是爱着他的,所以甘愿为他付出,不然当初那一枪她也不会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了。
今晚对于边雨沐的美好的一晚,因为他终于可以抱着他的老婆睡了,之前他们之间的矛盾之深已经到了见面就会吵架的地步,他已经被她冷落很久了,甚至他在今天之前都以为以后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所幸她还是心软了。
其实她心里不是觉得他们可以和好如初了,只是因为被病痛折磨的内心脆弱,加上她看到他手臂上针孔,联想到他为自己受罪的样子,她不舍得再对他冷言冷语,她想或许他们可以离婚后继续做朋友。
躺在他怀里,她是安心的,感受着他的心跳,她心里突然有些酸涩,过去是多么美好,可是以后这个温暖的怀抱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这么想着,她放在他腰上的手臂不由收紧,他察觉到,却只是紧了紧手臂,身体不敢贴她太紧。医生说她的病情有所好转,她今晚终于可以摆脱身上的束缚,但他还是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伤到她,只是对于他毫无反应,她心里有些难过。
他摸着她的小脸,嘴角微勾:“这么舍不得老公啊?那乖乖告诉老公,还想不想离婚?”
其实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她的回答并不能影响什么,但他还是希望她对自己是留恋的,就像他留恋她一样……
她攥着他的手突然松开,被他提醒才想起他们是要离婚的,这些天欺骗自己在他身上找依赖的梦醒了。
“边雨沐,离婚不是儿戏,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反复无常。”
她说完,迅速闭眼没敢看他,决定离开他,所以不想去看他控诉、哀伤的眼神,她怕她会心软。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对她这样的回答有些生气,但没有反驳,也没再问她,只是默默抱着她,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叹气。
这一夜他几乎没阖眼,舍不得阖眼,他要再多看看她,多感受她的温暖,她的存在,甚至他希望明天永远不要到来……
柳茵醒来的时候边雨沐已经不在了,桌子上有一个档案袋,上面有一张小纸条,是边雨沐留给她的,说是让她认真看看里面的协议,然后签字。
她觉得奇怪,正好有护士进来查床,她就问道:“请问护士小姐,你知道这几天跟我在一起那个男人去哪儿了吗?”
护士想了想,两颊突然变红,类似娇羞地看着她:“是边总吧,他一早去做检查了……边总是你先生吧?我看他好疼你的,就说他为了帮你治病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别人谁愿意做这样的试验啊!”
柳茵懵了,看了看她,又看看桌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臂:“你该输液了。”
小护士帮柳茵扎完针就出去了,柳茵的注意力再次移向桌子上面的档案袋。那个档案袋被她小心拆开,一沓用A4纸打印的离婚协议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抓着那文件的手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