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外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终于,一到门前便放缓脚步、放低脚步声的旋律传来,她淡淡的笑了。
幸福,或许在艰难的时候更容易让人感动。
不待他们进来,落雪便闪身走进侧房,轻盈的身子带着喜悦,所过之处皆是阳光,所到之处满是灿烂。
刚进大厅,仿佛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宿魅迅速的朝偏房看去,不等紫衣她们走近拂去身上的落雪,身子已经掠至黑暗的偏房。
黑暗中只能听闻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榻间好眠的母子三人。
缓缓的走近榻旁,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苍白的脸颊,看着心酸的思念近在咫尺。
紧紧的稳住呼吸,即使感觉到他就在眼前,却依然不敢睁开双眼,害怕好不容易到眼前的幸福就被吓跑了。
久久的,宿魅只是一个轻轻的叹息,落寞的转身走了出去。
那一晚,落雪没有入眠,只是傻傻的笑看着纱幔直到天明。因为她知道,他与她之间,又近了一步。
实在睡不着,便穿上衣衫走出房门,宿魅房里的灯永远都是亮着的,淡淡的光芒便显示着他此刻已经睡下。
蹑手蹑脚的走到外面,在满是银白的院子里静静的坐着,这个白茫茫的世间,满是她落雪的样子,虽然寒冷,却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轻轻的走到院中,想像儿时轻盈一般,堆起一个笨笨的雪人,快乐的在漫天的雪地里寻找快乐。
被灌进脖子的冷风冻得一个瑟缩,却仍旧是俯下身子一点一点的堆砌着雪人。
在寝房里的宿魅看着洁白世界上的那一点渺小,不觉皱了皱眉:“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冷的天却只穿那么一点点衣裳,果然是傻女人。
玉风看了看小声的说:“小姐似乎在玩雪。”
“实在是有些冷。”说完便不再说话,却也不上榻,只是默默的站在窗前看着那雪地里的仙子。
看着她忽而欢快的滚着雪球,忽而双手放在唇边轻哈着,忽而暖暖的望着宿魅的寝房,忽而望着还没堆成的雪人傻傻的笑着。
淡淡的勾起唇角,多日的阴霾似乎在霎时间撤去,只剩一片艳阳,适时的温暖着这个寒冷的冬日,不会让雪话融去的温暖,那便是人的心。
紫衣拿着暖衾到的院子里:“小姐,怎地如此大的雅兴?”轻轻的将暖衾披在落雪的肩上。
“不用了!”挣了挣身子,落雪满是兴奋的说道:“我还要接着堆呢!”
不动神色的看了看宿魅的寝房,想到王爷刚才的意思,若是自己没有做好,怕是很难交代:“无论如何,小姐必须披上暖衾,不然就回去躺下。”二话不说便将暖衾系得牢牢的。
不再说话,落雪只是情绪高昂的完成着自己的动作。
那一晚,一个在院子里傻傻对着雪人,一个在寝房里静静的守候着她的快乐,她不知道他的守候,他却只是默默的满足着;她不知道他的付出,他却故我的牺牲着。
一切已经再慢慢改变,慢慢的,一丁点一丁点的改变。
因为是今年冬天的初雪,便也是祈福节的到来。祈福节,在每一年冬天的初雪过后举行,初雪越大,便昭示着明年将是一个丰收年。百姓们安居乐业,商贩们会盈利连连,百官频频升迁。无论这是人们的迷信还是怎么回事,但先人传下来的这个节日,却万分让人高兴,在寂寥的冬日自然是平添了几分热闹。
在初雪第二天一早,整个王府里四处皆是张灯结彩,喜庆着明年欢乐,王府中由轻盈牵头,在府中举办了一次家宴。
会由轻盈主办,是因为宿魅的指示,无论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这都让阿心末儿有些不悦。落雪被留在翱扬轩已经让她惴惴不安了,如今宿魅却还让左夫人掌握府中大小事务,她这个右夫人很明显的只是一个白射,隐忍多日的愤怒也开始爆发。
家宴开始好长时间,宿魅才缓缓的进入宴会,四位奶娘亦抱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点了点头,宿魅坐了下来:“都坐吧!”刚坐下,手却伸向一旁抱着溪儿的奶娘:“给本王。”
宿魅对小郡主的喜爱,众人皆知,自然也不会感到新奇。
深深的将孩子放入怀里,暖暖的,一直暖到他的心田,宿魅忽然之间想到了落雪,她也是让他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心安。
吃了几口饭菜,宿魅淡淡的点了点头看向轻盈:“左夫人一切安排得甚是妥当!”从刚才一路走来,便看到王府布置得不若往年的张灯结彩,却也是别具一格的雅致。
自大婚以后,这是宿魅第一次跟轻盈说话,当下轻盈便激动的一个抬头,却在看到宿魅的双眸时又连忙低垂下眼眸:“谢爷夸奖,妾身不过是做了本分工作而已。”这便是轻盈聪明的地方,如此的工作,本应是当家主母所做,而宿魅有两位夫人,理应由二人协助完成。如今宿魅给了轻盈,而轻盈却也很顺势的接住他的杆子,在众人面前表明管理府内事务是她的本分。而阿心末儿呢?她的本分自然便也无足轻重了。
没有说话,宿魅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轻盈,随即又低头轻酌了一口酒水。
阿心末儿早就一肚子火气,宿魅不罚她们姐妹也就罢了,竟然还处处维护着那两个妖女:“可不是有劳姐姐了么?妾身倒是偷懒了。”说完便端起一杯酒来,在众人面前一个回转:“妾身自罚一杯。”一口气饮尽,那是北方女子应有的爽快,眼间的点点星光,却是南方人的机关算尽。
没有说话,轻盈只是警觉的看着她,从大婚的那天,她便领教到了阿心末儿的厉害。聪明如她,自然明白仅仅是宿魅的一名姬妾,自是很难揭发她羽落雪的计谋,除非是背后有着更多的人力和物力。一旦揭发她们两人,直接得到利益的并不是那名姬妾,反而是一旁观看着的阿心末儿,这一切虽然不是很明显,却也是丝丝入微。
宿魅并不说话,只是静待着阿心末儿接下来的言语。心却冷笑了一声,此番会让羽轻盈主办所有事务,不过也是为了能够让那名傻女心里能够想开些,能够让她知道,他对那些已经慢慢放开。明知这一切不可为,明知这一切只会让自己的霸业更加的举步维艰,但一看到她皱眉的模样,他的心便会格外纠结,傻傻的忘却所有,做着那些危险的事情,只望能博她一笑。
缓缓的笑了笑,阿心末儿一个眨眼:“当然,爷有赏有罚才能让人信服,妾身也相信爷做事向来如此。”顿了顿,她依旧不怕死的说:“前些日子听闻大婚当日骗了爷的女子竟然还在府上,还是青虎将军给带回来的,妾身自是万分忧心。”
微微的一个扬眉:“哦?”阿心末儿果然聪明过人,心思精灵得不若北方女子。
“青虎将军已经被爷罚至城外了,想必那名妖女也快被爷罚了才是。”父王将她送给宿魅,并不是让她过来忍气吞声的,适当的时候,她有必要该做些什么。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右夫人所言即是,自然是有赏有罚,他日你便也明白了。”感觉或许该做些什么了,不然将她留在身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阿心末儿的背后是北仓国的支援,是他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
阿心末儿得意的笑了笑,即使宿魅再喜欢落雪,却也不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宏图霸业,所以,落雪必须避开,在自己的光明道路上牺牲。
在王府的花园里,轻盈正和几名侍女四处闲逛着,多日以来阴霾的心情自从落雪回来后已然扫去,或许现在的日子便是最完美的吧?虽然还没有见过她,但仍旧会感觉到落雪安然的心,做错了的事,她或许不能挽回,只能在这个吃人的王府为落雪保留一份怡然。
笑着摇了摇头,需要她么?她能做到么?有了王爷对落雪的庇护,她所做的一切怕也是惘然。
王爷,那是她的夫君,却从来不曾给过她一个正眼,却爱上了与她容貌一模一样的姐姐,是她太过世俗还是落雪太过洁净,该是前者吧?她想要的是高人一等的权威,所以对他即使有着感情,也只会向后靠去;落雪想要的是一份淡然,却被王爷无意间发现纯美,所以摘下了落雪那颗不染尘世的心,让傻傻的落雪也尝到情滋味。
“哼!你这个罪妇竟然还如此嚣张,见了我就当没看见么?一碗汤水就这样泼了过来,难不成还真当爷不治你罪了么?”
一个嘲讽的声音不大不小的打断了轻盈的思绪:“何人在那?”虽然在问话,脚下却已向小径上走去。
走近才看到一脸平静的落雪一双眼眸只是深深的看着地上打碎了的汤水,冷冷的开口道:“这是爷最喜欢的暖心汤。”因着他昨日一句‘好冷’,她硬是让青衣教她做了他喜欢的暖心汤,整整一个下午,她的心思都放在了这晚汤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