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升仙府正举行着一年一度的祭典,大殿之中,身着彩衣的舞女莲步轻移,衣袂飘动之间宛若惊鸿。
白夙仪容端庄地坐在琴案前举止优雅地抚琴,仙乐一般的悠扬乐曲之声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直听得殿中所有人心中一片洁净空灵,面上不由得带出来一丝由心底生出的浅笑。正当众人沉浸在乐曲之中时,忽然传来嗡的一声响动,白夙指下顿时琴弦尽断。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不协调之声惊醒,视线全都挪向了白夙身前雕刻着十八只七彩重明鸟的瑶琴之上,上位紧挨着白夙的一名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的老者看了眼身旁有些失神的白夙,叹了口气:“琴弦尽断,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白夙眼睑微动了动,带血的指尖拂过右上角那似浮在琴面之上的七叶族徽,神色黯然。
……
“蓁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声满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正急于逃命的七叶忽然被人一把抱住,她身形一晃,一脚踏空,顿时和突然抱住她的人一起从树上摔了下来,直直砸在了下方的草丛中。
“墨涟?!你怎么会在这儿?!”
七叶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的墨涟,脑子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不应该是已经跟着风轻扬他们一起离开了才对吗?风轻扬和那些暗卫哪儿去了,怎么没跟着墨涟?
墨涟撇了撇嘴,声音中满是委屈:“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来找你的,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可为何你却自己一个人跑来了这里?你说话不算话!”
小少侠,现在是危机时刻好吗?就算你心智不成熟,你能不能变态发挥一次给我表现的早熟一点别来添乱?!
七叶嘴角一抽,暗自翻了翻白眼:“好好好……蓁儿也好谁都好,只你要跟紧我不发出来声音,都会一生一世陪着你的。”
七叶无语地将墨涟正环抱着她的手给掰开,不由分说地拉起他就跑。她只剩下一枚用来伤人的七棱符针,实在是布置不了也来不及布置隐匿阵法,自己一个人要逃过飞鸟的眼睛就已经够勉强了,如今又加上了一个惹眼至极的火云门此行的主要目标,真是前程一片黯淡,直让她郁闷得想仰天长啸几声以抒发心中的抑郁之情!
“咦?墨涟?我还正愁找不到他人呢,他倒好,主动送上门来了,这倒是省了我再派人去找了!”严无涯跟着飞鸟等人远远看到墨涟突然出现抱住七叶的一幕,竟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具尸体一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墨涟,你也有今天!”
飞鸟听言,将视线从紧紧锁定住的七叶身影上移开,往墨涟身上扫了一眼,不以为意:“那便是天玄门门主了吗,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样嘛?”视线转到七叶紧紧拉住墨涟的手,眉头一皱,又运起功法凝神上下仔细打量了墨涟一番,眼神一眯,不知怎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的感觉。飞鸟拿起来七叶掉落的面具看了一眼,恍惚间脑海中出现的全是七叶回首时那空无一切的眼眸深处,以及凝神看向墨涟时察觉到的那一缕挥之不去的恐惧。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手势,上百名弓箭手齐齐脚下一顿,刹那间便全部停止不前。
严无涯看到飞鸟等人全部停了下来,显得有些不悦:“飞鸟姑娘,你这是何意?”
飞鸟状若随意地将手中七叶掉落的面具上的带子重新接好,语气中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少门主,我羿神部族就此退出你们火云门和天玄门之间的恩怨,此后便不再参与这件事了。”说完,她并没有再解释什么,慢悠悠地转身朝着竹楼小院走了回去。
严无涯见此,一张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愠怒:“飞鸟姑娘,这可和我们此前说好的不一样!”
飞鸟脚步连顿都未曾顿一下,轻飘飘的话语显得冰冰凉凉的:“所以我才决定就此退出不再插手此事,若不是看在你火云门曾救我羿神族人于危难之中,光你火云门为我部族招来两名大敌险些让我们惹下大祸一事,就足于让你们死上好几回了。如今我既未问责于你,你也该识相点才是,不然……”
严无涯听到飞鸟口中已经不能再明显的威胁之意,想到面前这百余人神乎其神的射箭技艺,目光闪烁不定地思索了片刻,冷哼了一声,带着手下继续朝着七叶和墨涟追了过去。
身旁一名弓箭手显得有些疑惑:“飞鸟,我们此前追的那俩人身上有何不妥吗?”
飞鸟将手中面具扣到面上,察觉到这面具竟没有半点阻碍到视线竟如同无物一般的模样,微微一愣,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若我感知没错的话,那位圣女身怀异术,至少应该也是仙人后裔才是。”顿了一下,将面具取了下来,继续说道:“而那天玄门门主也奇怪得很,绝对招惹不得的。”
那名弓箭手依旧有些不解:“可如今他们被逼到这个地步的原因大半在我们,错已造成,现在停手,未免有些迟了……”
飞鸟忽然扬起一把落叶,看着地上落成的卦象:“虽然现在停手,我们依旧会有些麻烦,但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但若再继续下去,我们多半会落个埋骨他乡的下场……”
那名弓箭手顿了一下,提议:“那要不要我们去将他二人救下来?”
飞鸟声音微寒:“我们羿神族人岂是这等恩将仇报之人?火云门既有恩于我们,我们便万万是不能反过来帮着天玄门对付他们的,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我们就此离开吧。”
七叶拉着墨涟一路朝着森林深处逃去,虽然少了飞鸟这名神箭手的目光锁定让她压力大降,但,因她带了一名完全无法熟练使用轻功的墨涟的缘故,逃遁的速度大降远不如以往,加上这一路上的树林并不显得那么茂密,很不利于隐匿身形,是以火云门的人便一直紧跟在她身后,并没有被她甩开。
“这里是……”
追了一段路后,严无涯看着面前显得有些熟悉的地形,又看了一眼七叶离去的方向,略微思量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咧嘴阴森一笑,朝着那四名长老吩咐了几句,数千人的队伍顿时兵分五路,除了严无涯带着的那一千多人依旧不急不慢地远远在后面跟着,剩下的四支队伍便跟随着那四位长老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因为一直在忙于逃命的缘故,七叶并没有空闲去探查太过完整的路线,只能一边在树上跳跃着一边依照着树木的感知辨别出来追踪之人最少的方向,但一连换了几个方向之后,她却忽然停了下来,凝神一脸疑惑地闭上了眼睛。
一脸好奇地等到七叶睁开眼睛墨涟伸手在七叶眼前晃了晃:“蓁儿,你怎么突然就不跑了?”
“我们大概跑不掉了。”
七叶叹了口气,她就说火云门的人怎么都提前知晓了她的行动一般突然之间出现在了她想要前进的方向上,原来是为了要将她往这条路上逼。
他们二人才停下来片刻,身后严无涯所带的人马就已经追了上来,七叶做了个深呼吸,拉起墨涟,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逃了过去。如今除了那个位置,别的方向早被火云门埋伏好了人手,而他们二人早就在无意中入了布好的局。
真是造化弄人,先前她还想当扑捉螳螂的黄雀来着,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被螳螂追赶的蝉了?
可事已至此,即便知道前方是悬崖末路,七叶也只能硬着头皮主动跑过去了,往别的方向都是死,唯有往那个方向,他们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