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告诉你,我要回家啦。”钱霏说着,人已跑不见了。
她没有立刻回家去,而是直接去找天瑜。
远远看见天瑜在操场上健步如飞地晨跑,即使是寒冬也照样跑得一身热汗,然后吃早饭、扫院子、洗衣服、帮眼神不太好的齐叔穿一下针线、空闲下来就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画画......
眉目纯实,中规中矩地活着。
她扬了扬手中的信件,喊道,“天瑜,辰大哥给你回信了,我顺手帮你拿回来了。”
“真的?”天瑜眼里顿时放出精光,大步流星赶到她跟前,急忙拿过来,拆开。
天瑜也真是愚钝,这封信件压根没有邮局的盖戮,他也没有过多的疑虑,但里面确确实实是任安辰刚劲有力的笔迹,他就更无疑惑了。
里面的内容,和以前一样,只是叮嘱天瑜按时吃饭,积极锻炼身体等寥寥数语而已。
但天瑜读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将信纸捂在心口,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一样。
钱霏看着他这个样子,不争不吵,只简单的几句话便已得到满足了,心里不由得腾起了对天瑜的负疚感。
任安辰昨天回来一晚,却只和她在一起,连家都没有回,因为怕走的时候会看到天瑜的失望。
可天瑜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强烈,想要见到这个唯一的亲人。
“天瑜,你是不是很想辰大哥?”
“没关系,我习惯了,”天瑜却装作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让她心里酸到不得了。
钱霏回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已经起床了,正用着早点,屋里都飘着咖啡和面包的香气。
对上钱文羲锐利的目光,她不由心虚地微低着头。
钱母问道,“霏霏,昨天照顾晏茴,精神还这么好?看来昨晚也没怎么折腾啊。”
她嗫嗫嚅嚅,“是的......是的......”
“你那位同事的身体好些了吗?”
“哦,好多了......好多了......”
父母问什么,她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暗暗叫苦,撒了一个谎,就要撒更多的谎来圆谎,实在讨厌欺骗。
她望了双亲一眼,斟酌了下开口,“爸妈,我有话跟你们说......”
钱文羲正浏览着今天最新鲜的报纸,眼皮都不抬一下,道,“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爸妈......如果我想结婚了,你们会怎么样......”
钱文羲正喝进了一口咖啡,闻言一怔,烫嘴的咖啡含在嘴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呛得他脖子粗红。
钱母斥道,“霏霏,你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会想要结婚呢?”
她完全接受不了,在她眼里,女儿永远还是那个顽皮得叫自己又气又恨的小丫头,可是一眨眼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了。
做父母有时候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不要长大,但事与愿违,她已经长到可以离开这个家的阶段了,让她措手不及。
可女大不由娘,难道就因为舍不得而一辈子把她拴在家里?
钱文羲没有说话,此刻心情估计和妻子是一个样子。
听母亲的话不是很支持,钱霏转了转眼珠子,“我只是说如果而已......”
她知道自己贪得无厌,总算和任安辰在一起了,她却还希望可以更进一步,希望可以得到家人的支持,希望可以名正方言顺地把他订在自己的户口本上.....
“霏霏,你年纪还小......”
她立刻着急地否人,“不不不,我年纪不小了,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我都已经22了。”
虽然现在谈结婚为时过早,可如果任安辰同意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毫不犹豫!
钱母尝试地问问,“哪些的公子?是不是小阮吗?”
钱霏翻着白眼,“跟他没关系。”
“那是谁?你总得让我们过过目吧,我们同意了你们就可以结婚。”
“爸妈,以后再告诉你们。”
两老和任安辰对不上眼,以他们对任安辰的防备,说不定会激烈反对,到时她就吃大亏了,好不容易把这块冰山追到手她容易吗?所以不能着急,一步一步来。
她事先先跟父母打个招呼,以免以后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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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豪园。
萧晟拿着他查到的资料进了书房,调查二十年前全霁川的火灾案,倒有不少事故,但是姓白的人家却只有他手上这两单而已。
司湛正在书房签着下面呈上来的各种文件,萧晟把照片递到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停下手中的事情,伸手便拿过来。
一眼就看到照片上烧得木碳一样的尸体,他原本平静脸色顿时微变。
翻下去,还有更多的图像,一具一具的人体,通通被火烧得焦黑,似木乃伊一样干枯呆板。
只看多两眼,太阳穴蓦地剧烈跳动起来,头控制不住一阵晕炫,大手一颤,那叠资料便纷纷扬扬地散在地上,呈现出里面更多瘆人的尸体照片。
他一手按住痛到极致的大阳穴,俊脸血色散尽。
萧晟看到这种情形,大吃了一惊,不过几张照片而已,虽然有点惨不忍暏,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
他赶紧冲一名站在门口佣人吩附道,“赶紧收拾一下这些东西拿出去,不要再拿进来的。”
那名佣人应了声,蹲在地上看了眼这些照片,就不敢再多看,战战兢兢地将东西收起来,走出去。
过了一阵子,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萧晟忍不住问,“先生,你没事吧?”
他缓缓地松开抵在太阳穴上的手,慢慢坐直了身子,眼里失去了焦距,根本没听到萧晟在说什么。
自从,自己从那场火海中逃了出来,他开始不能看这种残酷血腥的照片。
不止如此,他就连医院的一些裂皮露骨的患者也不能直视。
只要看一眼,就立刻想起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火势凶猛地烧到皮肤上,那种逃也逃不掉的恐惧,附骨灼烫的疼痛,让他只是回忆一下都不禁发抖,犹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