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里也有竞争和暗流,但钱霏却能置身度外。
她没心没肺,单纯没有功利心,也不热衷追逐名利,年轻得像一张白纸的性格,没有算计和愁苦,非常招人喜欢,同事不会对她耍心计,相反,还非常喜欢保护她。
“好的,”钱霏已不知要做点什么,机械地回道,然后机械地跟着大部队走。
秋季之后,天色暗得早,六点过后已经渐渐的天黑了,路边霓虹亮了,万家灯火升起,钱霏和几个同事不苟小节地聚在一间大排档。
几个年轻人,是这城市里的年轻小资群体,因为不用曝光,所以平常也不特意注意言行,举止还算坦荡恣意。
一群人叫来了满满一桌吃的,还要了好几打的啤酒。大排档里,烧烤加啤酒,恐怕是最古老的的搭配了。
“干杯,”桌上的人都喝啤酒,钱霏的面前却是一杯白开水。
她刚毕业,年纪最小,所以别人都愿意担待着她。
她望着晏茴她们的爽快的笑脸,豪情顿生,刚刚被任安辰那个冰山男刺激到了,她正需要借酒消愁的机会。
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啤酒,喝下去,精致的五官顿时皱在一起,简直比黄莲水还难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爱喝。
一杯下去,还行,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不尽兴,抓起一整瓶就往咕噜咕噜的倒进嘴里。
司湛其实一直有在后面跟着,望着她这个消沉的样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晏茴在旁逗她,笑道,“哟嗬,我们的乖乖女,今天怎么想要放纵啊,你少喝点,我们可不敢带坏你这刚毕业的小女生。”
“呵呵,”钱霏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喝了酒,胃里空空的,不大好受,她又抓着烤翅就大口吃起来,化悲愤为食欲。
吃着,说着,喝着,脑袋很快就昏昏沉沉起来。
最终,她脑袋一搭,就趴在桌上,不醒人事。
晏茴耸耸肩,见惯不怪了,由她趴着睡过去,自己继续和其他人谈笑风生、大快朵颐。
钱霏迷迷糊糊中被摇醒,她睁开眼,好像看见任安辰了。他虽然还是板着块脸,仍旧紧蹙着浓眉,语气严肃但是不掩饰的关切,“别在这里睡了,我带你走。”
“辰大哥,你来了,”她看着他,伸出手,温柔地触摸他的脸,这皮肤,真是好滑嫩好细腻啊......
真是奇怪,辰大哥长年呆在环境恶劣的高原,怎么皮肤还会这么好?他......一点也不像任安辰啊......
她醉眼迷离地说,“辰大哥,是你吗,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晏茴和旁边一干同事目瞪口呆。
“好,我跟你走......”她乖乖地站起来,但脚下飘浮如同踩在虚虚的棉花上面,站得摇摇晃晃,他及时伸过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搀扶着她。
从司湛终于沉不住气下车过来,华贵的气质及价值不菲的服饰让大排档里一群人瞪直眼瞧个不停,直到他要把钱霏带出去,晏茴不得不起身拦住去路,开口问,“请问你哪位?”
司湛蹙眉看着这挡路的女人,不是很想解释,可喝醉了酒的钱霏像条蚯蚓扭个不停,他几乎都架不住。
他伸手进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然后再没有再看一眼,扶着人就出去了。
晏茴看看手里的名片,又看看那道背影,神色里满是迷惘,如中了魔一样。
有人喊道,“谁啊,晏茴你怎么能就这样,就由他把霏霏带走了?”
晏茴结结巴巴,“我想他就是我们台长的好朋友,就是要在霁川建海洋公园那个美籍富商.....我在台长办公室见过一张一样的这种名片......”
一群人异口同声喊,“什么?”
他们都是这个城市里上层的白领阶层,对这样出众的人和事自然有耳闻。听闻他年至三十,俊美无双,富甲一方。台里尤其女同事感兴趣,没想到他人就近在眼前,英俊的容貌简直跟传说中一模一样,但他又有些跟传说中不一样,却要靠一根拐仗生活......可他怎么会认识钱霏这小丫头片子?而且看得出,他貌似非常关心钱霏......
钱霏走出棚里后,泄愤地对着天空大声吼出来:“任安辰,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那么辛苦,你为什么不理我——”
司湛活了三十个年头,真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发酒疯,他的左腿是一点力都使不上了,一只手得拄着拐仗,一只手还得拽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小女人。
他从来都是忙事业,身前身后各色的女人唾手可得,可他从没有投入过一段感情中去,也没有了解过女人。原来,女人有点点麻烦。
她忽然红着脸啊啊啊地唱起歌来:
“爱一个人,常常很小心 仿佛手中捧着水晶......”
“爱一个人,有缤纷心情 看世界仿佛都透过水晶......”一边唱一边还乱扭乱动。
司湛双眉一直拧得死死的,额头都滴着虚汗。
来到车前,很受不了的直接用力把她塞进车厢里。
钱霏被推进车内,倒在座位上半天没有起来,忽然嘤嘤地哭起来,“呜呜,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司湛不理她,欠身坐到驾驶位。
关了车车,他停顿了一下,才问,“你家在哪里?”
上次和钱文羲共餐的时候,是有略略调查一番,大概方位他能记得,但具体哪条街哪条巷,多少号却忘了。
晶莹的眼泪挂在睫边,她红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嘟哝,“青......石......巷369户......
司湛看着她,哭了一会儿,她倒在副驾上几乎快睡过去,削瘦的身子缩成一只虾米的样子,怀里紧紧地抱住那只柔软的嘻哈猴,粉脸嫣红,刹是娇戆迷人。
他清楚,这根本不是她家的地址,但他还是照着开去了这个地方。
十分钟后,车子停下来。不待他提醒,她又自动醒了过来,眼神困顿地打量车外黑漆漆的夜景,喃喃地问,“这......这是哪儿......?”
当看到熟悉的铁迹斑斑的陈旧院门,醉乎乎的她好像认出什么了。
司湛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推开了车门,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几欲跌倒。
“任安辰,你给我出来!”她疯子般抓着院子里陈旧的铁门摇得咣当咣当响,突兀的声音引得附近的狗都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