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的味道的时候,冬天就来了,也意味着新年也要来了。
最近顾云飞不知哪股火起,对小米是关怀备至,频繁电话追杀,问东问西的,甚至说要去小米学校找老师摆谈一下,了解她在校情况。
凌之听了嗤之以鼻,早干什么了,现在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小米已经应付得非常吃力了,一个谎言,现在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盖,而这个,是她最不擅长的。
“妈,我爸再打电话我该怎么说啊?”小米愁眉苦脸。
“就说你寒假补课呢,让他少打电话。”
“哦,他问我期末考试成绩,这个怎么破?”
这小孩怎么死脑筋:“把你上一次的成绩,各科加加减减不就行了,我敢打赌,你爸就是走过场,他连你上次考多少分都不记得。”
“你赢了。可是妈,再这么下去我担心穿帮。”
凌之捧着她的脸安慰道:“宝宝,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跟他摊牌了。”
“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搞得跟做贼似的?”小米愤愤不平。
“那是因为我和他,对你的期望不一样。他希望你过他为你规划好的人生,我要你过自己的。”
凌之的小说已经进入尾声,就快完稿了,所以最近心情颇佳,没兴趣理会烦人的事,再加上前几天,曾海洋突然拿给她一张银行卡,对她说,把李亨的钱还了。
“还了他的,再借你的,有什么区别吗?”凌之望着正在开车的曾海洋,觉得有点多此一举。
可曾海洋固执的坚持:“对我而言,区别大了,我不喜欢看到你接受其他人的帮助,尤其是他。”
凌之心里琢磨,他是不是有点吃醋了?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吃醋,又不是我什么人。
见凌之不语,曾海洋有点急了:“你就当是-----为了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不,”凌之固执起来也是很惊人的:“反正就是欠人人情,欠他,我没有压力,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曾海洋还没有转过弯来。
凌之在组织自己的语言,看这话怎么说出来,才能够让他接受。
“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单纯一点,不要有任何别的东西在里面,我不能在对你心存感激的情况下,去考虑接受某些事情。”
凌之的话还没有说完,曾海洋就开始笑:“这么含蓄,不是你的风格哦。”
至少,他听懂了她的话。
“那么------这卡收回去?”
“放你那儿吧,万一有用呢。”他还是不肯。
“好,我暂时保管。”凌之知道他是心理作用,为了让他心安,她也让一步,曾海洋可是实实在在的喜形于色。
临近新年,两人买了一大堆东西去看望韩冰的女儿,出人意料的是,韩冰的妈妈朱慧芳对凌之态度冷漠,借口韩睿在睡觉,甚至都没有让他们进屋,接过东西便关上了门。
凌之实在想不通,朱慧芳何以是这种态度,曾海洋给出的答案是:“她看见你,不由自主就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她是觉得丢人。”
其实凌之觉得韩冰之所以走到今天,她妈妈朱慧芳也有一定责任,她从来不管韩冰是不是开心,只要找的男人有钱就行。
“摊上这么个妈,也是够了。”凌之将大衣裹紧。
曾海洋抓过她的手:“冷吗?你这手怎么这么冰?”
凌之笑:“我是冷血动物,除了夏天,一年四季都如此。”
曾海洋牵起她的手:“今天好冷,要下雪了吧。”
在成都?几乎不可能。
“你的电话在响。”曾海洋提醒她。
凌之掏了半天掏出电话:“喂------”
“凌之,是你吗?”
肖云?凌之一听见她的声音,心里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
“是我,你好,肖云。”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东西给你。”肖云好像很急的样子。
“现在?我在外面,明天可以吗?”凌之被曾海洋牵到车前。
肖云的声音很大:“不行啊,我傍晚的火车,回老家,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吧。”
凌之不好再推,于是跟她约在子方。
半小时以后,肖云坐在了凌之曾海洋面前。
她脸色不太好,眼睛也有点肿。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凌之:“我妹妹肖灿------留给你的,上周五,她从租住的十一楼跳了下来。”
什------么?
凌之眼前发黑,曾海洋忙扶住她。
眼泪立刻冲进她的眼里,这么说,这应该是她的遗言了?
“她怎么会------”凌之说不下去了。
肖云想必已经过了最悲伤的时候:“我妹妹就是个傻瓜,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寻死了,她割过腕,跳过河,吞过安眠药,都被救回来了,但是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除了流泪,凌之什么也说不出来。
肖灿不是傻,她只是承受不了那种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有多痛,凌之知道。
“我知道,你一直对她很好,凌之,谢谢你。其实,从她和凌丰离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之所以还能坚持这么久,可能是放不下我爸,这个月初,我爸爸过世了,心脏病,她觉得再没有牵挂了吧,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对不起......对不起......”凌之双手蒙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下来。
肖云知道,凌之是在代替凌丰说这句话,其实,谁也怪不了,各人的命吧。
“我们的餐馆已经转出去了,老刘和我一会儿就去火车站,今晚回老家,凌之,我走了。”
肖云告辞以后,凌之靠在曾海洋肩上,无声的哭。想起不久前才见过肖灿,如今,已是阴阳两隔,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自我毁灭的倾向,可是都大意了。
曾海洋不说话,也不问,任由凌之靠着他哭,一直哭到华灯初上,哭到外面真的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凌之。”曾海洋轻轻的说。
凌之望了望窗外,想起小米一个人在家,忙坐正身子。
“我们走吧。”凌之拿起桌上的信封放进包里。
“你不看看?”
凌之摇头:“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