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麒闻言脸上一垮,无奈道:“学生也知,可是苦于无处寻得宝剑。”忽又眼前一亮,道:“老师既如此说,还请老师赐我宝剑。”
裴云道:“我确有好剑,但未曾带在身边,不过无妨,先用此剑练习,待日后拿来与你。”
听裴云此时无剑,尹麒虽略有失望,不过总有盼头,只望能早日握剑在手。
裴云还剑,自己亦拿一剑,说道:“我先说与你听,待后教你剑式再慢慢领悟。”
尹府认真倾听。
裴云道:“剑法是以钩、挂、点、挑、剌、撩、劈、为主,需你剑随身走,以身带剑,要做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
“在我此处,剑法需知七点,形体工整,筋骨遒劲,心坚力强,气势连贯,阴阳分开,击刺得法,最后是呼吸自然。”
“形体工整,言内之意便是动作势式,须做到准确、齐正、匀称,结构严整,线路清楚,一丝不苟。”
“……这其中包含着动静、虚实、刚柔、快慢、伸缩、张弛、抑扬、顿挫、轻重、起伏以及内外、上下、正偏、左右等。”
“……”
尹麒神情兴奋,裴云此时所说,邹师父之流又哪里知道。
裴云道:“我先为你演示一遍,你可看着。”
裴云说完,气势陡然一变,杀气凛然升起,尹麒变色,慌忙后退,指着裴云道:“老师……老师他他……”
不及家丁行动,越应上前挡在尹麒前面,道:“公子莫怕,我家公子常说,急如风、静如林、掠如火、不动如山,此时公子使剑,自是与平常不同,待你他日练成,自也是这般。”
急如风、静如林、掠如火、不动如山。
尹麒在心中默念一遍,心想自己何时能如老师一般,仅靠气势便可将人逼退。
此时院中裴云已动,目光早已变的冷冽,剑如星芒,剑气纵横当有捭阖之势!院落中尘土飞扬,地面刃迹横生,石屑四溅!恐怖的杀气骤然爆发!
周围围观之人怛然失色,无不骨寒毛竖,快步退出门去,再也不敢靠近碧麟院。
越应则时刻护在尹麒身前,唯恐有失。
尹麒虽被那杀气逼的身冰心寒,吓得不轻,眼中却看的火热。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院中,裴云眸中赫然见红,他愈加疯狂,心中突如其来的暴虐让他几乎控制不住,眼前似乎有无数面目狰狞的敌人向他扑来!
杀!杀!杀——
杀光你们!
狂躁,不安,滔天巨浪般袭向裴云心头。
突然……
不,这都是假的。
裴云猛然将剑插入地面。
锵!
青石地面裂缝横生。
一切都停止了,安静了。
裴云单膝跪在地上,口中溢出一丝鲜血,目光也变的暗淡。
没事了吗?
众人又簇拥着尹麒进门。
“啊,云哥儿!”
越应仲小白看见裴云嘴角血丝,大惊失色,慌忙跑去跪扶在旁。
尹麒也紧张万分快步走来,都未曾注意越应仲小白口误。
“老师,你这是……”
其他人则是怪物一样看着裴云。
“无事。”裴云沉弱的声音响起。
裴云知道,他是太过于心急了。急于解卞关之危,急于壮大卞关,急于征服这河山,急于……急于听见哑姑的声音,让她看见自己。
裴云以剑支撑起身,不看众人一眼,转身缓缓往他房间走去了。
“老师这是……”方才一幕,让他仿佛梦中,裴云受伤,又让他头脑混沌不知,他需要有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仲小白道:“就是我家公子之言,他无事,就是有事,此时也无事了。”
越应点头。
尹麒看看越应仲小白,心中愈加迷茫。
等至下午,裴云房门终于打开,对守在门外的越应仲小白报以安心一笑。
原来尹麒竟也一直在院中等候,此刻见裴云出来,急问道:“老师,你可安好。”
裴云笑道:“无事,来,继续吧。”
“老师,你……”
“我今早教你的,恐一时难懂,接下便教你弓步刺剑,你可看好,待日后会的越多,领悟方能越深。”
尹麒只好隐去担忧,重重点头,
裴云道:“弓步刺剑,需要做的是,劲力蹬之于腿、主之于腰、送之于肩、顺之于臂、达之于剑,以此最大力量攻杀敌人,你可明白?”
尹麒若有所思,道:“略知七八分。”
裴云道:“我为你演示一遍。”
尹麒小脸紧张:“老师。”
周边家丁也都有意无意后退一步。
裴云失笑,看来方才情景,把尹麒吓到了,道:“无事。”
聚精凝神,全身紧绷,裴云手中剑猛然向前一刺!破空声赫然鸣响,劲风乍起,惊的尹麒身体一跳。
“你可看清?”
尹麒愣愣点头,见裴云示意,便过去练习去了。
裴云观尹麒使剑,不时过去指点误处,心中想着何时才有机会与尹和说卞关之事。
不过此事不可心急。
接连几日,裴云都不曾提起关于卞关之事,好像早已忘了此事,只是每日专心教尹麒剑法。
越应仲小白心急如焚,一次问起,裴云只是笑而不语,二人无奈,不过见裴云心有成竹,也就不再担忧。
倒是有一事让裴云奇怪。
这尹麒貌似勤奋好学有些过了。说是卯时练剑,而他却是寅时就起,有时竟在丑时便听见院中剑声,呼喝声。
裴云遂问:“君保为何如此卖命苦学。”
尹麒擦擦汗,呵呵笑道:“老师不知,再过五日就是军中比武之时,只要赢得第一名,便会授予关中都尉一职,届时就可领兵出征关外了。”
“我虽年幼,却常有征战沙场之心,苦于父亲心疼不许,此次好不容易求的父亲同意,只要我拿下关中都尉,打败军中诸位将军,便准许我领兵。”
裴云心中一动,问道:“此时四方安稳,因何出征?”
尹麒道:“老师不知,邶关外有一处关城,名为卞关,原也为我大楚城关,今日却被漠上马贼霸占,收取税例,依此牟取暴利,欺压百姓,因此父亲与众位叔伯商议,收取卞关。”
裴云笑道:“原来如此。”心想,听尹麒之言,尹和恐是不知我等在卞关所为,因此误会,看来只要与他说清,罢兵不难。
见尹和又要苦练,裴云叫住道:“虽说是比武之际,但剑法亦非一日之功,也需张驰有度,不可操之过急,不然,非但难以练成,心急烦躁下也会毫无进展抑或倒退。”
“看你现在精神萎靡,呵欠连天,许是我在讲话时都难以集中精力,如此下去,身体必垮,更不要说练剑了。”
几句话说的尹麒汗流浃背,拜道:“若非老师提醒,学生忧矣,敢问老师,学生接下来应该如何。”
裴云笑道:“接下你只需回房休息,练剑之事,待明日再说。”
尹麒明白,低首拜道:“老师,那学生退下来。”
裴云微点头。
却说尹麒听裴云话,放宽身心睡了一觉,直到下午才醒,就有下人来说:“大人叫你过去。”
尹麒洗漱整理过后,便前去父亲书房。
尹和书房十分宽敞。进门入眼是三台书架,上面层层摆满各类书籍竹简。而后是一方书桌,上面笔墨砚齐全,就是无纸,还有空白竹板,以及瓷色茶杯。
里间有一简易卧榻,应是尹和乏困时小歇之用。
尹麒进了书房,尹和正端坐身体,手捧竹简,潜心学习。
“父亲大人。”尹麒施礼。
“来了。”尹和微笑,放下书道:“新老师教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