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六年(公元973年)的一天,宋太祖往赵普府中探视,恰逢钱王叔以赠送海物为名派专使携信函和十瓶瓜子金送给赵普,东西刚放到庑下,太祖的车驾就到了,东西尚未藏好太祖就进来了。赵普当时的惊吓可想而知,因为太祖规定:为官者收受馈赠罪在不赦。赵普赶忙跪地请罪,言称自己尚未开瓶不知内装何物。聪明的皇帝当然明白钱王此举的用意,但他不动声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你就收起来吧!钱王以为贿赂你,寡人就会为你左右,也真是太愚蠢了。”没有对赵普实施惩罚,且待之如故。太祖的宽容大度,令赵普感激万分,因此更加忠心耿耿,竭力辅政,太祖太宗两朝的重大政绩,赵普功不可没。
可见,宽恕贤者的小过比杀之而后快更能吸引贤者。正因为宋初统治者坚持了“重大节,轻小过”的方针,四海之内的贤士争相投奔,争取了后周和南方各国的大批官吏,使贤者居其位,能者乐其职,为结束五代十国的纷乱,加强中央集权提供了重要保证。
“重大节,轻小过”是正确用人的一个重要方略,合理使用,会收到重赏严罚所达不到的效果。“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从修身来讲,为人必须清、正、廉、洁。但过分的清正,就会变得刻板,不能对人持宽容厚道之心,也就不能容人。和人交往、共事、用人,该糊涂的,就要糊涂,该马虎的,就得马虎。尤其是领导者,更要有容人之量。俗话说“宰相肚里能行船”,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便是这个意思。如果秋毫毕见,就容易让人觉得和你难以相处,愿意跟随你、和你共事的人就会越来越少,终孤掌难鸣,难成大事。
轻小过不仅是指容忍下属的缺点,更包括失败,胜利往往和创新共存,成功多半与冒险同在。对于新事物、新问题、新情况,失足跌跤在所难免。容人失败,可激发下属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成就一番伟业。遗憾的是,一些领导者往往不能容忍失败,动辄要下属立下军令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给下属造成一股无形的心理压力。虽然给予一定的压力是必要的,但不允许其失败只会使下属畏手畏脚,驻足不前,于事无补,徒增烦恼。
一手用,一手养
——曾国藩薪尽火传严教李鸿章
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培养人才之艰难由此可见一斑,但人才的珍贵也正体现在这里。
一位有远见的领导或上级,不会只使用现有人才,在某种意义上更重要的是培养有潜在能力的人才,这样才可保证事业的持续发展。智力投资或教育投资要花掉许多本钱和气力,但如果因此而放弃育才,那无疑就是一种短视的行为了。谋事在人,任何事业要想求得大的发展,必须以造就人为根本。
所谓“马不伏枥,不可以趋道:士不素养,不可以重用”,用人亦如生产,没有投入,就不可能有产出,惟有用养并重,才能做到用时信手拈来,否则只会是“人”到用时方恨少,自古少“人”空余恨。
曾国藩不仅重视选拔任用人才,提出要“广收、慎用”,而且还重视培养造就人才,提出了“勤教、严绳”的育人方针。在曾国藩的众多幕僚中,影响最为重大、权势最为显赫者,当为李鸿章。李鸿章能够以一介书生而成为晚清重臣,拜相封侯,权倾朝野,主持清廷内政外交达数十年之久,固然与时代环境和个人才识有着密切关系,但曾国藩对其精心培育、着意栽培提携所起的作用不可低估。
曾国藩与李鸿章曾有一段师生之谊,当李鸿章兵败庐州,满怀希望地投奔曾国藩时,本以为曾国藩会另眼相待,予以重任,哪知曾国藩借口军务繁忙,不肯见他。李鸿章信以为真,以为几天之内定可获召见,谁知一过数月,竟没有任何消息。他心急火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于是找到曾国藩的幕僚陈鼐去试探曾国藩的意图。谁知曾国藩顾左右而言他,不置可否。
李鸿章曾是曾国藩的得意门生,曾国藩何以对他如此冷落呢?这着实让陈鼐难以理解,便对曾国藩说:“少荃与老师有门墙之谊,往日相处,老师对他甚为器重。现在,他愿意借助老师的力量,在老师门下磨炼自己,老师何以拒之千里?”曾国藩冷冷地回答说:“少荃是翰林,了不起啊!志大才高。而我这里呢,局面还未打开,如同潺潺溪流,怎能容得下他这样的艨艟巨舰,他何不回京师谋个好差事呢?”陈鼐为李鸿章辩解说:“京师一别后,少荃经历了许多挫折和磨难,已无往年的少年意气了。少荃是可造之才,老师不妨收留他,让他多历练历练。”曾国藩方才点了点头。
其实身边正缺人手的曾国藩何尝不想接纳李鸿章,而是深知李鸿章心气高傲,想折一折他的锐气,磨磨他的棱角,实包含着曾国藩的一番苦心。李鸿章人幕后,曾国藩更是对李鸿章的棱角着意进行了打磨,以使他变得老成世故,为立足官场打下了坚实的“基本功”。
曾国藩对李鸿章的勤教、严绳还表现在完善李鸿章的操行上。曾国藩很讲究修身养性,每天早起查营,黎明请幕僚共进早餐。而且,按照曾国藩的规矩,每顿饭都必须等幕僚到齐后才开餐,缺一个人也不动筷子。曾国藩、李鸿章,一是湘人,一是皖人,习惯颇不相同。曾国藩每天天不亮就要用早餐,李鸿章则不然,有不惯拘束的文人习气,而且又出身富豪之家,落拓不羁,贪睡懒散,对这样严格的生活习惯自然很不适应,深以为苦。一天他谎称头疼,卧床不起。曾国藩知道他耍滑装病,便派弁兵去请他,他还是不肯起来。之后,曾国藩又接二连三地派人去催他,说“必待幕僚到齐乃食”。李鸿章没有料到这点小事竞让曾国藩动了肝火,他见势不妙,披衣“踉跄而往”。曾国藩在吃饭时一言不发,饭后却严肃地教训说:“少荃,既人我幕,我有言相告,此处所尚,惟一诚字而已。”说完拂袖而去,李鸿章“为之悚然”。曾国藩因素知李鸿章才气不羁,故欲折之使其就范。李鸿章自己则事后对人说:“在营中时,我老师总要等我辈大家同时吃饭,饭后即围坐谈论,证经论史,娓娓不倦,都是于学问经济有益实用的话,吃一次饭胜过上一回课。”深感“受益不尽”,从而逐渐养成了“每日起居饮食均有常度”的习惯。由此可见,曾国藩从日常小事着眼尽力培养人的道德修养这一思想作风,对李鸿章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
李鸿章素有文才,曾国藩初让他掌管文书事务,后又让他帮着批阅公文,撰写文牍,皆甚为得体,深受曾国藩的赏识。曾国藩赞扬说:“少荃天资于公犊最相近,所拟奏咨函批,皆有大过人处,将来建树非凡,或竞青出于蓝,亦未可知。”这一贬一褒,自然有曾国藩的深意。李鸿章也竭力吹捧其老师:“从前历佐诸帅,茫无指归,至此如识南针,获益匪浅。”于是曾国藩以师长之资对李鸿章精心训导,尽力雕琢,陶冶其志气,培养其才能。
在军务方面,李鸿章进曾国藩幕府后,通过募淮勇,练水师,军事才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当李鸿章出幕时,已用兵娴熟,颇有大将风度。以前,李鸿章能浪战而不耐战,不擅防守,曾国藩言传身教,使他学会了高沟高垒的“站墙子”防御之术,认识到保饷道、粮道的重要性。正是由于曾国藩的悉心教导,才使得李鸿章在关键的虹桥之战、北新泾之战中,未被太平天国军队打败。
曾国藩对李鸿章的勤教、严绳和器重、赏识是尽人皆知的,对他寄望之厚、花费心血之大也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比,“淮系湘出”、“湘淮一家”即对此事的真实写照。可以说,曾国藩把自己的全部政治观点和治国、治军的本领都传授给了这位得意门生。李鸿章本人也自称是曾氏“诸门人中受知最早、最深亦最亲切”的“忠实继承人”。李鸿章谨守曾国藩的谆谆教导,在镇压太平军、捻军的战斗中屡立奇功,对曾国藩的“主和”外交理论加以实践和发扬,特别是对曾国藩倡导的“师夷智”以“自立”、“自强”的洋务新政,加以全面继承和发展,使清王朝得以多苟延残喘了60多年。难怪李鸿章成名后朝野认为他“果毅坚贞,克绍曾门衣钵”,从李的身上能看到曾的影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见为了一时能用得其所,用得放心,就不能急功近利,就必须注重第二梯队的建设。有些领导者对于人才总是喜欢只用不养,或者重用却不重养,一旦用养发生矛盾时,舍其养,留其用。只要马儿快跑,却不给马儿喂料,这种只用不养,表面上给人冠以“能者多劳”的美称,但这种扼杀性使用人才的短视行为,无异于涸泽而渔。
养是为了更好地用,领导者应用养并重、用养结合,在实际工作中对人才加以培养和锤炼,或对人才进行“时间投资”,使他们从繁杂的事务中解脱出来,多接触外面的新思想、新观念、新事物,使其能力得到大幅提升,顺应时势的发展。